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枳妖与幻境
白石喝完水后，还不忘给无月也倒了一杯，“小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多谢，”无月说道，“但我丝毫没有你说的那些记忆，你就不怕，万一你找错人了呢？”
“哼哼哼！这个问题可难不倒我！作为小姐你的贴身丫鬟，我可是非常清楚你身体的特征，你的左肩、后腰、右边手腕内侧上各有一颗小痣，其他地方白白嫩嫩……就是右手上还有练剑留下来的茧子，总是去不掉，唉~”
说到最后，白石十分可惜地看着无月的右手，仿佛在看一张白纸上的污点，恨不得立刻除之而后快。
无月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连忙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梳妆台上，借此躲避她的视线。
“小姐，要不然我拿把刀将你手上的茧子削掉吧？虽然会流血结疤，但是只要护理妥当，肯定没什么问题的！”
白石越想越觉得可行，双眼充满希冀地盯着无月。
无月脖子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你是变态吗？”
“呜呜呜，当然不是，我是你亲爱的贴身丫鬟啊！”
“别嚎了。”
无月不明白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子怎么这么爱哭，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没看到对方的眼泪。
整个行为就是一虚假的干嚎！
白石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无月，“小姐，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无月想了一下，虽然刚才洗澡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其他地方，不过她这具身体的右手内侧确实有一颗小痣，所以面前的这个白石很大可能真的是原身的贴身丫鬟。
她道：“你为什么没有受影响呢？”
“这是因为我买的是正宗的‘存识仪’啊！”
白石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才不是府主买的那种假货呢。府主也是的，像‘存识仪’这种稀有的术器怎么可能只用五百文就买到啊？”
如今身无分文的无月没忍住问了一句，“那你花了多少钱啊？”
“一千两白银！”
闻言，无月暗暗地抽了一口凉气。
一两白银等于两百文钱，一千两那就是二十万啊！！！
天可怜见，在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你……好有钱啊！”
“小姐说笑了，我就是一个丫鬟，哪来这么多的钱啊！”白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都是从府里拿的！”
无月：……
这算是家贼吗？
算吗？
不算吧……大概。
就在这时，医馆大夫走了进来，对无月和白石说道：“两位小姐，和你们一起的那位小公子醒了。”
听到这话，无月立刻站了起来，急匆匆地向门外走去。
身后的白石见状，有点纳闷。
“那个男孩是谁啊？小姐怎么对他这么在意啊？枳妖给我编造的记忆中没有这个小男孩啊，而且小姐不是失忆了吗？”
*
无月来到男孩所在的房间，发现对方正乖乖地坐在床上。
跟着过来的白石还没进门，就盯着床上的小人兴奋地喊道：“哇！这孩子好漂亮啊！”
先前男孩脏兮兮的，她没怎么认真看，没有想到对方洗漱干净后居然这么漂亮啊！
圆乎乎的小脸有点肉肉的的，那两颊的婴儿肥看起来比豆腐还要嫩，微圆的眼睛清澈又纯真，当他看向自己时，白石只觉得心尖都颤了颤。
这孩子哪是人啊？分明是天上的仙童下凡呐！！
白石忍不住拽了拽无月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小姐，要不咱们收养这孩子吧？这孩子看起来就很好养！又乖巧又漂亮！”
无月无奈道：“你就这么确定人家没有父母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吗？反正都是在幻境里面。”
听着白石无所谓的口吻，无月微微皱眉，正想说话，那仙童先开了口：“姐姐，是你救了我吗？”
无月只好先回答这个小孩的话，“是我救了你，小朋友，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家？”
男孩轻轻地皱了皱眉，那模样又惹得旁边的白石一阵惊呼。
“我不记得了。”
这话一出，不仅无月，就连白石都愣住了，她脱口道：“不记得？不应该啊！幻境里所有的假人都应该有记忆啊！难不成这孩子不是幻象？”
无月看了一眼白石，心知她对这个幻境所知甚多，决定待会儿再详细的问她一下，然后又看向床上的小男孩，问道：
“那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男孩眼神发散了一会儿，似是在努力回想，很快，他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记得……我叫做许妄一。”
无月看着一脸纯然的许妄一，脸上尽可能的摆出和善的笑容，试图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善意。
这个小孩既然是关键人物，那么按照时间发展，在这两年里，他的身上一定会发生一些事情，自己只要将他留在身边，必会找到蛛丝马迹。
“既然如此，你先好好休息吧。在恢复记忆之前，你就先跟在我身边，可好？”
“好。”
许妄一很开心的答应了，他又问道：“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无月。”
“无月……”
许妄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就像是咀嚼着食物的同时在回味着什么一样。
