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笼中囚鸟
东宫。
“她当真受了伤？给大夫看过了吗？伤势可重？”李旦适才听了幽竹向他禀报了昨日缪尘霜在青鸾楼遇险之事，眉眼间尽是忧虑之色。
“回禀殿下，缪姑娘目前安危无虞。”幽竹一字一句地回答。
“真是多亏了你。”李旦命左右侍从拿了黄金赏赐幽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修长的玉指撑在额上，仿佛在平复内心的波澜。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缪尘霜的身影。他记得她坚定的眼神、敏捷的思维，以及她在危机中的冷静与决断。
李旦站起身来，在大殿上来回踱步：只是，她在大理寺当差，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大理寺是朝廷的司法重地，很多案子涉及到皇室贵族的利益和权力斗争，缪尘霜作为大理寺的寺正，很有可能甚至已经成为了其他人的攻击目标。
虽然自己处境岌岌可危，可是凭借自己皇族的身份，或许能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李旦停下脚步，看向幽竹，“你速速让她来见我，越快越好。”
“属下明白。”幽竹低首应答。
李旦的目光落在窗外，他深知缪尘霜的能力和才华，但也明白她对大理寺的职责和坚持。然而，她的安全和幸福，是他最为看重的。他不能让她再置身于危险之中。
缪尘霜按照幽竹的话，匆匆赶到了东宫，她不知李旦何事如此着急。
“不知殿下找我，所为何事？”缪尘霜昨日服用了止血润喉的药，如今喉咙也只是略微干涩，已无大碍。
李旦的目光落在她脖颈上那几道青紫的掐痕，心头一痛，轻声问道：“我适才得知你昨日遇险的事，心里挂念不下。”
“多谢殿下挂念，不过小事而已，所幸有幽竹相救。”缪尘霜应道。
但与此同时，她也注意到李旦注视着她的目光深邃而炽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情感。
看来他想说的，远远不止这些。
“在大理寺办案，总是会遇上一些凶险，你一介女子，可曾害怕？”
缪尘霜摇摇头，“风险自然是有的，若我害怕，那必然不会选择这一行。”
这也是她在现代选择当一名犯罪侧写师的初衷。
李旦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辞。他接着说道：“尘霜，大理寺是朝廷的司法重地，涉及到许多人的利益和权力斗争。昨日得亏幽竹出手及时，若是改日遇上更凶险的情况，或许连性命都难保。”
李旦接着说道：“我不想昨日之事再发生在你身上，我想尽我所能，护你一世周全。”
“所以……”他沉吟半晌，思绪良久，从御座上起身，一步一步走下玉阶，走到缪尘霜面前，抬眸殷切地看向她：
“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王妃。”
缪尘霜身形一顿，她知道李旦想说什么别的事情，却完全没料到说的是这件事。
李旦静静地等待她的答复，竟觉得心跳得如此之快，仿佛整个大殿上都在回荡着他的心跳声。
他清楚地记得缪尘霜走进三法司的情景，那时的她从容不迫地走过他的面前，神情自信而坚定，如同一朵盛开在风雪中的梅花，尘埃不染，霜雪不摧。
她的才华和智慧总能让他惊叹，而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冷静和决断的品质，更让他深深地被吸引。
缪尘霜垂眸不语，浓密的睫毛在她脸颊投下一道阴影，她睫毛一颤，猛然间想起在鬼市遇到的那名算命先生——“你注定要当上王妃。”
或许这真的就是她在这个朝代的姻缘？
或许当上王妃，她就能重返现代？
这一切都是她想要的吗？
她在心底问自己。
曾经是，可是不知何时一切又有了新的方向。
而且，她不能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个不确定的预言上，更不能为了这个预言而放弃自己的信念和追求。
成为王妃并不一定是她想要的生活。尽管她感激李旦的欣赏和喜欢，但她并不想成为一个被囚禁在宫殿中的金丝雀。
她喜欢大理寺的工作，喜欢自己心理侧写师这个职业，喜欢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智慧去揭开一个个谜团，为无辜者洗清冤屈。这种生活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殿下，”缪尘霜深吸一口气，轻轻欠身，向李旦施了一礼，语气婉转却坚定，“尘霜感激您的厚爱，然而，尘霜不能接受。”
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并不好做。她对大理寺的职责和坚持如同她的生命，而李旦的提议，无疑会改变她的生活轨迹，甚至会让她错过回到现代的机会。
李旦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坚定和决然。他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在偌大的宫殿内，李旦和缪尘霜相对而立，彼此的目光错综复杂。
“为什么？”李旦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你知道我可以为你提供更好的生活，为何你还要坚持留在大理寺？”
