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有本事你跟我出来
天快黑的时候，郑乾到了屿山。
他没有从陵园入口进，而是翻越山岭过去。
在修建程后的陵墓时，他负责监工，因而知道地宫的隐蔽入口。
且圣上未薨，地宫是不能封死关闭的。
四周的景象模糊起来，黑漆漆的岩石上尽是藤蔓枝桠。
但他的步伐丝毫不减，在山上穿梭，很快就绕到了陵墓配殿之处。
就在一个不起眼的山凹位置，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小石门，只容一人前往。
他猫着腰，脊背擦着石壁前行。
曲曲折折，走了甚远，他身材高大，着实憋屈，好在终于到了开阔地带。
地宫内，燃着长明灯，铜鹿、铜鹤闪着淡淡的光泽，一切都那么的寂静。
郑乾也不知为何会来她的陵墓。
也许在他心里，他始终都有再见她一面的念头，亦或者，根本不相信她会那么容易死去。
四方的地下宫殿内，雕龙画凤的屋顶石壁与寝宫无异，一个大大的黑漆金棺放在台阶之上，散发着淡淡的冰冷之意。
郑乾一步步走上去，手抬起来，像要放在女人的脸庞上一样。
他犹豫片刻，才默默地落下来。
一触冰凉。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直至有了窒息之意，这才把那口气呼了出来。
郑乾双臂用力，往前一推，重若千斤的棺盖移动了些。
耀眼的珍珠翡翠映入眼帘，金丝被褥下是一双碧玺莲花鞋子。
他的心突突跳动几下，只想马上盖上棺木，再也不要看上一眼。
但他似乎自虐般，心痛到嗓子眼里，胀胀的难以忍受，继续推开了棺木。
棺盖推到了一半的位置，只见棺内铺着一层珍珠，宝石无数，翡翠玛瑙等数百件之多，几乎将棺内填满。
看不清人影。
他抬头往上看，一脸讶然，棺木内无人。
在本该是头颅的地方，放着一个鎏金盒子，他大步走过去，想要打开那个盒子，却见它无缝无锁，根本无从打开。
郑乾一把掀开金丝锦褥，下面果真空空如也。
这一刻，他突然笑了，笑出了声，接着后退几步，摇了摇头，大步走下了台阶。
在大理国时，朱皓佑突然说有将士找到了她的尸首，他就不敢置信。
而如今，这皇后的陵墓里，却没有遗体。
没有遗体，就表明根本还未找到她。
没有找到她，她就有可能活着！
程诺撕下衣襟处的衣服，遮住口鼻，掏出宝刀直向对方而去。
这一招，看似平平，却威力无穷，变化多端，实是她一出招便使出的厉害招数。
她见白衣男子轻功了得，又颇为神秘，扛着她奔跑这么久竟是无丝毫疲意，还以为他是武功高手，不容她小觑。
那人果然了得，几乎看不出他如何动作，就从门口瞬间移动到她的身后。
幸亏程诺反应机敏，动作也是极其迅捷，立刻翻转着腾空跃起，从空中变化掌法拍向他的心口。
他一怔，没料到程诺功夫如此高强，一时躲避不及被击中了一掌。
他的身子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程诺这一掌，使了十成的内力，他登时口中渗出缕缕血迹，用手撑着墙壁道：“你是谁？你不是司徒小姐？”
“哼！当然不是！我的名字岂是你这种人能知道的？我还当你多厉害呢，看来不过是个纸老虎。”
程诺拍拍手，微仰着头，脸上有得意之色。
适才她打了他一掌，才知他内力浅薄，功夫一般，也就是轻功独步天下罢了。
她垂下手，看起来轻松随意，却倏然到了他身前，眼看手中的弯刀已要抵在他的脖子处。
却见他手中一挥，一阵白雾扑面而来，程诺原地后退数步。
这时，眼前一晃，那人却是夺门而出。
程诺追出门，外面月色明亮。
可看到院内种满奇珍异木，鲜花满地，假山层叠，一个满月般的门洞通往别的地方。
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程诺快步走到门洞处，握着宝刀跳了出去，却又看到无数的花草树木和假山，几乎和身后的院子一般无二。
月光洒下来，院内清香飘荡，安静之极。
她推开这院子中的房间，不由得双目圆睁，这屋子，摆设，装饰，布置，与刚才得也是一模一样，就像她根本没有走出去过一样。
她黑漆漆的眼珠满是愕然，但她还是马上奔了出来。
这院子中却是有两个满月般的门洞，她忘记了从哪个门进来的。
月亮与繁星始终在她头顶发着冷冷的光。
程诺心道不妙，随意选了一个门洞，窜了出去。
这宅子不知有多大，程诺似乎始终在一个又一个院子里奔波。
途中，她也遇见几个仆人装扮的女人，她们看起来颇为年长，头发花白，在院子里做着杂事。
程诺一个个问过，不管她说什么，问什么，她们都木木的，也不开口说话，哑巴一般。
就这样忙活了半天，程诺也是放弃了，她停下来，叉着腰，对着空空的院子喊：
