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章 我要绝对的力量
许映真尚不解那三重变化,但飞尘几番言语,将悟道比作日晷生影,叫她茅塞顿开。
“我们,是围着太阳转的。”这是楚姨否决‘天圆地方’后传授她的道理。
故大道恒常,只不同生灵对它参悟的角度不同,解构出三千变化。
“所以正是要以剑为晷,更确切说是用作参悟大道的媒介,映照出独属于自身的‘影’,那也就是道韵!”
飞尘往日寡言少语,而论起剑道却滔滔不绝。
“如今你等弟子尚未踏入真灵变,承载不了道韵,须先修得剑道前的三重变化,我便在此浅谈。”
玉莲洞中极静,众弟子全神贯注,只闻她一人言语。
“先是剑气横分。修行者以气养剑,彼此磨合,渐而进入一种奇妙的‘共鸣’,因此拔剑如人体吐息,稍加催动法力即可蕴生剑气,至极数九,便步入下一重变化。”
“剑气无形无质,而第二重剑光则有形无质,凌厉更甚。至第三重,又再蜕变为有形有质的剑罡,会因自身修行的经文、根骨资质等,诞生不同的灵性。而若泥胎弟子能掌握此变化,当称同境无敌。”
许映真双眸澄亮,心燃炙火,面上都有些红涨,只觉得热血澎湃,心向往之。
先前所读的剑经中语焉不详,一笔带过,如今她心头喃喃:“剑气横分,需要同剑共鸣,剑出似吐息,直至可驱使九道剑气。”
“以气养剑,但若是凡铁之剑,养上三四十年都不见其效,需法器最佳。”
许映真心里叹气道:“泥胎四重时可入大罗兵库,我若积攒灵石购置法器,也不过是平白浪费。”
“虽有先胎之息的困束,但我终究是上品灵根,天悬的诸般资源都可取用,只要足够勤奋,三年内晋升中三重泥胎境足有七成把握。”
她边是留心聆听飞尘之言,边是自己琢磨。
“看来剑道修行不能操之过急,待入第四重再开始也不迟。”
一场论道,实则大多是飞尘在讲,待末时才有几位弟子大胆询疑。
许映真修行三月,所生疑问有限,飞尘都已尽数讲解,她便不曾前去。
待终了,飞尘凌空离去,洞中弟子也各自散开。
许映真从书案上起身,这才发现玉莲洞外也围满了人,熙熙攘攘,足有三四百数。
“还好花花得讯早,师姐带着我连夜赶来。”
开坛辰时日初升,罢了夜浓星寂寥。
许映真取出黄纸符箓,注入法力通知师姐,自己也随人群走出洞外。
她五感敏锐,突感有目光朝自己投来,瞬时顺之望去,映入眼帘的那女子约莫三十,正是当日的那姜拂意。
姜拂意面有讶色,上前走了几步到她身旁。
“天悬真传也闻讯前来?”
“姜师姐?飞尘长老来自法阁,非钟丹法脉,怎么你这话好似这场开坛只能你们本脉弟子前来聆听?”
姜拂意上次便晓此女言语辛辣,却不料现下她独身在此也如此刺人,正欲出言解释,却听许映真又道。
“我其实很不明白你。我大师兄不曾受过那张师兄半点好处,姓的也是楚。当年的事情在你看来自会觉得受了大委屈,这很应当,不是你的错。”
“可这委屈绝大多数不是张师兄给你受的吗?”
“我师兄娘亲仅是凡人,早化一抔黄土,张师兄却是道台修士。姜师姐你若真的放不下怨,那是不是也怨错了人?”
许映真双目正视姜拂意,眼瞳黑白分明,澄澈剔透,宛如一面镜子,真是人如其名,叫姜拂意心头大惊。
她攥紧拳,欲出口的话又被咽下,陷入沉默中去。
许映真并不担忧她生怒出手,宗规森严,此处也人群聚拢,总该忌惮一二。
她见姜拂意沉默,便颔首作别,大步迈出洞去。
……
南鲲海域,狂浪滔滔,劲风鼓吹,掀起波澜。
楚今朝御剑而行,面含惊怒,右手掐诀,有三足青铜鼎化流光朝前方砸去。
“嘭!”
见个白衣男子身形瘦削,穿行海浪当中,刹那张口一吐,血色小剑飞掠而出,同大鼎碰撞,伴随凄厉尖锐的嘶吼,细细听来似是婴啼。
李素日前残杀三个村落,祭炼五百余人的血肉魂魄来晋入第七重泥胎,本也觉胜券在握,却不曾试想太玄仙门此番派来的弟子这般难缠。
上品法器!李素眼中全是扭曲的不甘。
不过支撑几息,他炼化近十载的血剑碎成小片,落入海中,再难寻觅踪迹,而那宝鼎光辉虽黯,威力却不曾削减太多。
李素受小剑反噬,喉中铁锈腥气弥漫,强行咽下。
而楚今朝虽也内息动荡,但胜此邪修太多。他道经上乘,法力精纯,大鼎上渐有星图勾勒,叫速度暴涨,即将追上李素。
突而,海面远处有霞光轰来,叫李素面露惊喜。楚今朝心头一跳,眉宇紧皱,即刻从芥子戒中取出张黄纸符箓,法力化焰,点亮符纹。
玄阶下品·小挪移四方符
大鼎,长剑,男修,伴随符箓灰烬一同消散。
霞光赶至,露出紫裳女子真貌,她俏脸冷沉,看向李素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仙子息怒,仙子息怒。”李素连连告罪,而贺秋水面色却越发难看。
“两件上品法器的泥胎境弟子,只怕是太玄嫡系真传。糟了,那我刚刚一时情急催发的晚霞功十有八九会被他看出门道。”
“此人倒是果决,但小挪移符传送距离有限,应还在千里内,传讯符受距离限制,他一时半会也传不出什么消息。李素,速速给我用血魂术寻他下落。”
李素闻言瞳孔微颤,但到底还是以右手为刃斩下左臂,口中默念法诀,将之化成一团血水,不消半刻,猛地凝作箭矢朝一个方向射去。
……
太玄·天悬峰
许映真从白绫上跃至地面,笑眯眯地同师姐分享:“师姐,我这场讲坛可学到好多东西。”
“我现在大致明了剑道前三重变化要如何践行,先做足准备,等我进了大罗兵库就去挑上一柄好剑……”
宋寒枝瞧着自家师妹同只叽叽喳喳的小雀般,挥了挥手,轻哼道:“我对剑道可不感兴趣。”
“我上品灵根又是纯火灵韵,合该专攻术法。”
许映真点头道:“咱们各有所爱嘛。”
如同师兄本该以风雷灵韵走极致杀伐,却修了丹术。
宋寒枝点点头,又问道:“师妹你为何喜欢剑啊?”
“嗯?”许映真右手托着下巴,斟酌词句。
“师姐你不晓得,我小时在皇宫中待过一段时日,在那受了楚姨,也就是我们大汉王朝第一位女帝的教导。”
“在楚姨之前,王朝并不似修行界中能者居上,往往有男女偏见。她初登帝位,正推新政,遇到了太多的阻力。”
“旧俗如同巨山压在头上时,柔软、平和、徐徐图之的策略都不可取,需要的是强权、压制,甚至是血腥和悲鸣。我那时便意识到力量绝不可缺。”
“我要绝对的力量,要像剑般锋锐,无往不破,像楚姨一样可以打破所有束缚,这才是我幼时习剑的初心。”
许映真的双瞳很亮,像冬日中的烈火。
“如今踏入修行,得知有剑道存在,我更是向往。我要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在我的剑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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