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人永相隔
“你既不是我爹爹,为何要骗我?”尧儿气如游丝般强撑着,虽是命悬一线,可决定恶人先告状。
“我骗你?”
“没错,我从未叫过谁…爹爹,除了你这个无赖!”
“我无赖!你还叫我爹爹?”
“我也是无赖,咱们…扯平!”
高辛游奇脸上掠过一丝魔笑,手略为一松。
“放开他,有种冲我来!”赤焱怒吼的声音传来,人虽未至,灵力却已祭出。
凭着魔物的直觉,高辛游奇鬼魅般地拉过尧儿,替自己挡住赤焱的狠命一击。
尧儿虽在同辈中灵力已属高强,可他在与反军作战时受了伤,这下又受了赤焱一击,小小年纪哪承的住,当即口吐鲜血,溅了高辛游奇一脸。
满脸是血的高辛游奇看起来格外狰狞,要命的是,他变得异常兴奋。
赤焱呆若木鸡,身体不受控地开始发抖。
玉瑶飞奔向前,幻出真身,对着高辛游奇点燃了引魂灯。
那盏明黄的灯亮起时,高辛游奇松开了尧儿,情不自禁地朝着灯缓缓走去,嘴里轻喊着“仙子!”
场上所有人都恍惚起来,飘散的残魂开始往引魂灯方向聚拢,缓缓汇入归墟之门,血腥阴冷的战场逐渐宁息。
高辛游奇离尧儿足够远时,引魂灯熄灭,玉瑶幻回人形。
赤焱清醒过来,他飞身上前,抱住尧儿,将灵力灌入他体内。
尧儿努力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赤焱。眼前的人很是眼熟,眼神中满满的爱似曾相识。
半晌后,他终于哭着挤出了一句,“为何你和娘都不要我了?”
赤焱泪奔,搂着尧儿不知如何开口。
场上的惊叫声突然传来,尧儿扭头一看,惨叫道,“师娘!”他顾不上身上的伤,拼劲力气推了一把赤焱,“快救师娘!”
场上一角,高辛游奇正追着玉瑶狂奔,嘴里不停地喊着“里面有灯!我要吃了你!”
玉瑶吓得连连躲避,可对方是高辛游奇!
尧儿脸色惨白,他徒劳地欲起身朝玉瑶去。
赤焱将尧儿交给一旁的医官,朝玉瑶急奔而去。半路上一大群反军冲了过来,拦住他的去路,为首的看着赤焱,手一挥,“杀了他!”
反军反扑,守卫军和侍卫们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玉瑶得不到应援,只能独自吃力地应付着高辛游奇。
高辛羲瑗大惊失色,对着身旁的侍卫怒喊道,“快去救神农王姬!”
侍卫们犹豫片刻,一咬牙冲向高辛游奇,留下高辛羲瑗和一众大臣们留在原地。
洛端环视四周,脸色倏变。随着哨声响起,侍卫群中的几十个侍卫突然将手中的剑指向了同伴,其他侍卫被杀了个措不及防,纷纷倒地。
局势变得扑朔迷离。洛端带着侍卫反目,反军反扑,高辛游奇失控。
“洛端,高辛待你不薄,你为何叛国?”被自己的侍卫和反军同时围攻,高辛羲瑗和一众大臣不得不祭出灵力反击。
“不过是顺时而变,高辛没落,墙倒众人推!”洛端的脸上毫无愧疚之色。青和王羲和王已死,助轩辕拿下高辛,前程将一片光明,这点背叛算得了什么。
赤焱大惊,尧儿与高辛羲瑗一起,此刻危在旦夕。
他再顾不得其他,幻出赤龙真身,口吐火球,喷向反军。周围的反军士兵被火球击中,不得不丢下赤焱扑火。赤焱摆脱围攻他的士兵后,立刻朝着高辛羲瑗方向而去,拦住反军和洛端等人。
玉瑶与及时赶到的几个侍女艰难地与高辛游奇周旋。高辛游奇见了侍女们,两眼直放光,以为天下女子与仙子一般无二,都能点灯,他指着她们的脑袋连连喊着“里面有灯!”
