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宫人魏、费节义；二十一（日）得先帝遗魄

宫人魏、费节义

  当时宫女们一片混乱，各贼军将领率领下属，全都身穿铠甲、手持兵器，首先闯入宫内。众多宫女逃出，却又遭遇到其他贼军再次闯入。宫女魏氏大声疾呼道：“贼军侵入大内皇宫，我们必定会遭到玷污，有志气的人应该早作打算。”说完便跃入御河自尽，片刻间跟着跳河自尽的宫女就有上百人。

  宫女费氏年仅十六岁，跳入枯井后，贼军用钩子将她捞出，看到她容貌出众，便争相争夺。宫女费氏谎称：“我是长公主，你们不能对我无礼，否则一定要告诉你们的主子。”于是贼军便簇拥她去见李自成。李自成命令太监审问，得知她并非长公主，就把她赏赐给属下的罗姓部将。罗姓部将将她带走，费氏再次撒谎说：“我确实是皇族之后，按道义难以苟且服侍你，希望将军选择良辰吉日与我成婚，我的生死就听天由命了。”

  罗姓部将很高兴，便摆酒庆祝成婚。费氏怀中藏着利刃，等他喝醉后，割断了他的喉咙，使他立刻毙命，随后费氏自杀。李自成听到后大惊，下令将她好生安葬。在宫中负责书写、整理文书档案的宫女杜氏、陈氏、窦氏被李自成占有，其中窦氏最受宠爱，被封为窦妃，另有张氏宫女也受宠。李自成将宫女分配给随行的贼军将领，每将领各分得三十人，牛金星、宋献策等贼军文臣，也各分得数人。

  二十一（日）得先帝遗魄

  己酉日中午，众人得知了崇祯皇帝的消息，他在煤山上吊自杀了。于是贼军用两扇门板，一起将皇帝和皇后二人的遗体移出，送到魏国公家门口。皇帝以头发遮面，身穿白色夹层短蓝衣，边缘镶嵌元色的白色棉质背心，白色棉裤，左脚赤脚。右脚穿着绫袜，红色方头鞋。皇帝衣服前有亲笔所写的血书遗诏，内容如下：“我自即位十七年以来，导致清军四次深入内地，叛逆之贼直逼京城。虽然我德行浅薄，行为有失，触动了上天震怒，但这些皆是朝廷大臣误导我所致。我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故摘去自己的皇冠，以头发覆盖面部，任由叛贼将我的尸体肢解，但切勿伤害一名百姓。”皇帝又墨书一行：‘百官皆应前往东宫行在’。

  原来在皇帝驾崩之前，曾以朱笔写信告知内阁，委托成国公朱纯臣辅佐太子，故此时写下此言，皇帝还以为内阁大臣已收到他的朱笔手谕。然而，太监们拿着皇帝的朱笔手谕到达内阁时，内阁大臣已经散去，太监就将手谕放在桌上然后准备回复皇帝，此时皇帝已不知所踪，文武群臣中无人知晓此事。外界喧嚣传言认为皇帝已经离开京城。

  贼军看到皇帝的墨书遗诏后，因此对朱纯臣产生怀疑，立即下令将他处决，并抄没了他的家产。”

  《甲乙史》记载：遗诏中有“因失江山，无颜面对祖宗于地下，不敢最终死于皇宫正殿”等内容，记载时间为二十二日，那里记载提及的是墨书，而非血书。《日星不晦录》则记载：皇帝咬破手指，在衣袖上以血书写道：“朕丧失天下，皆因文官不能同心协力，武官不尽职守，导致如此局面。文武官员皆可杀，但百姓无罪不可杀。”

  下午未时，贼军发放了二贯铜钱，派太监购买柳木棺材，以土块为枕，将棺材停放在东华门外的施茶庵内，并搭起简易棚架遮蔽。派了两名僧人前去诵经超度，还有四五位老太监，陪同赴死的王太监的简陋棺材也在旁边。百官都不敢前去吊唁，只有襄城伯李国祯以及兵部郎中成德、主事刘养贞，抚摸着皇帝棺材痛哭。李国祯哭求各位大臣联名上疏，请求按照帝王礼仪安皇帝。恰逢伪文谕院官员顾君恩从宫内出来，李国祯呈交了奏稿，希望他向李自成转达。顾君恩嘲讽道：“诸位大人恐怕大多是为了沽名钓誉吧，难道都是为了旧朝廷着想吗？”于是顾君恩撕碎奏稿扔掉。

  不久，宫内的一名青衣宦官手持朱批传令：以帝王之礼下葬崇祯皇帝，以亲王之礼祭祀，崇祯的两位皇子以杞宋之礼（暗示降格）对待，百官再次请求以完整的帝王之礼下葬。片刻后，另一名青衣宦官传达消息：同意按大臣们说的执行。

  二十三日辛亥，大臣们重新收敛皇帝及皇后遗体，制作两副梓木棺材，以丹漆棺材装殓皇帝遗体，以点漆棺材装殓皇后遗体，为皇帝遗体加戴了翼善冠，穿衮玉渗金靴，皇后遗体袍带亦如此装饰。大臣们设立了一座祭坛，李自成也出席，行四拜之礼后落泪。顺天府伪府尹从昌平州征调了民夫挖墓穴，定于四月初三起灵，四月初四安葬皇帝、皇后，但是抬棺人员仅二三十人。贼军派出数骑护送皇帝、皇后棺材从得胜门送出，草草将皇帝、皇后埋葬。凡是投降的官员前往拜祭皇帝、皇后的，贼军并不禁止，但实际上前往的人极少。众臣中哭泣跪拜者只有三十人，仅拜而不哭者有六十九人，其余人都是冷眼旁观，唯有主事刘养贞以头触地，悲痛欲绝。

  《大事记》记载：先帝临时葬于西山长陵附近，仅有襄城伯李国祯一人前往送葬。当时天地昏暗，狂风卷起沙尘，如同地震一般，阳光暗淡无光，京城内外笼罩在黑色风暴之中，久久不散，皇极殿呈现出一片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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