第133章
虞恙还是上了侯邸的马车,只是她提裙由田科搀扶上车的间隙,她问:“文嬷嬷呢?”
既然要双方短暂揭过之前的不愉快,没道理她闹的主人公不出面。
还是说文嬷嬷要以退为进,不需要这短暂的暂歇期,是要她们直接在这个重要的节骨眼上闹出点笑话来?
如果是这样,那可算不得互相揭过,那叫矛盾加深。
田科硬着头皮抬头,露出八齿笑:“如意苑翻新落成,嬷嬷在院里布置,等您回去过年呢。”
“是吗?”
虞恙的语调拖长,给田科听得头皮发麻,生怕她不满意这个答复,给他下脸子倒是无所谓,只要虞恙能接过这话回侯邸就成。
而他这话就是在试探虞恙的情绪,如果不行他就退下换文心晚间来接虞恙,反正最迟明天中午,虞恙是要回侯邸的。
岁禧宫宴的第二天便是大年,哪有新嫁妇在娘家贺岁迎新这一说的?
田科颤着颗心等待着后续,却发现虞恙只是说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话便进了马车,多嘴也不明智,能做的就是赶忙驾车跟在虞家马车后面去赴宴。
乐宣门。
虞恙她们还未到宫门,便被引到一旁,要求步行过关了。
田科伺候着虞恙下马,赶在她开口之前:“小的在这儿等您。”
虞恙提着裙摆下了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抬步朝荀芫禾虞清走去。
你愿意等,自个等去,她反正是没给什么答复回不回邸院的。
田科苦笑,看着虞恙递交了宫牌手令,在宫婢的一番检查下,进了重重巍峨的宫墙门,只得仰头无声叹息,进入漫长的等待。
宫墙高深,纵深十数丈,才豁然开朗。
虞恙她们自步入宫墙,便眼关心,心关口的跟着引路的宫婢亦步亦趋,全程三缄其口,只用眼神交流。
临近章华台,拾步而上,每隔十八台阶便见一处平面直出的阁台,左右分席,通铺地毯,背放挡风的屏障、升温的壁炉、垂摆的草木,中设矮脚桌案,三方三几,呈九数的安排赴宴的宾客。
“武襄侯夫人,这边请。”
“虞大人,这边请。”
“虞夫人,这边请。”
越过层层石阶,重重阁台,虞恙她们停在章华台前,还没来得及打量一二,便被宫婢分开,依着品阶分别引去了不同的席位。
虞恙的位置,依着武襄侯的品阶,不前不后的处于大殿的中间第二排,不论其他,倒是个极佳观赏的好地方。
此时,不过入宴阶段,帝后都没有到场,殿里的氛围相对轻松,老爷郎君们左右相携,闲情自若,朗声笑谈,夫人女君们眉眼精致,倚栏远眺,闲谈风月。
虞恙望了一眼被人拉着加入人群谈话的虞清,又看了一眼四周若有若无的打量,采取不主动与邻坐的夫人女君攀谈的策略,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听着周遭叠加在一起的喧嚣声响。
四周本来有意想来同她这个武襄侯夫人寒暄两句的,见着她这副犹如入定泥塑的模样,自觉止了要过来的念头。
能坐在一块儿的,身份地位上大致相当,也用不着谁要捧着谁,踩着谁,你表现出这样的性子,不搭理人,她们也不会过来自讨没趣。
所以,商甫君领着自家大妹妹进来时,见着犹如被四周隔离独坐在位的虞恙时,不由轻笑出声,看了一眼打扮得风姿卓绝的商蓉君,“你自个先过去。”
说完便迈步向虞恙走去,不去管商蓉君看了看四周,抬手要拉住她的动作。
商甫君脚步款款,裙摆摇曳,停在了虞恙面前,半蹲下身来,身子微倾着借力,靠在了桌案上,笑得温柔:“明夫人,怎么自个坐着?”
虞恙抬眸看着笑的如柔风解意,实则笑里憋坏的商甫君,不咸不淡:“商女君,有事?”
