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弱水湖

报仇，报仇！

  可是，斯人已逝，报仇又何谈容易？莫歧的年纪和陆怀相仿，等到叶霜得知真相的时候，莫歧就算活着，也得一百岁以上了。所以，叶霜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江南探访莫歧的下落，却始终没有结果。

  然而，在叶霜心中，那些记载着祖母屈辱的照片，变成了她最为痛苦的回忆！

  因此，刚刚在那千狐幻阵中，出现在叶霜眼前的，就是那些照片上的情景。不过，那些平面的图像在狐妖一族妖法的作用下，变成了立体的镜头，叶霜感到自己似乎就在那些恶人身边，看着那些恶人侵犯自己的祖母。

  叶霜感觉到，自己几乎就要疯狂了，她无比痛苦地挥动着双刀，想要把莫歧和那些该死的男人千刀万剐！可是，她的刀，始终只能砍在幻象上，破碎的不是别的，只是叶霜那颗痛苦不堪的心。

  说到这里，叶霜的眼泪，从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默默地流了下来。听了叶霜的故事，林羽梵既感到愤怒，同时也非常同情，他再也不犹豫了，紧紧地将叶霜搂在怀里，充满怜爱地抚摸着叶霜的头发。

  而叶霜呢，趴在林羽梵的肩头，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对于叶霜来说，祖母便是她的软肋。无法报仇的痛苦和遗憾，深深地缠绕着叶霜，她承担了太多，太久，或许是时候放下了。

  林羽梵温柔地抱着叶霜，轻柔地在叶霜耳边说道：“叶霜，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了，以后无论你要去哪，你要做什么，都有我陪着你。”

  在这个天地清朗的早晨，叶霜第一次敞开自己的心扉，她和林羽梵的命运就此牢牢地纠缠在了一起，就算是至尊者之力，也无法将他们分开了。

  叶霜的哭泣渐渐地停了下来，林羽梵温柔地为叶霜擦去眼泪，叶霜慢慢地离开林羽梵的肩膀，朝着林羽梵露出了一个带着感激和羞赧的微笑，笑靥如花，林羽梵看得呆住了。可叶霜却轻轻地转过头去，不让林羽梵看自己哭红的眼睛。

  清晨的冰火沼，是一种沉默静谧却又充盈着淡淡幸福的氛围，林羽梵和叶霜都知道，他们的两颗心从此再也没了距离。这种幸福的沉默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黑色的高台上，突然有了变化！

  一阵强烈的疾风骤然刮起，在高台上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旋，直冲云霄。从那气旋中间，一个人类的身影若隐若现，正是致尧！

  林羽梵和叶霜立刻冲了过去，口中叫道：“致尧兄弟！”

  人在半空的致尧，龙渊宝剑斜挂在腰间，神志似乎不是非常清醒，只是依靠着本能，伸出双臂保持平衡，对抗着强烈的气流。

  林羽梵和叶霜，很想冲上高台帮致尧，可是那气旋太过强烈，根本靠近不得，因此林羽梵和叶霜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那激烈的气旋终于逐渐平稳了下来，半梦半醒的致尧随着那团气流，落在了黑色的高台上，林羽梵立刻冲上前，将致尧接住。

  刚刚落地的致尧，依然闭着眼睛，可嘴里却念念有词，似乎做梦的人在说梦话一般。林羽梵一见，让叶霜帮自己扶着致尧，他则是伸手为致尧搭脉。

  “羽梵，致尧他怎么样？”叶霜颇为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事，脉象一切正常，就是脉搏跳得稍微快了些，应该是刚刚被气流席卷造成的，他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林羽梵正说着，致尧猛地长出一口气，“呀”地叹息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致尧兄弟，你醒啦！”林羽梵见致尧醒来，欣喜地叫他。

  致尧的眼神，则有些迷茫，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盯着面前的林羽梵和叶霜，过了好半天才说道：“羽梵兄，叶霜姑娘，是你们啊……”看起来，就像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想起来二人的名字一般。

  见到致尧的古怪模样，林羽梵和叶霜都觉得奇怪，明明脉象上没有任何问题，怎么致尧像是失忆了一般？正在此时，致尧突然开口说道：“我……我这是在哪来着？”

  不是吧？难道真失忆了？林羽梵心中大为奇怪。他对致尧说：“致尧兄弟，这里的冰火沼，我们所在的地方，是通往九天池的高台。”

  “冰火沼……九天池，九天池……”