他说：“那我叫你阿月姐姐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先休息，要是饿了渴了就叫我。”
“好的，阿月姐姐。”
许妄一很乖巧的答应了，看上去丝毫没有巷子的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无月拉着白石走到了门外，问她：“你刚才说许妄一不应该没有记忆，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所在的望溪都其实是一个大型幻境，里面除了我们这些真正的人，还有许多用幻术制成的人，就像是给你看病的那个大夫。”
白石指着不远处在大厅里称量药材的大夫，“这些假人就像是精致的傀儡，枳妖给了他们不同的身份，他们不仅能够回答我们的问话，还可以为我们做事情，但这一切都是幻象，包括我和你。
我们真正的身体现在应该躺在冰冷冷的地面上，意识却被拉进这个练境武窟当中无法离开，直到被活活饿死或渴死，然后意识消散。
按道理来说，小姐，你应该和府主他们一样不记得原来的事情，只拥有被编造的‘人生记忆’，但是现在居然失忆了，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呢！”
白石不明白，但无月却很清楚，真正被修改记忆的原主如今正在体内沉睡，她自然不可能拥有对方的记忆。
这时，无月看到了另一个从旁边路过的大夫，问道：“如果我们告诉他们这里是幻境，他们会怎么样？”
白石道：“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们会选择性忽略我们说的话。只要是枳妖事先没有设计的情景，这些假人都会‘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既然如此，那该怎么破除这个幻境呢？”
“两个办法，一是靠自己发现这里的异常，想起所有的事情，这样我们的意识自然会回到身体里，在现实里真正清醒过来。二是消灭枳妖，这样所有人都会从幻境中脱身，就是不知道对方会藏在何处。”
白石又道：“如果是假人，一定都会有属于自己的记忆，而像许妄一这种情况，我想他很可能是现实里误入幻境的小孩，却因为承受不住幻术的力量，所以才导致记忆混乱，进而失去所有记忆。”
无月思考着白石的话，意识到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幻境，否则纵使有内功护体，现实的他们最终也会因为缺少食物和水而死去。
“对了，小姐，我再和你说一下你在幻境里的身份吧。”
白石道：“你是丞相府金家的大小姐，和当今太子有婚约，为此，你的义妹田芬儿十分嫉恨你，平日里总爱跟你作对，偏偏你还不受父亲宠爱，所以在家中过得十分悲惨。”
太子？丞相？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几百年前的老称呼？
无月在内心吐槽。
白石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缓缓道：“嘛，这些称呼确实有点老了，不过却是话本小说里常用的故事设定，可能设计出这个练境武窟的妖族也是个爱看话本的性情之妖吧。”
无月问道：“既然我在幻境里有身份，不会表示我必须要按照这个身份来行动吧？”
“像这种幻境，我们一旦被发现做出了不符合身份的行为，很容易就会引起枳妖的察觉，进而会重点攻击。
不过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枳妖越早出现越好，早点将其宰了，我们好赶紧带着府主他们离开这里啊！”
无月点点头，表示赞同。
白石将腰间的荷包拽了下来，给了无月，“小姐，你先拿这钱用着，毕竟……你在这里过得确实挺惨，那个什么丞相府，就算你今天晚上不回去，我想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顶着白石同情的目光，无月将荷包拿了过来，只听对方又道：“小姐，你先找个客栈，和那个小孩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我先回丞相府，虽然今天刚来，但我一到这里就被安了一个丞相府管家的身份呢，也是幸运，进来就碰到小姐你了，我现在回丞相府顺便去找找其他人。”
“再见，不送。”
“呜呜呜，小姐，你变得好冷漠好无情。”
无月没管这个戏精，对她摆了摆手，算是告别了，等白石走后，她直接进了许妄一的房间，然后就看到对方正笔直地躺在床上装睡。
“别装了，我知道你刚才都听见了。”
无月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敲了敲桌子，“我听到你悄咪咪走到门口的脚步声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突然，床上传来掀被子的声响。
许妄一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新买的小鞋子，走到无月旁边，垂着头说道：“对不起，阿月姐姐，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担心你会把我丢下。”
无月眼睛眯了眯，这小子居然想扮可怜来蒙混过关，她可不吃那一套。
许妄一在巷子里暴露出来的武功不俗，来历背景必定不简单，他又是金笔口中的关键人物，绝不能将其当作一般的小孩来对待。
无月故意摸了摸许妄一的脑袋，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僵硬后，她摸得更快乐了。
“别担心，我是不会把你丢下的，从今以后，我去哪都把你带着好不好啊？”
“……好啊。”
许妄一表情有点僵硬，他忽然想到什么，又对无月说：“阿月姐姐，我有点饿了，可以先去吃饭吗？”
“行，走吧，去喝个粥，顺便找个客栈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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