“有本事你跟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别当缩头乌龟了，你打不过就知道躲啊！你把那些姑娘都放了，我就饶了你！”
说完，她静静地等着。
一阵清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已是深夜，程诺也乏了，随便走进一个房间，桌子上有茶壶，茶杯。
她倒了一杯茶，准备喝，轻嗅一下，不动声色冷笑一声，一仰头喝了下去，接着大声说了声：“睡觉喽！”
她盖上被子，仰躺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室内洒满月辉，微弱的烛火飘忽，不知何时，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床边，他的侧脸俊秀，双手负后，看了一会儿。
程诺只觉得眼前有黑影，挡住了光。
她猛地睁开眼睛，飞快地出手在他颈口“天突”穴点去，那人手微微抬起，却是一动不能动了。
程诺哼了一声，笑了笑，跳下床，在他旁边踱了两步，这才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倒出一个褐色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然后举着烛火，照清他的面容。
只见他长相温润如玉，瞳仁疏淡，不像什么采花大盗，倒像是个书生。
她摇摇头，叹口气，“可惜了，看你一表人材的，怎么做这种无耻的勾当？”
那人道：“你让我吃了什么？“
“当然是毒药了，天下至毒之药，过不了今晚，你肚子就会剧痛，里边的五脏六腑都会慢慢化成水，然后，你就死了。“
程诺说的随意。
他的脸却是一点点沉下去。
过了片刻，他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把姑娘们都放了，送我们出这宅子。”
程诺刚说完，那人就淡淡地道：“好。”
这让程诺又是一惊，凑近他：“别想耍什么花招，这解药只有我有！”
“我不会的，你解开我的穴道，我带你去找她们。”
康明殿内，朱皓佑正在赏玩着一对珍珠鸟，似乎又恢复些做朱少爷时的神色。
宫人们通报，郑将军求见。
他神情愉悦，道：“让他进来。”
郑乾大踏步进来，行了大礼，朱皓佑转过身，有些疑惑地问：“郑将军为何行此大礼？”
郑乾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奏折，恭恭敬敬递给朱皓佑。
“陛下，这是臣的辞呈，臣自认不能担任重职，辜负圣上美意，且最近心力憔悴，还望陛下准臣卸甲辞官。”
朱皓佑的脸又笼上一抹威严之气，一甩袖袍坐下，看着郑乾，缓缓道：
“郑将军可是为了旁人的奏折？他们说你结党营私，以权谋私，这些无稽之谈，朕根本不信，郑将军的为人，朕岂能不知？”
郑乾明显一愣，他也是刚知自己被人递了折子……罢了，反正本是要辞官的。
他脱掉头上的官帽，沉声道：“望陛下恩准！“
朱皓佑也站了起来，从几案处走出来，“郑将军，你这是做甚？“
郑乾不动。
君臣之间，僵持着，朱皓佑冷声说：“朕不准！“
“望陛下恩准！“郑乾道。
朱皓佑气急，快走几步，又折回来，道：
“郑乾！朕待你一向不薄，别不知好歹，大将军之位你不想做，多得是人想做！“
“陛下，臣推荐副统领方毅担任大将军之位！“郑乾大声道。
“你、你！哼！好，朕成全你，是朕错看了你，你与当年的郑老将军差远了！朕不稀罕你这种不忠不孝之人，你走吧！“
“是，草民告退！“郑乾施礼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宫内甬道上，杨灵快步走着，她身后的宫女一路小跑还跟不上她的步伐。
她气喘吁吁地踏进康明殿，额间有细细的汗液，一进来就跪在朱皓佑脚下，
“陛下，您饶恕臣妾的哥哥吧，他是一时意气用事，不可当真啊！“
朱皓佑眸间幽深难测：“杨昭仪，你消息倒是灵通啊！“
杨灵用力咬下嘴唇，再抬头就是极为痛苦的模样，“陛下，臣妾听哥哥府上的人说他有辞官打算，本没当真，一听说他见陛下，这才猜出他的来意。“
朱皓佑走开，站在置宝架上，拿起一把玉如意，道：“不过是你的义兄，倒是比亲兄妹还关切，你来晚了，朕已经准许他的请辞了。“
杨灵身子一委，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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