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无奈撒谎
这是一支早就被搜查过的商队,暂时还是安全的,所以张雷生决定再次住几天。平日里照顾他的就是那天晚上从细封天策身边出来的所谓亲信,此人名叫张吉,这是张雷生当天派给细封天策的人,他熟知东京城的市井民间,在酒宴之前给细封天策讲解 一些东京城宴饮习惯。
但是十贯钱一壶酒的事儿,他还没来得及说细封天策就已经问店里的大伯了。
那天张吉按照与张雷生的约定到祆庙中拿走吴昊人头,本以为做的够隐秘,没想到竟然被人追到了祆庙墙外,张雷生为了救他还中了段成义的飞镖,张吉心里很过意不去,张雷生却不以为意反倒是安慰了张吉几句。
此刻张雷生把玩着手中的沉重的飞镖,看着飞镖上黑色的挂穗,想着段成义这一镖之仇。
张雷生想着段成义,曹无过在想着他。
坐在自己的廨舍里,曹无过想骂娘又担心失了颜面。张雷生此行还有什么目的,如果要带走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西夏皇子,直接带走就好了,带不走打晕抬走啊;如果是为了吴昊叛逃的事儿,老吴头已经被没头了;难道疑似叛变的黄道元跟他们说了什么?
原本与大宋还能维持场面上和平的西夏国相没藏讹庞已经越来越不友好了,而且自从断道坞之战后,没藏讹庞在西夏国内的声望又高出许多,在这么下去,等到没藏讹庞完全掌控西夏甚至于篡夺西夏国本的时候,宋夏边境怕是更加不能太平了。
现在,大宋需要西夏内乱,需要没藏讹庞将精力放在西夏国内。所以张雷生这种忠于西夏皇室的老特务头子赶紧回到西夏才是符合大宋利益的事儿,当然这事儿还不能做在表面,如果搞得大宋有意放纵要犯对百姓没法交代,让人知道大宋有意助长西夏内乱也会有损于堂堂中原上邦的形象,更重要的是一旦西夏发现张雷生是被大宋有意放归,那就是没藏讹庞除掉他最有利的依据,国主嵬名谅祚也不会再信任张家。
所以,曹无过接到的任务是让张雷生凭本事逃回国,让凭本事也是有学问的。
说出来也简单,比如对方的本事只能爬出五尺的高墙,但自己这边的墙高六尺怎么办?
拆啊!
拆的只剩五尺高就没问题了。
所以张雷生在东京城中的活动,枢密院早就知道,但是一直置之不理。但是最近张雷生闹得越发过分了,过分也就算了了,过分之后还不走,还招来朋友,那就更过分了。
那个朋友当然指的就是细封天策了。
那天在酒楼见到细封天策曹无过就想问问他,也让他问问张雷生,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懂不懂啊?还是说你们这两家都已经准备好向没藏讹庞效忠了?
可惜这话不能说出口,憋得曹无过难受到现在。
“只盼着,张雷生能知好歹早早回去,也希望皇城司那个匹夫段成义能无师自通,知道可为不可为。”独自待在廨舍里,张雷生自言自语道。
勾当皇城司,又称勾当皇城司长官,平日里尊称“使尊”,也可以尊称为“皇城”,比如段成义就不止一次被称为段皇城,这位段皇城刚刚打了好大一个喷嚏,小叶觉得这一定是又小人背后咒骂他们使尊了。
还未等段成义缓过来,赵皇城使人传信了,要段皇城带领人马前往开封府界提点司,陆提点会着人带路,陪皇城司一起去开封府界几处嫌疑最大的地方搜索一番,看看能否找到吕家。
眼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段成义赶紧带人就要出门,按理来说这种事应该不需要他堂堂勾当皇城司长官出面,不过段成义一直是一个事必躬亲的人,加上赵皇城都亲自去与人家陆提点商量了,自己亲自带队搜索也算是情理之中。
正要出门,就看见开封府胥吏卫昶了。
卫昶三人今日将昨日东方浩告知的事情在南衙说了,但是南衙当初答应的协助也只是在情报方面,并没有答应帮忙拘捕人犯,涉及皇城司的人犯也确实不该由南衙派人拘捕。因为卫昶这些日子与皇城司来往最多,所以他就被派来给皇城司传消息。
皇城司终究不是随便能出入的地方,门吏将卫昶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又将他问了个遍,现在的皇城司门吏连卫昶家祖坟在泾州都知道了。可惜卫昶没告诉他,那个卫家祖坟是他老娘前夫家的,不是他真正的祖坟。
平日里跟踪卫昶的皇城司察子见此情形也很无奈,知道卫昶此来必定是给段皇城报信,于是也上来帮着解释,结果那门吏一看人多,来了脾气,问的更细了。
