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位份
热热闹闹的除夕宫宴很快就过去了，宴会上，所有女人都对佟若雪嫉妒不已。
看着康熙柔声和她说话，记得她的口味，还专门让人上了一道“凤凰投胎”，其实不过是把鲜嫩的鸡子装进猪肚里，再和人参等滋补的药材一起炖上两个时辰，味道很浓郁。
这些小细节处慢慢积累起来的妒忌，直到康熙牵着佟若雪的手，一起离开宴席，到达了顶峰。
就连不久之前刚刚劝慰好自己的钮祜禄贵妃，此刻也忍不住满心的酸涩。
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竟引得万岁爷除夕之夜都要去她的承乾宫。
这一刻，后宫所有妃嫔的心思，难得的同步了。
按理说，初一、十五还有除夕这样的大日子，皇上都是要宿在皇后宫里的，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规矩。
但是眼下，康熙没有皇后，往日里，遇见赫舍里皇后的忌日，还有除夕这样的日子，他都是独自一人睡在了养心殿，或与太子一起思念他们的妻子、母亲，以示自己对先皇后的情深义重。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很快就到了承乾宫。
康熙今日没少被敬酒，是以这会儿觉得有点头昏脑胀，佟若雪像只小蜜蜂似的，围在康熙身边。
一会儿吩咐去做一碗醒酒汤，一会儿又招呼着梁九功给康熙换衣裳，等她闲下来，整个人都有些呼吸急促、喘不上来气的感觉了。
康熙躺在宽大而又舒适的软榻上，喝了醒酒汤之后，感觉好多了。
以他平常的酒量，喝这么多一点事儿都没有，但许是今天高兴，连酒意都比平常上头了些。
佟若雪坐在旁边，拿着打湿了的帕子，给康熙擦着脸。
轻轻柔柔的，专注的很，一看就让人觉得，眼前这个带着几分醉意的男人，是她最心爱的人。
梁九功在御前当差那么多年，对康熙心意的揣摩，没有七八分，也有四五分了，完全不是刚刚进宫的青衣和青禾所能比拟的，因此一看见康熙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这些奴才们不该在这里碍事儿了。
所以他朝着青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几个出去。
青禾还有点犹豫，皇上显然是醉酒了，主子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儿，刚刚都已经累成那样了，自己待在这里，好歹能帮个忙啊。
可是乾清宫太监总管梁九功的话，她又不敢违逆。
况且，她也觉得让主子和万岁爷单独相处比较好。
思来想去，青禾还是先退出去了。
一到内殿外面，青禾就小声地向梁九功请教：“梁爷爷，您就行行好，告诉奴婢吧。”
梁九功虽说是个没了根的太监，但到底还是个男人，此时被一个长相清秀且还很得主子看重的宫女小意奉承，心里怎么能没有一点波动呢？
不过他到底还是有分寸的，不然也不会成为太监总管那么多年，还屹立不倒了。
“杂家只是秉承一个信念，就是听从主子的命令。”
梁九功留下这句话，就带着笑意离开了。
开玩笑，他怎么会透露出来关于皇上的事情，那怕不是嫌命长了。
况且自己这句话也没有说错啊，当奴才的，不就应以主子的喜恶为喜恶吗？
内殿，佟若雪替康熙擦完脸，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今天的仇恨值可真是拉满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不遭人妒是庸才，只要自己立得住，谁也不能把自己拉下马！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佟若雪，并没有发现康熙已经睁开眼睛了。
“怎么？雪儿不想让朕陪你？”
康熙的眼神沉了沉，说话的时候带出一股子酒气。
“怎么会？！”佟若雪立马瞪大了眼睛，里面全是急切，“我恨不得与表哥日日相伴才好。”
话音刚落，佟若雪就意识到自己刚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顾不得害羞，连忙跪下请罪：“万岁爷，嫔妾无状，请您责罚。”
看着跪在地上，脸色苍白，但是眼睛里依旧流露出爱意的表妹，康熙一时之间有所怔愣。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表妹的情意，但是这样善妒不容人的话，从一个后宫嫔妃嘴里说出来，确实犯了错。
但是又没有外人听见，而且这是自己的表妹，罢了罢了，这一腔情意自己注定要辜负了，那就从别的地方补偿一下表妹吧。
“起来吧，”康熙叹了一口气，“你呀你，叫朕怎么说你才好呢。”
