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何苦这般想着她
郑乾站在远处,阳光照下来,将他的影子斜斜拉长。
他专注地看着程诺的身影。
看她认真练武时神情严肃的样子,动作干净利落,每练成一招,嘴角便扬起得意洋洋地笑,灵动地眼睛犹如注入一串清脆的铃声。
偏偏她又生得美,这秀丽温雅的身姿,便又添了潇洒活泼之气。
虽然她的面貌总是清清楚楚的在脑海中出现,但他仍是看不够一般。
他从鼻腔中轻叹一口气,心想:“若不是她真心实意喜欢之人,无论你做什么,给她金山银山,许她做皇后,她都不会心动半分。她的心里只怕还有那个人,我何苦要这般想着她?喜欢她?何苦要自寻烦恼?”
话虽如此,可是烦恼找上门来,岂能轻易摆脱?倘若情丝一斩便断,那也算不得是情丝了。
……
程诺极是聪明,一点便透,入耳即记。
司小丰见她进步飞快,心中大喜,加上程诺嘴巴甜,人又机灵,与这司小丰很是投缘,他便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
一连数日,程诺都沉浸在武学之中,学来才发现这怪老头的武功奥妙无穷,特别是轻功,乃是天下无双。
她心中欢喜,学得更是认真,心无旁骛。
风吹草低,一片片淡白色的小花轻轻摆动。
又是一阵剑风,吹落了许多花瓣,萦绕在她的身旁。
远山,森林,青草,野花,还有她这个人,仿佛融在一起的画。
郑乾望着这样的一幅画,心中道:“当初知晓她做了皇后时,那才真如五雷轰顶,难以置信,后来又以为她死了,此生再不能见她一面了,心中更是空落落的难受,今时今日,她已不是皇后,还这般好好的和自己一道,即便是她一直对自己无意,能与她在一起也是好的。”
想着想着,他不由的笑了笑,抱了抱双臂,“想我郑乾是何等人物,单是他这个人,就有多少女人喜欢,难道就不能让她喜欢么?”
程诺长剑刺出,满是碎石的地面陡然裂开一道缝隙,她轻飘飘落在地上,脸上掩不住的喜悦,冲着郑乾道:
“郑老大,我瞧我练的好不好?如今能打败你了吧?”
司小丰一听,叉着腰道:“那必须的,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
郑乾走过去,将自己的水壶递给她,爽朗地轻笑一声,道:“你我之间如何会动手?我们联手,要打败的是别人。”
“小伙子,话不可说的太满,夫妻之间还有动手的时候,更何况我徒儿跟你是什么关系?啊,我看看,你俩不会是一对儿!女人喜欢谁,是掩饰不住的……”
司小丰左手摸着下巴,右手托着手肘,花白胡子翘着,微眯着双眼道。
郑乾眸光一寒,背对着他,递水壶的姿势不变。
程诺额头挂着汗珠,面上无什么变化,伸出手去接,手指碰到了他的手指,他的两根手指往上一搭,落在了她的手指上,凉凉的,柔软的触感。
他目光灼灼,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骨节。
一阵酥麻的异样感涌来,程诺未及细想,用力往回拉水壶,郑乾的手掌牢牢抓住,她一拉没拉动,随即用了内力,左手施展小擒拿手去捉他的手,他手腕一动,两人来回拆了几招。
“哈哈哈,刚才是谁说的你们之间如何会动手?”司小丰拍着手道。
两人已是跃出去几丈远,郑乾长臂一伸,抓住了她的肩,往怀中一拉,沉声道:“你喜欢我么?”
程诺怔了一下,肩膀一缩,脚踢向他,人随即也分开了,她余光看着司小丰,道:“郑老大,此时不是说玩笑的时候,我们先脱身再说。”
郑乾的面容突然冷了下来,看了她一眼,冷声说:“我自是晓得的,待我打你一掌,你就往林中飞去,我随后就到。“
“好!“程诺干脆地回答。
郑乾的掌刚落下,程诺便径直往后退去,看情形像是中了招,这时,一阵轻风拂过,一道身影快如闪电接住了她。
程诺随着司小丰远远落在地上,司小丰对程诺道:“徒儿,你等着,师父帮你教训教训这小子,有师父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不,不用,师父,我们就是比划着玩呢。”程诺拉住他,心道:“此人行径虽怪异,但对我却是真心的,且他既然教了我武功,自然也是我的师父,自己还想着趁他不备脱身,真是小人之心了。”
她转念一想,道:“师父,您之前说让徒儿帮你做何事呢?时辰耽误不得,徒儿这就跟朋友一道前往。“
“对极,徒儿,你此行万不可给师父我丢脸,先前那个沈渭,虽也是我的徒弟,却笨的很,你跟他不同,为师可放心让你前去。“
“那是,师父放心,此行徒儿定给你挣个脸面!“
程诺满口答应,她说的是”此行“,意思就是这次会以他的徒弟身份露面,往后却还是只认李学显为师的。
司小丰哪里知道她的想法,只道自己能逍遥快活,自己的一身功夫也有能延承,他仍能在江湖上有一番地位,对她的话甚是满意。
他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悄悄放在程诺手心里,低声道:
“我在这小伙子身上下了七星毒,这是解药,此毒平日里不显,但你若点他腧穴,他立刻便能武功尽废,任凭你发落,徒儿,你既与他同行,自然要多防范着些。“
程诺握了握那粒药,看了一眼司小丰,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这司小丰是老前辈,在江湖上行走几十年,定是经历过许多,知晓人心隔肚皮,但他何时对郑乾下的毒?她与郑乾竟然丝毫不知。
