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醉酒


江煜嗓音微哑,深深看着她:“我没事,等回了王府,会立刻为你寻荷包,放心,一定会找到的。”

  林舒宁怔怔地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脑袋里像是被灌了浆糊,只知道呆愣地点头。

  车内很静,秋夜凉风里散开淡淡药香,听得见车外虫萤轻鸣。

  肌肤相触呼吸相闻间,心跳如奔马,盖过夜的奏鸣曲。

  “小姐,咱们到了。”莲儿的声音从帘子外传进来,打破了马车内的旖旎和暧昧。

  林舒宁深吸一口气,抽出自己的手,她头也不回地跳下马车,一路不停地奔进了尚书府。

  莲儿在后面追着,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姐,你怎么跑的这么快,是不是睿王殿下欺负你了?”

  林舒宁叉腰站在院子里,用手扇着风,好似很热的样子,她不自然地打着哈哈道:“没有,怎么会呢,就是那马车内的熏炉温度太高了,好热,我透透气,透透气。”

  一边说着,一边故作掩饰,僵硬地晃动着手臂。

  莲儿狐疑地看着她,挠了挠头:“那我先去做晚膳。”

  “不用了,”林舒宁盯着闪烁的星辰想了想,“方才在医馆吃饱了,你帮我准备点桂花酿就去休息吧。”

  莲儿点头离去,林舒宁则大步迈进屋内,门一关就背靠在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垂下眼。

  指尖那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在,叫她微微的痒。

  那般的痒似是痒在了心里,猫儿般抓挠,林舒宁听见自己心跳得飞快,脸上又腾腾地烧起来,烧出了几分漂浮的晕眩感。

  ……

  今夜夜风清甜,是深秋金桂混合秋菊的香气,馥郁而又清淡。

  从苍青的檐角望下去,院子里懒洋洋晒月亮的林舒宁正撑着腮,单手把玩着掌中的白玉酒杯。

  偶有一些碎花被风带起,落上林舒宁的面颊,更衬得她肌肤如玉光润。

  林舒宁并不嗜酒,也知道自己不胜酒力,但她今夜破天荒的,喝了一大壶的桂花酿。

  因为她郁闷。

  来大燕之后她一直绷着一根弦,想专心搞事业吧,偏偏总有不长眼的来挑衅她,忙的她也没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而江煜突然出现,却如巨石刹那投入勉强恢复平静的波心。

  她先是觉得麻烦,后来决定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主动迎上去,习惯了以后,却突然总是生出隐约的欢喜与安心,尤其是今日。

  她本以为江煜真的已经离开京城,此后大抵是相见无望了,谁曾想今日竟然再次看见了他。

  她必须承认,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她心中是欢喜的。

  然而欢喜过后,她便突然觉得自己被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给淹没了。

  她头晕,发昏,手脚发热,烦躁不安,尤其是在江煜和顾温两个人为爱较量的时候。

  但是,这关她什么事呢。

  她心神恍惚地趴在石桌上,一遍遍用沾了酒的指尖慢慢在桌上划字。

  像他那样风华无限,世间少有的男子,以后会娶一位什么样的姑娘呢,应当也是举世无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金贵之女,才能与之相配吧。

  便是在这念头生起的一瞬间,那股又酸又苦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她失神地看了天边月半晌,忽然一拍石桌,抓过桌上的酒壶就咕嘟咕嘟地灌,企图用酒把那些烦闷和愁绪都冲下去。

  小白张大嘴,瞪着面前的林舒宁,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有半个时辰了。

  这是咋了?

  本来林舒宁还在和他为今天两男争一女的瓜讨论的气血沸腾,说要写进话本子里投稿,说到兴奋之处便小酌了两口,怎的突然画风就变了,这家伙越喝越上头,吃瓜吃成酒鬼了不成?

  “宿主,你再喝下去就要变成红灯笼了……”

  “嘘……”林舒宁打断他,醉眼迷离地在唇上竖起一根手指:“安静,我在……嗝……思考……”

  她捂住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小白,不顾他的挣扎把他关进了空间里。

  莲儿一早便被她喊去休息了,现在整个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嘿,清静!

  林舒宁满意地点了点头,清了清嗓立刻开始展示自己美妙的歌喉:“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嗝……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所有的景物都在旋转。

  风中摇曳的花木在转,深黑的苍穹在转,飞龙舞凤的浮云在转,幽光闪烁的星辰在转。

  林舒宁呵呵呵地笑,如水的星眸眯了眯,有些困倦地趴在了石桌上。

  恍惚间,她好像感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而后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低哑而沉稳,好听的要人命:“本王来,你退下吧。”

  一只手轻轻伸过来,取走了那已经堪堪欲坠的酒杯,林舒宁还在奇怪手里的白玉杯怎么没了,便感觉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腾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淡淡药香萦萦绕在她鼻息之间,她眯着眼睛嗅了嗅,像是找到了安心的归属,立即将头枕在那人肩胛,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秋深露重,在寒风里吹了大半宿的林舒宁脸和手都如此冰凉,触着哪里哪里便似欲结了冰。

  江煜立刻调节着内息,让自己更暖和些,林舒宁埋首在他怀中,身子微微颤抖着,因为感觉舒服,猫似的嘤咛,依赖般往那个怀抱里蹭了又蹭,缩了缩。

  她身子忽冷忽热,酒意和少女幽幽的体香缓缓地泛上来,靠着他的躯体腾腾热起。

  那轻蹭下的热和香立时令江煜微微一僵,一时竟有些控制不住。

  他们两人虽然不止一次有过“肌肤之亲”,但那仅仅止步于某人假公济私时的揩油行为,但凡再近一些她便逃了,似今晚这样近乎纠缠的姿势,从来绝无仅有。

  江煜起了低低的喘息。

  恍如梦中。

  梦中的少女也是这般,面颊泛着绯色,手指蜷起揪着被褥,如乌的长发铺散在榻上,随着摇曳的珠帘垂帐迤逦晃荡。

  他想要她。

  想要像梦中一样在彼此的炙热和纠缠中融为一体,让她呜咽嘤咛着向他求饶,在颤抖中抱紧他的背,让她属于他,只呼唤他。

  然而不能,此刻还不能。

  他垂眸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少女,那样娇软,那样香甜,叫他眼底翻涌的欲色叫嚣挣扎着,犹如被禁锢的野兽,蠢蠢欲动地欲将她掐住,啃咬,再撕碎。

  他有点僵硬地迈出步子,努力协调呼吸和心绪,将林舒宁沉稳地抱回房中。

  本以为此次离京的小小骗局是在试探她,试探她对自己究竟有没有情,然而最终试探出的,只有他自己。

  几乎是踏出京城的那一刻,他便想回来了,纵是他再快马加鞭不曾停歇,还是花上了些许时间。

  他从来不知道,他会如此思念一个人。

  好不容易回了房,被轻轻放在床榻上的林舒宁半眯着,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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