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毒药
军营中,即墨琉璃正在与明落、林禄和其他两位将军议事。
“过冬的棉衣都发下去了吧?”即墨琉璃问。
林禄回禀:“发完了,应王爷要求以将士们吃饱穿暖为首任”
即墨琉璃点了头说:“来年开春,继续征兵,皇甫睿蓄力压榨百姓、商户、强大兵力,我猜测他年后就会寻由头对弥国的动手,恐怕也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了”
在场人都陷入了深思,弥国和皇甫多年来一直没有止战,看这情形,皇甫睿这次是铁了心要拿下弥国。
林禄叹道:“皇甫若是全力攻打,恐怕弥国连三月都撑不到,皇甫睿野心膨胀,这是真的不顾名声了……”
脚步声传来,谷悬带着王府侍卫进了营帐。
侍卫急匆匆的禀告:“王爷,王妃出事了……”
谈话戛然而止……
即墨琉璃带着明落和一队亲卫飞奔至东城门。
城门处,除了戚画带着侍卫,云朵也在。
明落翻身下马,走到跟前,上下察看云朵安然无恙后,忙说:“不是被绑架了?你没事吧?”
云朵摇头,焦急地解释说:“姐夫,明落哥哥,刚才来人禀告说姐姐去寻我了,可我一直在衣行忙,根本没出门,那支簪子是昨日在街上被人偷了,不是什么稀罕物,我也就没去找”
“糟了,那云汐姐被骗了,现在一定有危险”明落说。
闻言,即墨琉璃攥紧拳头,咬牙低吼:“调兵,华城内外,方圆十里,给本王找!”
既是在城门处被骗走,想必不会回到城内,即墨琉璃策马往东城门外的大道上寻。
冒着大雪,一直行至天黑,路过一城两村,依旧没有踪迹。
明落和戚画一直跟在他身边,云朵则是被明落安排送回府等着。
“天黑了,一日未停,要不要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明落询问即墨琉璃。
即墨琉璃冻的脸色苍白,阴沉着说:“不”
明落只能叹口气跟上。
身后传来马蹄疾驰声,喻子轩赶来了。
他停下马,看即墨琉璃脸色不好,转头问明落:“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吗?”
明落摇摇头道:“城内呢?”
“也没有消息”喻子轩说:“到底能藏在哪?琉璃,你觉得是谁做的?”
即墨琉璃毫无犹豫的开口:“娜茉苏”
喻子轩点头思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除了她谁敢在华城绑走王妃?可娜茉苏第一次来华城人生地不熟的能藏到哪呢?大街小巷都是她的画像,她又是怎么躲开的”
闻言,即墨琉璃想起什么,对明落问道:“当时哲里木人来比武,在城外搭建的营帐怎么处理了?”
明落回:“大多临时搭建的都撤了,有几个是用铁皮搭的比较牢固,陛下说来年开春也许还能用到就没让人撤,不过一直在荒着,没人看守,你的意思是……”
话未说完,就见即墨琉璃掉转马头往回冲,奔着比武场地去。
而此时,在即墨琉璃猜测的地方,云汐双手双脚被束缚,捆在柱子上。
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娜茉苏依旧是那身张扬的红衣,脸上却不见几月前的狂傲不羁,眼里布着沧桑和疲惫。
“格格躲的很辛苦吧?”云汐嘲讽的开口。
娜茉苏耻笑一声:“再辛苦现下也有你陪着了,云汐,你好厉害的功夫,大着肚子,本格格带着三个打手才能勉强把你治服”
云汐发现自己上当时已经被带入营地,她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不敢拼命厮杀,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娜茉苏绑起来。
云汐冷声说:“娜茉苏,你到底想做什么?”
娜茉苏走到云汐跟前,手摸上云汐的肚子。
云汐心头一紧,沉声说:“你若伤了我们母子,即墨琉璃不会放过你的”
娜茉苏冷笑着问:“我不伤你,他就会放了我吗?”
