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七里香
宛青把披巾向下拉了拉,露出香嫩的玉肩,勾了勾手指,醉眼迷离地看着陈容,问道:“那公子想要什么好处?”
“咳咳……”这女人故意装腔作势地说话真让人骨头发软,陈容心想着,清了清嗓子,有些受不了地说道,“你能不能别装作想勾引我的样子,其实你根本不想发生什么。”
宛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有些生气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陈容指了指角落里盛满的冰盆,说道:“你刚洗过澡,肯定不热吧?可是你故意放了很多的冰块,分明是想给屋里降温,如果你真想跟我发生什么,应该更希望我很热才对吧?拜你所赐,我现在非常的冷静,你今晚就只是想白嫖我一首诗吧?”
闻言,宛青的胸口微微起伏,有些难以抑制情绪,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人……怎么恁地自作聪明?这冰盆是下人准备的,奴家根本没吩咐过,奴家进来嫌冷,还特意找了件披肩,在你眼里,奴家就是那种满腹心机的女子么?再说,即便冰盆真有此目的又如何?奴家本就是清倌人,不想随便失了名节,这有何错,却要被公子质问?”
陈容见她似乎眼角含泪,语气羞恼也不似作假,心中顿感羞愧。
“宛姑娘,是在下态度不好,我不是想质问你……”陈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宛青愈发气恼,喘息的同时胸口起伏不定:“奴家是想求公子赠诗,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吧?哪个清倌人不想得到才子垂青,为她单独写诗呢?实不相瞒,奴家在晋州城名气极大,追求者更是数不胜数,早就不胜其烦。今夜过后,公子便是晋州第一才子,若能得公子赠诗一首,这些宵小定能收敛一点,这才是奴家本意。”
“这不就是让我给你当挡箭牌么……”陈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刚才对姑娘多有冒犯,那在下便给姑娘写一首诗作为赔罪。不过我这诗价值连城,倘若白送姑娘实在有些吃亏,我心里难受得很,不如……姑娘再给在下唱一首曲儿作为交换吧。”
“只是唱一首曲儿?”宛青有些不敢相信。
陈容点头道:“只是唱曲。但这曲子,姑娘应该不会唱,我教给你。”
“什么曲子?”
“是我家乡的一首曲子,填词通俗易懂,非诗非词,姑娘肯定没听过。我也很久没听了,恐怕以后也没机会再听,姑娘声如天籁,希望姑娘能满足我这个小心愿。”
“好,你教我吧。”宛青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姑娘不先听听我写的诗么?万一不满意……”
“我相信公子。”宛青毫不犹豫地说道。
陈容再次清了清嗓子,前世的他虽然不是专业歌手,却也是KTV的一把好手,他今天想让宛青唱的,其实是周董的《七里香》。方才听宛青唱曲儿的时候,他就想到让她唱前世的流行歌了,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再也没听过那些音乐,着实有些怀念。
这首《七里香》对他还有些特别的意义,那是他前世参加大学十佳歌手时唱的歌,也是在那次比赛中,认识了妻子苏琪,两人在合唱环节被分成了搭档,演唱了这首歌。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
宛青听一遍就记住了曲调,又等陈容抄完歌词后,试着轻唱了一遍。
那一刻,陈容仿佛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次十佳歌手的舞台。他很久没有真正的家的感觉了,此刻感到既欣喜,又悲怆。欣喜的是重新听到乡音,悲怆的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或许他应该用这首歌与过去做一个告别,然后全身心投入到新的人生。
一首歌唱完,陈容早已泪流满面。宛青好奇地注视着眼前英俊的少年郎,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经历,竟会因一首奇怪的歌而伤心至此。
“谢谢你啊,宛姑娘。”许久以后,陈容终于走出了复杂的情绪,向宛青道谢。
宛青笑道:“其实我很好奇,这首歌很好听,但里面很多词听起来很奇怪。比如电线杆、秋刀鱼、草莓,这些都是什么啊?”