“就是瞧着你坐在这儿,怪可怜的。大家同住上极,因你身体缘故,大多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对你好奇得劲。如今你成婚主事了,应酬的事儿只多不少,落下的朋友,还是要多拾起走动啊,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是不?”
商甫君忽视她的冷淡,柳眉微蹙,眼含关切,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
虞恙瞧着,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气音:“你够了啊~”
她这样整的,显得她善解人意,而她就是不识好歹了。
没见着,她走过来到她面前蹲下说话,周围就有不少的视线漂移了过来,交谈的声音都小了些,就是为了听听看她们在说些什么。
一个散骑常侍之女,一个谏议大夫之女,同属谏院,上下级,认识也实乃正常。
只是,那武襄侯夫人未免有些不识抬举,商甫君都这般为她着想,帮着她融进她们这个圈子了,她竟然还不借坡下驴?
是真架子还是假清高?
看戏的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商女君快过来吧,这明夫人就是性情高洁,不喜社交,腊八那日,我也好心.......”
汝阳侯邸的新妇郭芊,隔着人群热络的开口,感慨良多的说起了自个在腊八宴乐于助人却自讨苦吃的事情。
郭芊言辞诚恳,一副为了虞恙着想,却不想不被理解的无辜悻然,让在场不少的女眷看向虞恙的眸色发生变化。
但虞恙并未出声辩解,这就是郭芊的一面之词,做不得全数,也就笑笑了事,接着看事态的发展。
“关三夫人,您这片面之词,就恕我不能认同了。”商甫君缓慢起身,看向说话的人,说出一抹得体的微笑,但话却是有些不顾颜面,“先不论我认识的虞恙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样的人,就拿你口中所说不识好人心,平白招人嫌,未必不是你自个在那儿搬弄是非,自食恶果?”
“就拿你说的,你好心相邀她却不予理睬?你认识她,她未必认识你,拒绝一个人莫名的好意,难道不是规范风险的前提?”
“你抓着这个事情不放,真的是因为她性子淡漠不喜社交,还是因为她漠视你的示好或者是示威,耿耿于怀?”
商甫君没有在虞恙是否是因为性情的原因而导致他如此不通情理的做事态度上过多的自证,四两拨千斤的将问题放在了郭芊为什么要侧重于这个事件的点上。
一般情况下,如果发生这样让你觉得很没脸面的事,通常是会采取逃避或者是漠视的态度,以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交给时间来淡忘。
郭芊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来,抓准时机大庭广众的重论此事,反而显得她用心不良。
以她对虞恙的了解,郭芊所说的事情应该都是真实发生的,因为虞恙看着就不像是会接受不相识之人的好意的人。只是,可能相较于郭芊内心的过意不去,虞恙这儿却是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二者的反差太大,让她没有找到平衡感,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借题发挥。
虞恙不想搭理她,她可不会由着人借机抹黑虞恙那本来就没有固定印象,现在还因为她整出的事弄的岌岌可危的形象。
郭芊愿意跳出来当跳板,那她就不客气咯。
郭芊被商甫君说的面目表情有瞬间的扭曲,但也只有一瞬,仪容仪表维持得很好,露出一抹假笑,“事实经过,实话实说,你作为明夫人的闺友向着她本就无可厚非,那也不能为了维护她,扭曲事实呀。”
“是是非非,除了你们两个,谁能说什么呢?”
“就是啊,她就在这儿,她都没反驳,还不能证明吗?”
郭芊看着商甫君为虞恙据理力争,却依旧没有言语半分的虞恙,露出一抹隐含得意的笑。
你在这维护她有什么意思呢?
当着面她的面,她都没有反驳,这不已然证实了她的言论以及打脸她的维护了啊。
商甫君也察觉到了她方的不给力,嘴唇微抿。
“我不过好心提醒你两句而已,不听便算了。”郭芊接着摆手,很是无奈,“同为上极氏族,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可是很欢迎明夫人的,想着同为侯邸媳妇,应该能帮扶亲近一二,只不过明夫人性子使然,怕是成不了好朋友。”
“商女君也是,作为明夫人的闺友,不要光无脑维护她,也得教教她为人处事,如何和我们相处呀?”