此时卫昶也后悔啊,昨晚要是直接通知了家附近蛰伏的皇城司察子自己今天也用不着跑这一趟,受这份闲气,不过这也让他越来越理解当初包公裁撤牌司多么明智。
就在门吏还在思考接下来该问什么无聊问题的时候,段成义带着人手浩浩荡荡的从大门出来了,段成义见到卫昶在门前很是惊讶,问起为何而来,卫昶老老实实将东方浩的话转述了一遍,顺便将在此与门吏交谈许久连祖坟都说了一遍的事尽量轻描淡写的讲述出来。一旁的察子听到卫昶告门吏的状,都点头称是。
听到这些,段成义先是回头瞪了门吏一眼,随即下令兵分两路,他自己带队去卫昶所说的地方查探,如果属实是张雷生就立即拘捕;另一队人马前去开封府界提点司。
段皇城还吩咐,赏门吏三十鞭子,逐出皇城司。这些衙门口的门吏往往与衙门里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这些关系在段成义眼里分文不值,机要之处就要有不同寻常的自觉,没有这份自觉就不要待在这里。这个门吏这次是没耽误大事,否则真不知道段成义会做出什么事。
本来按照计划此时段成义应该骑马带队去开封府界提点司,现在不但换了目标,马也不敢随便骑。皇城司大队人马气势汹汹的骑马横穿东京城不但会引起百姓猜疑导致乱象,更可能让张雷生提前收到消息。
所以这支队伍在卫昶的引领下步行前往
虽然卫昶听到的是从东方浩那里转了两手的消息,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很快找到了那个地方。段成义信心满满的来,却忘了一点,理论上讲不骑马确实比骑马要低调一些,但是这对于这些皇城司酷吏而言却没什么用,对于东京城的百姓而言,依旧是看到了皇城司成群结队的出现在东京城内,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皇城司、御史台两处卒子都曾被冠以酷吏的恶名,但是御史台只针对官员,皇城司可未必都是针对官员。曾经有皇城司亲事官在京中敲诈百姓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尽管后来官府通报这是歹人假冒皇城司亲事官敲诈勒索,但是百姓心中始终觉得那只是为了维护皇城司衙门脸面跟百姓说的谎言,那四处敲诈的歹人就是皇城司亲事官。
无论真假,那件事之后,皇城司本来就不好的名声更臭了,以前看不起他们的只有文人士大夫,现在连路边百姓提及皇城司都面露鄙夷,也幸好皇城司凶名在外才使得至今只有高阶文官气急败坏之下敢于当面斥责他们。
皇城司众人将到地点的时候,一人一马挡在了路前,正是枢密院都承旨曹无过。
关于张雷生新的藏身之地,曹无过是知晓的,所以当他听闻大批皇城司兵卒朝那个方向聚拢,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目的。
来不及通知赵皇城,曹无过快马加鞭赶到必经之路截住了他们。
“段皇城,许久未见了,一向可好啊!”曹无过没话找话的闲聊,来的太匆忙他实在是没想好怎么劝阻对面这头犟驴,关于放张雷生离开东京的事儿,未得枢相首肯无论如何他也不敢泄露。
不过如果可以向段皇城泄露,还需要他枢密院都承旨开口吗?赵皇城也是知道其中缘由的,如果可以说他早说了,曹无过未得枢相首肯不敢说,赵皇城如果要泄露此事,怕是要先问过官家了。
曹无过这边一时没想好说辞,但是他横马拦路的举动段成义可都是看在眼里了。只见段成义右手反握刀柄,随时准备出鞘横斩,然后缓缓走近曹无过问道:“曹君,大宋待你不薄啊,你这是何苦?”
他那副准备砍人的架势曹无过当然认得出来,听到段皇城的这句话,曹无过哭的心都有了。连忙跳下马来解释:“段兄,还请不要误会,曹某对大宋忠心无二,对你段使尊也绝无恶意。”
“那你这是何意啊?”
曹无过张口欲言,却说不出话来。
不能泄露天机。
不能假传圣旨。
不能胡说八道。
该怎么劝返他?
哎……未必不能胡说八道啊。
想到此处曹无过灵机一动,笑笑说道:“段兄出身皇族,应该不至于做出抢功这种下作的事儿吧?”
听到此处段成义一脸迷茫,看着走近的曹无过手无寸铁,他也收了兵刃。曹无过继续说道:“段兄此去必然是为了抓捕张姓贼人,但是此人我们枢密院已然盯上了,正准备用他来钓一条大鱼,段兄此举,快将在下的鱼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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