“这……”陈容敷衍地解释道,“电线杆就是避雷针,我们家乡的叫法。秋刀鱼是一种鱼,草莓是一种水果,都是我们家乡特有的。”
“陈公子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
“算是吧。”陈容点了点头,“你唱完了,我的诗也写好了。我字丑,我念,你写吧。”
“好。”宛青拿出纸笔,竖耳聆听。
陈容抑扬顿挫地念道:“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停笔后,宛青将诗句反复读了几遍,惊讶不已,最后用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抬头问道:“这首诗……公子真的愿意送给奴家?”
“在下还没见过,比姑娘更配得上这首诗的女子。”
“多谢公子,公子大恩大德,奴家无以为报。”宛青感动得流下了温暖的眼泪,她懂诗词,自然知道这首诗在将来会意味着什么。毫无疑问,这又是一首千古绝句,如果传出去这首诗是晋州第一才子为她宛青而写的,今后春闺院的门槛怕是都要被人踩烂了,只为见上一见诗中所描绘的女子,究竟是不是真的像作者写的那般。
不过更让她高兴的是陈容最后一句话,他说,没人比她更配得上这首诗。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地位?
“一首诗而已,宛青姑娘客气了。”其实陈容很纳闷,虽然这诗写得确实好,但也不至于送一首诗就哭了吧?
“公子,今后若有时间,可以多来看看奴家么?”宛青眼波流转,满脸期待地望着陈容,“想必公子家乡应该还有很多奇怪的歌谣吧?只要公子愿意,奴家都可以学来,只唱给你一个人听。”
“这……算了吧,春闺院消费不低,我暂时还逛不起。”陈容悻悻地摇了摇头,他手上就一千多两,逛几次窑子就没了,他还得留着当本钱,想办法赚大钱呢。
“公子收下这腰牌,今后来找奴家,不用花钱。”
宛青将一块随身腰牌送到陈容手上,上面刻着一个“宛”字,是她独有的身份凭证。
“不知姑娘送过多少牌子出去?”
宛青哼了一声,娇嗔道:“公子说话真是不解风情,奴家只此一块腰牌,从未送过任何人。公子若看不上奴家,直说便是,何苦如此羞辱于我?”
陈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姑娘别误会,我这人就是不会说话,没有别的意思。”
“哼,早就知道了。”宛青嘟着小嘴,美目轻瞟,脸上带着几分薄怒,又有几分羞意,心里想着:若是换做别人,早将你轰出去了。
但是见陈容真的收下了腰牌,不禁嘴角上挑,心里开心了几分。
陈容知道时间不早了,起身抱拳道:“宛青姑娘,今日多有叨扰,时候也不早了,在下改日再来拜访吧。”
“改日是什么时候?”宛青神色认真地问。
“这……”陈容也没想到花魁是个一根筋,客套客套而已,这还真能问的?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宛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跟公子开玩笑的。不过公子若是敢一直不来,奴家想公子想得紧了,便卷了铺盖投奔你去。”
“啊?”
陈容被她吓得一愣,但仔细想了想,应该只是吓唬自己的,毕竟她连自己住哪都不知道。这几天应该会暂住汉王府,可是她进得去王府大门吗?
见陈容吃瘪的模样,宛青轻掩樱唇,笑意更胜。她今天被陈容直男式的对话冒犯了好几次,总算找回场子了。
“额……告辞!姑娘别送了。”
陈容火速逃离现场,他算是认清自己的本事了,即便两世为人,也驾驭不了一身媚骨、久经风尘的花魁娘子啊。
……
陈容走后,丫环秀儿推门闪身进房,迫切地问道:“小姐小姐,你和陈公子聊得怎么样?”
宛青一脸郁闷地说:“什么大才子啊,一点都不会说话,净惹我生气了!”
“他耍流氓啦?”
“我倒是想……咳咳,不是……”宛青下意识开口,发现说错了话,慌乱地转移话题说道,“不过这笨才子眼力怪好的,一眼就看出来我放冰盆的目的了,若不是我反应快,今晚可捞不着这么好的诗。”
说着,宛青拿起桌上抄着诗句的纸张,目光呆滞地望着,不知在想什么。
秀儿长叹一声说道:“哎,小姐又开始思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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