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再无归处
那是宏伟的建筑群，碧瓦朱甍和五大城邦比起来别有一番风味。白色的围墙上有着六边形的窗洞，可以隐约看到内部的园林景象，墙底种着不知名的小花，正静静地开放着。整个境外村透着一股独有的古韵。
但是，这都是无视某样“东西”才会有的观感。
红色。
放眼望去地面全是红色。
本应是雪白的石板地面，被鲜血所染红。
地面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一阵风吹过，恶臭扑面而来。
臭气如同唤醒了愣住的众人，不同的反应接踵而至。
有人发出尖叫，有人吓得跌坐在地，还有的人干呕起来。
缇娜下意识地把索菲娅往自己身后掩，虽然她知道这无济于事。
眼前的景象，和托尔在村子里的记忆渐渐重合，脑袋里一片混乱。托尔用力甩甩脑袋，试图将胡思乱想从自己脑海里抛出去。
“居然是这等惨状……”
杰拉尔微微皱眉。
“星火姐？”
一名候补发出呼喊声。
只见星火像丢了魂一般，摇摇晃晃地跨过众多尸首，向半掩着的木制大门走去。
其他人赶紧跟了过去。
踩在干涸了一半的血泊上，脚下传来了黏糊糊的触感，托尔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了。
每个人都强忍着想要呕吐的不适感前行着。
穿过木门，那是更多的尸山，血液的痕迹顺着石板缝隙，流向园林，流入泥土之中。
而在那里的，除了受害者们，还有造成此等罪行的加害者们——似龙似人的怪物们。
数量不多，只有四只屹立在园林周围的庭院中，如同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歪着脑袋观察着死者们。
“峰明寺……已经全灭了吗……”
一名候补喃喃道。
“只有这点数量，不可能完成这种屠杀，其余的是已经撤走了吗……还是躲在某处？”
杰拉尔低头推测着。
“啊！”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所有目光——包括怪物们，都集中向了一个人，星火。那是星火脸上第一次出现表情，眉毛紧紧地扭作一团，眼泪大滴大滴地夺眶而出。星火抱着自己的双臂，如同感到寒冷一般蜷缩，双肩不住颤抖着，随后她迈开步子，朝一只怪物冲了过去。
四只怪物也发出应敌的吼叫声，朝着星火冲过来，托尔、杰拉尔以及候补们马上动身，为星火抵挡下其余三只，缇娜也马上将荆棘冠冕置于托尔头上。
“小心点！这些怪物会进行防御并反击！”
托尔提醒道。
“这些到底是什么？魔兽？”
一名候补问。
“我不知道！”
借着荆棘冠冕的加持，托尔一个假动作骗过怪物，接着横剑一斩，将之斩为两半。
偏头一看，杰拉尔不知何时，已经把他面对的那只怪物解决了。
星火组的候补们，配合连携似乎还不错，周旋两下后，也齐心协力干掉了另一只。
最后一只，是星火对付的那只了。
然而白天的星火，战斗起来实在太不利了。
挥出的一掌被躲过后，星火马上就被怪物一爪拍倒在地。怪物缓缓走近星火，对着她抬起尖爪准备刺下。
就在托尔等人打算上去帮她时，星火一把抓住怪物的脚踝，用力一扯。怪物被掀倒在地，星火顺势爬过去，骑在了怪物身上，然后，一拳接一拳地向怪物头部打去。
“啊！啊！”
每挥出一拳，星火都发出一声哭嚎般的声音，无法表现在脸上的愤怒，她只能寄托于嗓音与拳头。
一拳，又一拳，传来一声声闷响，星火的拳头上沾满了血液，不知是来自于她被鳞甲割伤的拳头，还是源于怪物被打裂的脑袋，或者两者都是。
就算怪物已经没了动静，星火依旧在挥拳打着，众人一言不语，以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她，那身影看上去是如此的孤独、绝望、令人怜惜。
“够了。”托尔走上去，一把握住星火即将再次挥下的拳头，“已经……够了……”
星火眼神呆滞地看了看托尔，又缓缓转过头看向身下的怪物，怪物的脑袋早已没了原型。
托尔帮助星火站起身，缇娜连忙跑过来，托起星火的双手，往她手背上倾洒治疗药水。索菲娅也拿出手帕，为她清理脸上的污渍。
在众人的搀扶下，星火被抬到了一个看不到任何尸体的角落，候补们搬了张凳子过来让她坐下。星火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深深地低着头。
“这里……”
“嗯？”
听见星火发出微小的声音，托尔连忙回应。
“这里是我的故乡。”
星火低声说道。
“原来星火姐是峰明寺出身的啊，我都不知道……还请节哀。”
旁边的一名候补悲伤地摇摇头。
“确实，死者里好多人都和星火姐同样的发色。”
另一名候补说，接着他就被旁边的同伴用胳膊顶了一顶，连忙捂住嘴。
“这么说来，索菲娅，你说不定是她的同族哦。”
杰拉尔揉了揉索菲娅的脑袋小声说道，索菲娅不知所云地看了看他。
“小时候我只是一个劲地向往着山下的世界，向往着成为勇者，成为英雄，还跟着做勇者的亲戚跑下山，成为了勇者候补。”
星火继续说着，她眼睫毛低垂，像是沉入了自己的回忆。
“几次碰壁后，我理解了自己的弱小，灰溜溜地跑回山上。本以为迎来的会是师父们劈头盖脸的责骂，然而他们只是笑笑，让我先好好学习‘武’技，学成之后下山再试一次。”
“终于，出师后的我顺风顺水，很快就成为了勇者，我一直想着，等有一天成为英雄，再回到这里，充满自豪地向大家炫耀。没想到，再次回来时，什么，都没有了……”
星火的背在颤抖，似乎要再次哭出来一样，索菲娅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众人陷入了沉默，没人能想出安慰她的话语。
过了一会儿，杰拉尔转过身，向更里面走去。
“杰拉尔，你要去哪儿？”
托尔问。
“我去调查一下还有没有幸存者，以及怪物残党。”杰拉尔摆摆手，“她就交给你们照顾了，好好陪着她吧。”
“等等，我也要去。”
星火突然站起身。
“哦？我还以为你一天都会像块湿海绵一样，这么快就站起来了？”
杰拉尔嘴角微微上扬。
“你这家伙！竟敢这么说星火姐！”
一名候补坐不住了，一副冲上来要打架的样子，却被星火拦住了。
“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峰明寺的大家还在周围看着的。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我发誓，绝对会为大家报仇的。”
少女抬起头来，又变回了原来那个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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