“不然就以明夫人如今的处境,即便我们有心相邀,怕是也无力而来呀~”
“武襄侯邸做不了主也就算了,你为她相争,她也这副性子,实在是看着让人心寒呀。 ”
“说不定就是知道有人替她争也争不过,所以才故作这般姿态也说不定,哈哈哈~”
虞恙的沉默,商甫君的缄口,让郭芊似乎找了一个可以攻击的口子,周围同她交好的夫人或闺中的好友,终于不再吝啬自己的声音,站了立场,评头论足起来。
虞恙同商甫君对视了一眼,见着远处的荀芫禾瞧见了这边动静,要往这边走,赶忙同她微微摇头,让她不要着急,就呆在原地。
自个慢慢的起了身,抬眸看向郭芊,以及她周边的女眷。
周围的女眷被她带着俯视意味的视线扫过,这才发现,坐着的虞恙,站起身来的身量着实不矮,配上她冷淡的眼神,有种淡淡的威慑感,让她们不自觉的慢慢禁了声,合上了嘴,看虞恙要做什么。
虞恙扫视的视线,最终定在了郭芊身上,嘲讽的开了口:“我以为非礼勿言,是氏族子女应有的品行美德,关三夫人此举,真是高门风范啊。”
此话一出,郭芊一行人,脸一黑,目光不善起来,虞恙这是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一杆子打死刚才所有议论纷纷的人啊!
在场女眷,哪一个不是氏族出身,自诩高门大户,大家风范,世家楷模?
虞恙这么说,当下就惹了不少人的不快,但碍于虞恙喊话的是郭芊,若她们这时快意直言,倒是有些惹火上身,转移火力,得不偿失了。
就当是说的郭芊,与她们无甚干系,她们只管看好眼前的争端,心里的不悦就只能后面找机会还回去了。
郭芊脸色难堪的看了四周,没有一个人搭话开腔,皱着眉头,上前一步,企图把这个高帽子摘掉:“明夫人倒是会倒打一耙,自个做的事不承认,反倒是怪罪起旁人来了?”
“关三夫人是要与我这个当事人对簿公堂?”虞恙扯动嘴角,言语凉薄,却激发了周围看戏人的心态:“正好,一个人的独角戏总不及两个人的对辩有意思。”
只见,虞恙抬步,说一句,走一步的来到郭芊面前:
“你的好心相邀,就是藏头露尾的让仆从无端自问?”
“你的无心之过,就是知耻而后勇的再接再厉让人知道你那贫瘠的玻璃心?”
“怎么出行是我的选择,不用牵强附会同我的境遇牵连在一起,怎的对比感强烈,让你找到了存在感?”
“就像你说的,同为侯邸媳妇,本该一气连枝,相辅相成,这就是你的言传身教?”
“挑拨离间?”
“搬弄是非?”
“那我确实要同你好生学学。”
淡漠的语言裹挟着轻嗤的气压,压的郭芊身体瑟缩了两下,虽然及时硬着脖颈,双眼怒目地找补回来,但明眼人可以看出,郭芊已然输了三分。
这边闹出来的动静,早已引起了亭台外透风的一众女眷的注意,只是碍于身份不愿意动弹,便只让宫婢去探听。
只当是那两家的女君使小性子不对付,闹出了动静,图一乐呵,打发时间。
却没想,今年倒不是小女君们不知轻重,不分场合的闹事,倒是成婚的夫人在使小性子的掰扯。
其中两名夫人对此互相看了一眼,声带调侃,眼里嫌弃:
“你弟媳。”
“你庶妹。”
丢人的玩意。
两个人都撇开了眼。
有好事不嫌事大的开口:“不去瞧瞧?”
郭芃连忙划清界限:“郭芊已然是关家媳,我这个外嫁的嫡姐不便插手。”
那人又看向林蔚,林蔚摆手:“我家老夫人说了,兄弟手足,要亲近爱护,我可不去做这个恶人。”
“哈哈哈,说得好听,你们两个就是嫌麻烦。”
那人哈哈一笑,也不在这事上面放过多的心思。
这个事在她们的眼里着实算不得什么,甚至于她们觉得,不要说闹,连风波都起不了一点,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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