两人辞别司小丰,一同朝平朔县的方向而去。
平朔县离此地不甚远,还有十日期限,以他们的功夫,若是施展起轻功来,定能很快便到。
故他们也并不着急,一路游山玩水,见山便登,逢热闹的集市就要闲逛一番。
这日,到了一家客栈,两人要了两间上房,房间紧挨着。
入夜时分,程诺刚要入眠,听到隔壁门声轻响,接着一阵不易察觉的响动,有人已是跃上了屋顶。
程诺听的分明,穿好衣服也走出房间,身形微动,也是落在屋顶之上。
那最高的梁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轻轻移到他的身边坐下。
这夜月亮明朗,如银盘一样安静地挂在天上,发着轻柔的光。
程诺坐下后,两人沉默不语,各怀心事。
她转头看了看他,他的侧脸始终是棱角分明的,冷酷清俊,他紧抿双唇,仿佛没看见她来一样,倒显得清冷无波。
这样沉默疏淡的郑老大,似乎跟她印象中那个说一不二,飞扬跋扈的男人不一样了。
她脸浮微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丢在他怀里,道:“本来想偷偷让你服下的,一直找不着机会,司小丰给你下了七星毒,这里边是解药,你快吃了吧。”
“七星毒,控人心,只有下毒者知道对方的死穴是什么,可随时废人武功,他给我下毒,把解药给你,是想让你能控制我。”
郑乾转过头,看着她缓声道。
他的眼中星光莫测,这样坚定地望着她,程诺有些难堪,垂了垂头,道:“这也是他对我的一片好心,你莫怪他,但我从一开始就想拿给你吃的。”
“我不吃,我永远不吃。”
他双手慵懒地撑在后面,抬头对着月亮说道。
程诺讶然,着急地道:“为何呀?你不怕我哪天真废了你的功夫啊?快吃呀!”
郑乾看她着急,唇畔牵动一个弧度,干脆躺在梁上,语调轻松:“我说了我不吃,我的命攥在你手中,挺好的。“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就不怕旁人点了你的穴道,那你到时还不任人鱼肉?郑老大呀郑老大,枉你之前还是一个响当当的强盗头子,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性命?“
程诺站起来,朗声说着,却不知何时郑乾已起身站在她的面前。
他身子前倾,逼近她的身体,一股熟悉迫人的气息袭来,程诺身后已无退路,只得往后倾着身体。
“在你心里,我还是强盗头子?还是那个只知打打杀杀的人?即使我做过将军,依旧改变不了你对我的看法!”
郑乾想到她喜欢的人是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而她始终都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强盗头子!就是一个蛮人,一个根本不值得她多看一眼的人!
郑乾伸手锢住了她的手腕,握得很重。
程诺蹙眉,想甩开,可一眼看到他似乎有无限痛苦、失望、悲愤的眼神,突然心中一软,忘记了动,张了张口,自知自己说错了话。
他应是介意旁人说他做过强盗吧?他毕竟是名将之后,做过将军,也是自己唐突了……
这些天的融洽相处,程诺已是把他视作同行路上的好友,自然不想让他心中难过,当下她抬起头,诚恳地道: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提你做过强盗的事了,郑老大,你不会生我的气的对吧?我也只是想让你吃下解药……“
郑乾眨动两下眼睛,握着她的手松开了,苦笑地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跃了下来。
她,真得是对自己无意吧。
程诺有些困惑地呆站了片刻,看了片刻皎洁的明月,也跃了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
一晚上,她都是混混沌沌的,一会儿想郑老大原来如此介怀别人说他做强盗呀,一会儿脑中又是他握着自己手腕时,那万种情绪尽在眼底,那种无法形容的眼神。
翌日,程诺收拾妥当出来时,郑乾已经点了一桌子早饭在等着她,看她过来,挥手招呼她。
程诺心中的忐忑一扫而光,欢快地跑过去,坐在他对面,笑着道:“多谢乾哥哥!“
郑乾一愣,哈哈一笑,道:“这称呼好听,我比你年长许多,你叫我一声哥哥,也是应当的。“
程诺看他心情好,又急着吃热腾腾的包子,不住得点头:“你喜欢,那我就这般叫你。“
……
两人从客栈出来,不再多逗留,施展开轻功,直朝平朔县而去。
此处依山傍水,一处秀美的太湖环绕着整个县府,而在龙穴的位置上有一个闻名遐迩的庄园,白隐山庄。
程诺远远看到这山庄建得古朴大气,虽没有琉璃鎏金装扮,但这费功夫的石雕围墙足见庄主的非同一般。
郑乾上前说明来意,不消片刻,便出来一个白衣青年,笑容满面地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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