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夜半访客来

这条巷子并不算深，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处那一户孤零零的人家。

  阿欢紧紧地抱着姜先生，每迈出一步都感觉异常沉重。原本想要打听一些事情，但事与愿违，不仅一无所获，还遇到了这样令人费解的情况，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烦躁。

  她一边走着，一边暗自思忖着。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空出一只手挥舞了几下。刹那间，刚才激烈打斗所遗留的所有痕迹——无论是那两个人还是满地的血迹——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干干净净。

  来到门前，阿欢抬脚用力踹了几下房门，门立刻“砰”地一声打开了。阿欢抱着老人径直走进屋内，这时，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听到声响，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她满脸惊恐地看了阿欢一眼，待看清阿欢怀中的姜先生后，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无声地流淌下来。她紧咬着嘴唇，猛地扑向阿欢，没有哭喊，只是默默地流泪，那泪水如泉涌般不停歇。

  阿欢看着眼前这个泪如雨下的小姑娘，心头忽地一阵酸楚，没来由地疼了起来。

  哭了半晌，那个小女孩才哽咽的喊出，“爷爷啊~”

  声音不大，却直击阿欢心扉。

  阿欢将姜老先生缓缓的放下，将他手中的荷包递给了女孩。

  姜竹接过，紧紧的捏在手心，半晌打开看了一眼，就给阿欢磕了个头，“多谢您，以后阿竹就跟着您了！”阿欢唬的跳开几步，女孩眼神有些黯淡，将荷包中的纸片递给了阿欢。

  阿欢将信将疑的接过，看了其中内容才明白老先生大概是许久之前就预感到自己即将出事情，所以才有了将孙女托付给送他回来的人，最后写了家中房产作为赠送······

  阿欢这会儿真是心情复杂，觉得老人的决定太草率了，如果自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那也要托付给自己，岂不是误了孙女？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是十恶不赦之人，大约也不会在老人死了之后抱着送回家吧？一时又觉得自己莫名的被算计了······

  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后，她缓缓地站起身来，伸手轻轻地拉起那个女孩。然后开始仔细地端详起这个小小的院子。然而，女孩却默默地转过身走进了屋里。

  这个小院并不算太大，整体布局显得非常简约朴素，甚至有点逼仄。正房共有三间，其中一间应该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另外两侧的房间大概就是他们日常居住之处吧。厢房同样也是两间，一间堆满了各种杂乱无章的物品，而另一间则被紧紧锁住。在院子的另一端，简单地搭建了两座茅草顶棚，一座下方堆积着一些柴火，另一座则砌造了一口炉灶。靠近那破旧不堪的院墙处，栽种着一排酷似野花的洁白小花。而在院子中央，矗立着一棵粗壮巨大的槐树，恐怕得要两三人才能合抱住它。此刻已有秋意，地上铺了一层半黄落叶，槐树旁边起了几陇菜，此时豆角茄子长得还不错，旁边还挂了几颗红色的西红柿点缀期间······

  女孩从屋里走出来后，先是端出一盆清水放在地上，接着又取来老先生的衣物以及一张凉席。这些衣物虽然已经清洗得十分干净，但还是能看出有几处经过反复缝补的痕迹。女孩始终一言不发，径直走到姜先生身旁，一边哭泣着，一边帮助他换上外衣。

  阿欢实在不忍心看到眼前这一幕，于是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老人抱起来放在凉席上，并跟姜竹一同帮助他换上干净整洁的衣物。老汉瘦骨嶙峋，身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皮肤也异常松弛，仿佛只是一层薄薄的外皮附着在骨头上一般。阿欢动作轻柔而迅速地抱起老人，一旁的姜竹则泪流满面地负责给老人更换衣裳并仔细擦拭身体。

  等到一切整理妥当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阿欢默默凝视着女孩那红肿如核桃般的双眼，然后轻轻转过头问道：“关于你爷爷的后事，你们有什么打算呢？”

  女孩默默地注视着阿欢，许久之后突然转身跑进屋里。不一会儿功夫，她再次走了出来，手中多出了一张纸条。阿欢伸手接过纸条，定睛一看，原来上面详细记录着老先生对于自己丧葬事宜的种种嘱托。大概意思是说，希望自己能够安葬在儿子的身旁即可，至于其他方面，则并不在意太多。最后，老先生还特别嘱咐孙女要好好生活下去。

  阿欢头疼的很，所以女孩在抬起头乞求今天自己陪爷爷时，阿欢二话不说，点点头就同意了，转身往院外走去，还顺手带上了门。只是走到离客栈不远的地方，觉得不妥，又转身回来只是没进院子，纵身一跃，顺着院墙飞到了屋顶，翻身躺在屋顶，看着天上的云彩变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孩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守在自家爷爷身旁，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般不停地流淌着，嘴里还喃喃自语着什么，但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依然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只要不停下来，爷爷就能听到似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孩的声音逐渐变得嘶哑，泪水也似乎流干了。最终，或许是因为哭得太累，亦或是说得太过疲倦，女孩在夜幕降临之际沉沉睡去。她紧紧拥抱着自家爷爷，依靠着那棵古老的槐树，身体微微颤抖着，偶尔还会发出几声抽泣。

  屋顶上的阿欢默默地注视着天空，只见云彩逐渐被黑暗所吞没。当月亮升起后，星星们也开始调皮地跳动起来，而白天那些绚丽多彩的云朵早已不知去向，唯有几缕轻纱般的薄云在月亮周围嬉戏玩耍。一阵微风拂过，阿欢听到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又有树叶纷纷飘落，有些落在树下熟睡的两人身上，有些则打着旋儿飘落到阿欢身旁，甚至有一片正巧落在她的脸颊上，引起一阵轻微的瘙痒感，凉凉的。

  阿欢坐起身来，从房间里取出一床轻薄的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他们身上，然后又转身飞回屋顶，许是夜色正浓，又或着风凉去了些许燥意，阿欢不知不觉间也合上了眼皮。

  阿欢忽的睁开眼，坐起身体，院内小姑娘斜倚老槐树睡梦中都不安稳，不时的抽泣一下，老人滑下，半边身子躺在凉席上，月光落在他脸上，十分安详，往日的愁苦也好似不见了。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一些低低的交代，阿欢侧耳听了一小会，不由得冷笑一声，抿紧了嘴巴。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说话声也越来越嘈杂，像是拐进了巷子，不过一会儿就来到了门口。有个听着有点儿刻薄的声音传来，“我来！”说完，就听见他使劲的拍了一下门，紧接着门“吱呀”一声往里打开。外面的人许是没想到门没关，愣了一下，互相看看，但是黑夜中在暗巷中也看不太清，停了一会才往迈步进了院子。

  门口的嘈杂吵醒了睡着的小姑娘，小姑娘抽泣着醒来，脸上还挂了泪珠，看见来了十几个人，一时有些懵，红肿着双眼看着他们，在月光下有些瘆人。

  众人进来都看见姜竹抱着已经去世的姜先生，有点傻眼，一时不知怎么说好，其中有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此时注意到，直接叫了一声，“娘啊！”身子一软，就往旁边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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