佟若雪慢慢起了身，却并没有坐下，反而走向康熙身边，直接俯身，靠近对方的脸，吐气如兰：“表哥，这些话，我只给你说，只有你能听。”
康熙不妨佟若雪会有这样的动作，这下子彻底愣住了。
他觉得自己的酒肯定还没有醒，不然一直知书达礼、弱风扶柳的表妹，怎么会吐露出这样胆大包天的妄言？
“表哥～”，佟若雪突然拉住康熙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听一听，这颗心，就是为你而跳动的。”
感受着手心里柔软细腻的触感，康熙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变成一团浆糊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会如此疯狂，他们甚至连床榻都没来得及去。
梁九功看了一下时间，过年皇上要封笔三天，今日不用早朝，但是昨天万岁爷给自己交代了，说今日要去养心殿。
可是时间都已经过了，万岁爷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梁九功纠结不已。
但是眼看大天亮了，再不去请万岁爷起来，怕是太皇太后都要训斥自己了。
“皇上，皇上？”
梁九功隔着帘子，轻声喊道。
康熙毫无动静，但是佟若雪一向浅眠，于是她就被叫醒了。
一醒过来，就感觉身体完全不是自己的了。
其中酸爽根本无法言表。
勉强伸出胳膊，轻轻戳了戳康熙的肩膀，“万岁爷，该起来了。”
康熙睡得很沉。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香甜的，美好的梦，让自己久久不愿意醒来。
但是佟若雪锲而不舍地戳着他，最终他还是被弄醒了。
一睁开眼，就看见自家表妹身上的红痕，一瞬间，康熙的眼神又沉了沉，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男人都是充满破坏欲的，这句话佟若雪如今深深的理解了。
“你再睡一会儿。”
康熙的声音柔和的能滴出水来，让佟若雪不自在极了。
所以她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假装羞涩，毕竟昨天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于大胆了。
康熙起来后，被伺候着穿上了龙袍，走之前，又去把佟若雪身上的被子盖好，还在她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充满怜爱的吻。
简直温柔到不行。
让佟若雪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一日，康熙正在慈宁宫陪着太皇太后用膳。
在太皇太后不插手朝政的前提下，他还是很愿意做一个孝顺的好孙子的。
“皇祖母，趁着过年，朕打算大封后宫了。”
食不言寝不语，用过膳后，康熙正喝着大红袍，冷不丁地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把太皇太后给吓了一跳。
不过待她仔细想过之后，发现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那玄烨你打算给各宫什么位份呢？”
太皇太后觉得自己还是得问一问，孙子还年轻着呢，考虑事情难免不够周全，后宫与前朝有着分割不开的关系，可不能大意。
“朕已经拟好了，彻底把各个位份等级给定了下来。”
康熙边说，边让梁九功把自己之前写好的东西拿过来，给太皇太后过目。
孝庄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的，眯着眼睛大概能看出来。
皇后一人，皇贵妃一人，贵妃二人，妃四人，嫔八人，贵人常在答应各数人。
“很不错，不过有一件事情，玄烨你得记住了，有皇后在，皇贵妃不能立。”
太皇太后用她那双浑浊的眼睛，眼神锐利地看向康熙。
她很明白康熙对于自己母族的偏爱，但是皇贵妃相当于副后，如果同时有了皇后与皇贵妃，这对于后宫的稳定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康熙有点不高兴了。
他本来就没打算立自己的表妹为皇贵妃，哪怕心里有过一丝丝这个念头，不过很快就被否定了。
如今皇祖母这样特地点出来，难道就认为自己是一个色令智昏的人吗？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点点头，附和道：“皇祖母说的在理。”
等康熙离开慈宁宫，太皇太后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背影，本来直挺挺的肩膀，瞬间塌陷了下去。
她靠在软枕上，眸色复杂，最终说了一句：“玄烨这是生气了啊。”