“那你的族人呢?哲里木的百姓呢?你就不怕牵连他们”云汐说。
娜茉苏笑的更冷了,她略带戏谑的说:“他们都怕被我牵连,难道我还要为他们着想,云汐,你好天真啊,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重情重义吗?为了妹妹孤身犯险”
“正因为你从未真心待人,才没人真心待你,娜茉苏,收手吧,我会让王爷饶你一命,我向来说话算话”云汐盯着她认真的说。
“绝无可能”娜茉苏咬牙说:“我一定要让即墨琉璃后悔这么对我”
娜茉苏走到椅子前坐下,她指着桌上的两个酒杯道:“你猜即墨琉璃何时才能找到这里?这两杯毒药又怎么玩才有意思?要不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如何?”
“疯女人”见与她说不通,云汐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不过两个时辰,营帐的门就被强有力的一脚踹开。
看清来人,云汐唤道:“琉璃……”嘴角露出惊喜的笑容。
娜茉苏没想到即墨琉璃来的这么快,慌忙起身,左手持匕首,右手持毒药到云汐身旁。
进入帐内就见云汐被绑着,即墨琉璃怒火中烧,眼神如坠地狱一般冰冷的看着娜茉苏。
娜茉苏心中忐忑,可事已至此,她再也没有回头路。
她只能强撑着顶住那强大的气场。
跟在身后的喻子轩率先开口:“娜茉苏格格,放了王妃,一切我们都可以商量”
娜茉苏冷“哼”一声道:“你们当我是傻子吗?放了她,任由你们杀我?”
即墨琉璃的脸色似乎要吃人,声音更如万年冰窟,他问:“你想怎么样?”
即墨琉璃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一定要杀掉一个人的想法了,以前,他以为自己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有生性暴虐,嗜杀成性的恶习。
慢慢的,那些恶人、坏人都死干净后,他就没有这种想法了,自从遇到云汐后,没有战争,他更是从不暴力解决问题。
他以为自己这个病好了,可是现在,那种感觉又回来了,那种嗜血的感觉,那种恨不得把眼前人抽筋扒皮的感觉。
即墨琉璃散发的冷气让人退避三舍。
娜茉苏忍着怯懦说:“即墨琉璃,我就想知道,你那么爱她,会为了她去死吗?”
她手指向桌上的毒酒说:“那里有一杯毒酒,你喝了,她就可以不用喝,你不喝,我就喂她喝下去,你选择”
即墨琉璃站在原地审视娜茉苏。
娜茉苏心虚又害怕,她说:“别想其他法子,你的脚步再快也没有我的匕首快”
她一只手拿着匕首抵着云汐的脖子,一手端着毒酒在云汐的唇边。
那场景,太扎眼了。
即墨琉璃咬紧牙关,浑身无力,是至爱的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无力感。
即墨琉璃盯着她们半晌,偏开眼睛,迈向桌边。
看见即墨琉璃有所动作,云汐慌了,她瞪大双眸喊:“琉璃,不要,别信她,不能喝,你不能喝,她骗人的”
即墨琉璃没有抬起眼睛看她,手摸上酒杯。
跟在身后的明落和喻子轩也急了,忙往桌边走,见多人有动作怕失去控制,娜茉苏的匕首逼的更近一些,云汐的脖子上已经出现血痕。
“都别动”即墨琉璃冷声对身后说。
身后的人停住脚步,明落慌张地说:“王爷,不要信这个毒妇的”
“是啊,王爷,我们还可以和她谈别的”喻子轩也紧张着说。
喻子轩试图和娜茉苏交谈:“娜茉苏,你父亲的命,你兄弟姐妹的命,你都不在乎吗?你伤了凌王,北国的铁骑会立刻把哲里木夷为平地,你真的要为了一时冲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承受骂名吗?你放下匕首,我们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娜茉苏无所畏惧的打断他:“别和我废话,我们没什么谈的,我早就把亲人抛诸脑后,今时今日我还有什么可畏惧的?黄泉路上,他们俩必须有一个陪我,哈哈哈哈……”
“你这个疯子……”见说不通,明落气的半死。
娜茉苏已经逐渐癫狂,她大声吼道:“即墨琉璃,你喝不喝?不喝我就喂她喝了”
娜茉苏的酒杯贴住云汐的唇,云汐一边皱紧眉头挣扎,一边流着眼泪对即墨琉璃摇头。
即墨琉璃声音还是那么平淡:“本王喝了,你一定会放人吗?”