他幻出真身,硕大的飞牛让玉瑶等人格外吃力。
侍女接二连三地落入飞牛口中,她们的头被飞牛一一碎,活吞了下去。玉瑶绝望地看着这残忍血腥的一幕幕,手中的毒药悉数使出,可它安然无恙。她不知道的是,飞牛是百毒之首蛊毒的克星,一般毒药又怎能奈何得了它。她全身灵力朝它祭出,那飞牛虽体型硕大,可却十分敏捷,总能躲过,偶尔被击中几次,也无大碍。
它吃完最后一个侍女,满嘴是血地欲扑向玉瑶。金凤急得在飞牛头上不断的盘旋,嘶鸣声划破天际。玉瑶想跃上金凤逃脱,可被那飞牛死死缠住,无法靠近。脖颈处一阵浓烈的血腥味传来,她感觉头已到了飞牛嘴边,吓得浑身瘫软,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她的命运降临。可那飞牛不知何故突然发出一声怒吼,丢下玉瑶,朝一旁飞去。
熟悉的雕鸣声传来。玉瑶睁开眼睛,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映入眼帘。她激动地泪如雨下,就知道,她命中有他,数次遇难,他总能将她从死神手中拽回。
她打起精神,擦干泪,终于能幻出弓箭,搭弓射箭,一气呵成,带着她满腔怒意和十足灵力的箭稳稳地射中飞牛。
金毛看着地上金凤的羽毛,愤怒的扑向那飞牛,鸟爪竟生生在那飞牛后背划出一道血痕。
相柳的冰魄灵力尽出,灵力化为无数冰刃,刺透飞牛身体。
被三面围攻,那飞牛大怒,先朝金毛飞去。可金毛从小被相柳调教,闪电般的速度在大荒没有对手。飞牛想追追不上,想够够不着,后背不断地被金毛划出一道道血痕,身上连中了数箭,又有无数冰刃穿透身体。它怒吼着,穿脑魔音如利刃入骨,场上所有人都不得不停下,祭出灵力自保。
好在相柳和玉瑶有魔音诀,并不太受干扰。两人合力,全力以赴击杀飞牛。
相柳自登上妖神之位后,冰魄灵力再无忌惮。随着源源不断的冰魄灵力祭出,飞牛的魔吼声越来越小,渐渐失去了威力,它倒在了地上。
旱魃不知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挡在飞牛身旁,冷冷地看着相柳和玉瑶二人。
她对着地上的尸首施了个法术,那尸首却毫无动静,她转过身看着玉瑶,怒道,“好一个烛龙女!”
玉瑶不明所以,相柳赶紧上前将她护在身后。如今的旱魃,已是今非昔比,魔力深不可测,身上的魔息有种莫名的诱惑,令他不敢出手。
旱魃对相柳说道,“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她将地上的飞牛幻回人形,捞起浑身是血的高辛游奇鬼魅般地消失在视野中。
相柳想追,可尧儿仍身处险境,何况他拿不准独自能否应付旱魃,只好停住。
来不及寒暄和倾诉,二人会意点头后立刻加入高辛守卫军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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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反军的围攻下,守卫军已所剩无几,高辛羲瑗和一众大臣们正与反军苦苦缠斗。
不远处,赤焱被反军领军死死缠住。赤焱擅火灵,那人却是个冰灵绝顶高手,灵力明显高于赤焱。不过赤焱殊死一搏,置身死于不顾,对方尚留有余地,不愿以命相博,所以场面十分胶着。
有了相柳和玉瑶的加入,反军开始吃力起来。高辛羲瑗和众大臣顿时精神一振,越战越勇。洛端中了玉瑶一箭,又被相柳的冰魄刀击中,身受重伤。高辛羲瑗逮住机会,补了致命一剑,他倒在地上,帝王梦断。
其他反军死伤不断,守卫军大有势如破竹之势。那领军一看形势不妙,对着赤焱连连祭出绝招,以早些脱身支援反军。
致命一招击中赤焱,连续作战多时灵力已耗尽的赤焱终是没能躲过,他倒了下去,大口地吐着鲜血。
那领军抽身回到反军队伍,只身对付相柳。
相柳仔细一看来人,怒道,“禺阱,原来是你!”
那领军正是轩辕先锋将军禺阱。当年他领着轩辕先锋军攻打高辛,连下三城后被高辛军联合洪江军和黎民军悉数歼灭,禺阱重伤后不知所踪,数年来一直未有消息,没想到竟藏身高辛,暗中挑动羲和青和两部造反。
禺阱冷笑道,“今日我便为死去的轩辕先锋军报仇雪恨!”
相柳回道,“当初你在玉琼岛伤我洪江军无数,这笔帐我还没和你算!”
“若要算账,九命相柳,你阴险狡诈,死去的北海水军又是怎么回事?”
相柳心里一惊,北海水军已是数百年前的事,他如何得知?他面不改色地回道,“不过是他们贪婪无度,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好一个咎由自取!不如今天就取了你性命!报了这灭门之仇!”