但是太皇太后并不会后悔，宫里不可以一家独大，专宠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是大忌，自己绝不可以看着玄烨走上他皇阿玛的老路。
两个人鸡同鸭讲，脑回路根本没在一个线路上。
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回到养心殿之后，康熙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梁九功心里直发怵，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明明从贵妃娘娘宫里出来的时候，万岁爷的心情好到不行，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愉悦气息，叫梁九功看了都觉得牙一酸。
没想到不过就是去慈宁宫用了一趟午膳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超低气压让养心殿里伺候的人都心惊肉跳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皇上，被拉出去打死。
“梁九功，去把赏赐给你佟主子带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康熙开口了。
这意味着他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就这一句话，差点让梁九功喜极而泣。
他重重地应道：“是，奴才保证亲手送到佟贵妃娘娘那里。”
“去吧去吧。”康熙扯了一下嘴角，对着梁九功摆了摆手。
他知道这奴才是逗让自己开心，在向贵妃看齐，可是这画虎不成反类犬，反而弄得不伦不类的。
不过表妹确实很让人舒心，自己在承乾宫里，竟然会生出一种在家的感觉。
整个人觉得哪哪儿都顺心合意，舒坦的不行。
佟若雪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她实在太累了，要不是青禾看自己一直没起床吃东西，把自己叫醒，佟若雪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睡到天黑。
在青禾的伺候下，佟若雪沐浴之后，就歪在了贵妃榻上。
“主子，先喝点燕窝垫垫肚子吧。”
小圆在替她擦着头发，青衣把燕窝端了过来。
几口就喝完，佟若雪又喝了几口茶，才把那股子腥味给压了下去。
就这还是上等的金丝燕窝，宫里一年拢共也没有几盒，康熙就给了佟若雪两盒。
末世食物珍贵，佟若雪养成了不剩饭的好习惯。
而燕窝是她之前从来没有喝过的，谁知道这么珍贵的食材，做出来竟然有股腥味。
“主子，小路子把午膳提回来了，您可现在就要去用？”
青禾听从佟若雪的吩咐，把那头青丝打理成一个简单的模样，随便挽了一个发髻，舒适而好看。
“现在就去。”
青衣搀着佟若雪到了东配殿的厅堂，那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食物。
佟若雪想说一下，这么多太浪费了，但是她知道，这种话不能说出口，哪怕自己吃不完，赏赐给宫女太监，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份例减少。
这不仅不合规矩，而且会让宫里的人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唔，这道金丝饼不错，赏。”
昨天晚上太过劳累，今日佟若雪胃口大开。
不过她也有分寸，不过比平时多吃了两个饼子。
青衣笑着回道：“是，主子，能让主子赏赐，御膳房那群人肯定要高兴得不行了，估计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你这丫头，干嘛心疼那一点赏赐？”
佟若雪也笑着说了一句。
一点银钱，算得了什么，在这宫里，要是能用钱卖一个好，佟若雪向来不会吝啬。
再说这打赏，也是有一定意义的。
那些用心伺候的，自然要大张旗鼓地赏赐，一部分是对伺候的人的肯定，另一部分就是做给别人看的了。
要让其他奴才看见，瞧，只要用心伺候我们佟贵妃娘娘，赏赐是少不了的。
这就是宫里的生存之道。
你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小家子气拿不出手。
你得能压制住那些奴才，让他们乖乖听话，不敢欺上瞒下。
奴大欺主的事情，在哪里都不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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