缪尘霜抬眸迎上他的目光，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殿下，我感激你的好意，但我不能离开大理寺。”
“为什么？”李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
“因为这里是我追求公平正义的地方。”缪尘霜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为了生存而违背自己的内心。”
她的声音充满了坚定与热忱，那是对法治和公正的热爱。她的现代思想让她追求独立和自由，而不是被束缚在宫廷中当一只囚鸟。
李旦看着她，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情感。他知道，缪尘霜是那种坚守自己信念的人，她的决定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改变。
虽然这样的结果，他也曾料到，却仍抱着一丝希望。
沉默了片刻，李旦终于开口，“既然你已做出决定，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遗憾，但更多的却是理解和支持。
缪尘霜颔首表示感激。她知道李旦对她的欣赏，也是希望她能够有一个更好的生活。但她也明白，自己的选择也许会带来一些困难和挑战，但她始终相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无论如何，尘霜始终会站在殿下这一边，殿下交代的事，尘霜一定尽快查清楚，请殿下放心。”缪尘霜施了一礼。
“嗯。”李旦嘴角紧抿，心中说不上是安慰还是失落。
青鸾楼。
一名陌生的贵族纨绔公子手拿折扇，走进了青鸾楼。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抬眸望去，只见满楼红纱轻舞，琴声悠扬。
“这位公子，您需要什么？”龟奴走上前来，恭敬地问道。
男子勾了勾手指，示意龟奴上前。
“听说你们这里的美男多得很，我要见你们这里最红的那个。”男子向龟奴耳语道。
“公子果然有眼光。”龟奴谄媚地笑着，“我们这里的确有一个极为出彩的美男，他名叫墨非白，不知公子是否想要见见？”
男子微微颔首，“带路。”
龟奴领着男子穿过曲径通幽的小道，越过中央的荷花池，来到一处精致僻静的小院落，“公子请在此等候片刻。”
男子踏进院落，只见院中种满了各色奇珍异草，香气袭人。他环顾四周，忽然听到一阵潺潺的琴声，循声走去，便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美人儿正抚琴独酌。
男子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美人儿抬起头，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正是墨非白。
墨非白见那男子面生，只抬眸看了一眼，又低了头继续抚琴。
看来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男子心底暗想。
墨非白淡淡地说道，“请坐。”
男子坐在一旁的竹椅上，看着墨非白，“听说你是这里红人，可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墨非白抚琴的手顿了一下，他轻轻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公子的消息真灵通。”
男子摇扇微笑不语。
墨非白轻叹一声，“不过是个略懂些琴棋书画的俗人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红不红，全凭运气。”
“运气？”男子重复了一遍，“我不太相信运气。”
墨非白放下琴，轻笑一声，“公子是聪明人。运气这种东西，不过是弱者用来解释自己为何失败的借口罢了。”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墨非白。他的沉默像是无形的压力，让琉璃感到有些不安。
“公子为何这么看着我？”墨非白试图转移话题。
“虽然你是这里最红的，但我感觉你并不快乐。”男子收了折扇。
“何以见得？”
“从你弹的这曲《平沙秋雁》便可略知一二，方才我在这附近徘徊了许久，只见你反复弹这曲子，这曲子所表达的正是男女对自由爱恋的向往，但因世俗的束缚和家族的压力无法相守。你每每弹到高潮段落，琴声便悲怆不已，这说明弹琴者本身，是感同身受的。”
墨非白听着男子这般分析有些怔然，又回过神凄然笑道：“看来公子是懂音律的，不然也不会听出墨非白的心声。”
男子深深地看了墨非白一眼，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锐利与探究。
“你的意中人，他……”男子缓缓开口，但突然停了下来。
墨非白盯着树枝上的一对黄鹂，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悲伤和无奈：“那个人身份尊贵，是位高权重的郡王。我们互相爱慕，但是因为世俗的束缚……我永远只能做一只黑暗中见不得人的囚鸟。”
男子默然不语，但他知道，他找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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