都是大荒绝顶高手,又都属冰灵系,顿时漫天冰刀飞舞,无数冰刀汇成两条冰河,绵绵不绝地朝对方流去。
冰河相撞的那一刻,冰刃四溅,一旁的士兵不小心被击中,顿时鲜血直流。
远处突然传来行军的怒吼声,浩浩荡荡的天马军渐渐映入眼帘。
高辛羲瑗定睛一看,大喜道,“良城援军已到,高辛有救了!”
反军听了这话,顿时慌作一团,开始想办法回撤,却被守卫军死死地堵住去路。
禺阱也有些慌了起来,虽然反军中有不少轩辕士兵,可都是打着羲和青和两部的名义。良城帮着高辛镇压高辛反军,师出有名,轩辕王无法定德琅的罪,何况良城素来独立,不受轩辕辖制。
相柳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冰魄灵力尽出,一击而中。
禺阱惨叫一声,飞出数丈远方停住。
相柳飞身上前,又补了数击,禺阱再无还手之力。相柳手中的冰魄刀朝着禺阱直直地刺去。禺阱大惊,拼尽全力躲过这致命一击。
高辛羲瑗的声音传来,“大人刀下留人!”
相柳停住,不解地看着高辛羲瑗。
高辛息瑗说道,“他是轩辕先锋将军,这反军中也有不少轩辕将士,先留着活口,若轩辕王置他们生死于不顾,再杀了也不迟!”
相柳冷哼一声,收了手。
高辛羲瑗手一挥,“将他拿下,好生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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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城援军一至,玉瑶终于能脱身,径直奔向尧儿。
尧儿指着不远处的赤焱,哭道,“师娘,快救救他!”
玉瑶这才发现倒在地上的赤焱。她急奔过去,看着满身是血遍体鳞伤的赤焱,顾不上太多,小心扶起他,幻出漫天飞雪洒在他全身的伤口上,又幻出龙息丹,以灵力将丹药灌入他体内。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赤焱独当一面,领着守卫军先后击退了羲和青和反军,负伤后又被反军围攻,再被灵力高强的禺阱重伤,已是回天乏术。
“赤焱,你一定要撑住!尧儿需要你!”玉瑶看着奄奄一息的赤焱,哽咽道。
“尧儿…尧儿…”赤焱费力地睁开眼睛,四处寻找着尧儿的身影。
尧儿正吃力地爬向这边。
玉瑶小心放下赤焱,将尧儿抱了过来。
赤焱目不转睛地看着尧儿,欲言又止,好半晌终于挤出一句,“尧儿…终于…长成大人了!”
知父莫如子,虽是只见过寥寥几次,可尧儿却看懂了赤焱眼神中的那丝期待。他哭道,“娘从不说你是谁,可我知道,你就是我爹爹!爹爹,你不要死,娘不要我了,难道你也不要我了吗?”
赤焱唇畔有一丝笑,真好,他的儿子终于叫他爹爹了,他这一生似乎都在等这一句爹爹。
尧儿五岁时,他才见着第一面。璋琬怕小孩子口无遮拦,隐瞒了赤焱的父亲身份。他虽是不悦,可那些年,祝融的人死盯着他,他也只能依了。
有一次他被祝融抓住,祝融各种刑审逼问璋琬下落,他忍着剧痛一口咬死说与璋琬只是朋友之交。为证明给祝融看,他开始寻花问柳,活成了十足的浪荡子,最终被璋琬知晓,两人从此生分。
再后来,璋琬放下过往,与祝融和好如初,嫁入轩辕宫。他心灰意冷,成日借酒浇愁,连着尧儿一并不管不问。直到知晓尧儿落入高辛游奇手中那一刻,他才从醉生梦死中醒来。
只是,一醒来便是诀别,从此天人永隔,再不相见。也好,不相见,不怀念,不思恋!
他眼角有泪滴滑落,对尧儿说道,“孩子,你娘…很爱你,她没有…不要…你,你…不要…恨她。”
尧儿哭道,“爹爹,尧儿不恨她,也不恨你,尧儿只要你们都活着。”
相柳已飞奔而至,见此情景想将灵力灌入赤焱体内。赤焱摇了摇头,有出气没进气地说道,“别白费…灵力了,这样的结局…很好!谢谢…你们…照顾…尧儿。替我…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这一席话似乎费去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艰难地抬起手想去抚摸尧儿的脸,替他拭去他脸上的泪水,手却在半空停住,终是在够着前无力地垂落下来。
尧儿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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