娜茉苏认真的说:“一定会”
“好,我喝”即墨琉璃说。
云汐绷不住了,哭出了声,嗓子沙哑,喉咙被堵住,她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要,琉璃,不能喝,不能喝,你死了,北国怎么办,陛下怎么办,我和孩子怎么办?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你还没看见我们的孩子,你要是敢喝,我也不会独活的,即墨琉璃,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别喝,别喝……”
她的哭声那么凄惨,让人浑身酸痛,让人跟着跌落谷底,受万箭穿心。
即墨琉璃抬头看她,双目交汇,他知道,他死了,云汐一定会生下他的孩子,有了孩子云汐就有坚强下去的理由,他对云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即墨琉璃这种温柔到极致的笑容,就算是云汐也没见过几次,她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不清即墨琉璃的脸了,手还在绑着擦不了眼泪,她只能疯狂的摇头,口中苦苦哀求。
纵然娜茉苏心如蛇蝎,此刻也有所触动,她道:“即墨琉璃,我知道你府中有解毒神医,平常毒药难不倒他,所以我费尽心机准备了这来自西域的剧毒,这毒只有西域传承人知道解毒秘方,还需要用西域王室嫡系的血作为药引才能解毒,可这毒喝下后三天就会彻底咽气,西域离这少说也得两三个月的路程,你想好,喝下了,神仙也救不活你,你真的愿意为了她去死吗?”
她的话即墨琉璃不为所动,只淡漠的把酒杯递至嘴边。
所有人都慌了,发出不同声音的呼喊。
娜茉苏也愤怒的喊:“即墨琉璃,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只要你想,天下美人皆是唾手可得,她究竟哪里好?值得你为她去死,她会武功、会射箭、会骑马、我都会,为什么,为什么你就那么爱她”
即墨琉璃手顿住,他本不想说什么,他怕说了话后,云汐会更伤心,可娜茉苏这段话说出,临死前,他想说一些话。
想来他还未曾和云汐清清楚楚的表达过一次心意,也是遗憾。
他要说的话并不是回复娜茉苏,而是对着云汐说。
他笑的坦然:“我爱她,不是因为她会武功、会射箭、会政务、不管是五年前、十年前、我人生的哪一年遇见她,我想我都会爱上她,爱她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善良,爱她天生的温柔和大度,爱她的一切一切,爱她身上太多我不曾见过别人有的东西……云汐,我很爱你,以后,替我好好的活”
即墨琉璃爱上云汐是命中注定。
“琉璃……琉璃……我求你别丢下我,我也好爱你,别丢下我,你要是离开我,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原谅你”云汐的声音已经很低很低,哭到不能自已,恐惧蔓延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呼吸都无比艰难。
她真的怕失去即墨琉璃,从来没这么怕过。
“王爷”身后跟来的人也都在喊即墨琉璃。
即墨琉璃最后留恋的看了云汐一眼,仰头喝下毒酒,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额流下,在那张绝世容颜上添一寸幽光。
耳边的嘈杂声逐渐远去,即墨琉璃的意识陷入混沌……
若说他此生还有什么遗憾,简直数不胜数,是还没有实现天下一统的鸿鹄之志,还没来得及看见未出世的孩子,听菘蓝说应该是个女儿,想来一定和云汐一样美。
而最最遗憾的……大概就是无法和云汐相守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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