  致尧的口中，喃喃自语起来，突然，他用手捂着自己的头，表情十分痛苦！

  林羽梵和叶霜一见，有些慌了手脚，林羽梵再次替致尧诊脉，但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好在没过多久，致尧就恢复了正常，他扶着头，缓缓地说道：“羽梵兄，叶霜姑娘，我……我想起来了……我服下了我母亲的飞天丸，我要去九天池上，找到那个……天意的证明……”

  “嗯！致尧兄弟，你能想起来就好！现在看起来，你的身体非常虚弱，不过没有什么大问题，也没有受伤，你就放心吧。”

  “好。那个天意的证明，就是天芝血参，我拿到了……”

  “拿到了？”林羽梵和叶霜听到这话，脸上流露出十分欣喜的表情，只见叶霜好奇地问道：“那九天池已经是天界的地方了，你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它的样子吗？还有，那天芝血参，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致尧轻轻地点点头，说道：“好，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当致尧飞升到九天池之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大片烟波浩渺、不见边际的湖面，水面上间或有几个不大的小岛，所有的小岛上白雪皑皑，天上也正在下着雪，没有任何生灵的踪迹。致尧心想，所谓的“九天池”，指的应该就是那片浩渺的湖水。

  来到九天池的第一秒，致尧便感到了刺骨的寒冷，他本是极北之地的天医族中人，面对这九天池的苦寒，居然也有些抵挡不住，他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在茫茫的漫天大雪里，朝着那烟波万顷的湖面，踩着地面上的碎琼乱玉，迤逦着拖着步子走了过去。

  致尧心中疑惑，明明是天寒地冻，那湖面却没有结冰，这可是甚为古怪。他走了一会儿，来到湖边，放眼望去，却看不出什么，只是遥远地看到，湖面对岸似乎有一块牌子。致尧想，可能那牌子上，有关于天芝血参的提示。

  绕道走过去实在太远了，致尧想施展一招“踏雪无痕”的轻功，从湖面上掠着水面走过去。但是，致尧虽说年轻，但跟着母亲泊祁行走四方以来，也长了不少人生阅历和经验，他没有急于下水，而是捡起了雪地里的一块卵石，朝着水面扔了过去。他想通过声音，来大概判断一下这九天池的深浅。

  可令致尧意想不到的是，那石头被丢入水的时候，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泥牛入海，静默无声，那湖水仿佛一张碧蓝色的巨口，将那石头给生吞了进去！

  这反常识的现象，自然引起了致尧的疑惑，他仔细观察着水面，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天上那鹅毛般大小的雪花，只要落在湖面上，就会瞬间消失不见！而且，并非是融化，而是像那块石头一样，直接消失！

  这更加引起了致尧强烈的好奇心，他蹲下身子，观察着较近的湖面，有了更加惊人的发现。他分明看到，雪花落在湖面上之后，居然不会漂浮，而是直接就往下坠！

  难道……这湖水，没有任何浮力？

  致尧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在周身上下寻觅了一番，找到了一条丝质的手巾，致尧将那手巾放到湖水中，也是立刻就坠入了湖底！

  致尧讲到这的时候，叶霜和林羽梵同时想到了《西游记》中沙和尚居住的流沙河！《西游记》中有云：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原来那九天池的湖水，居然就是弱水！世间万物，都无法在弱水上漂起来！

  致尧是上古先民，当然不知道《西游记》，不过，上古时也有弱水的传说，所以致尧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因此，他放弃了从湖面上飞掠到对面的想法，而是绕着湖边，朝着对岸的那块很明显的牌子走了过去。

  风越发紧了，雪也越来越大，致尧在及膝深的雪地上彳亍前进，步伐缓慢但有力，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只有两个时辰。所以他一边走，一边四处寻觅着可能的线索，天芝血参到底在哪里……

  但并没有什么收获，看起来，唯有那块牌子是致尧的希望了。过了很久，致尧终于走到了那块神秘的木牌前。

  木牌矗立在此应该有许多年的时间了，上面积满了厚厚的雪，不过由于九天池极寒的天气，那木牌并没有遭到任何的损坏。致尧忍着彻骨的严寒，努力地伸出手，将木牌上的积雪给擦掉，一行鲜红的字，在上面显现了出来：

  天芝血参，湖心小岛，弱水难渡。唯有伐鬼木作舟，才能渡湖，可这鬼木坚冷如铁，可以伐得？命不久矣，命不久矣啊！

  致尧看了，觉得触目惊心。这浅白的内容，分明是哪位来到九天池的前辈族人留下来的！他也提到了弱水难渡的广阔湖面，不过，这位心灰意冷的先辈，提到了一个渡湖的关键——鬼木！

  何为鬼木？鬼木在哪里？

  致尧突然意识到，在生灵寂灭的九天池，哪里来的木头？这块木牌，是用什么木头做成的？想到这，致尧匆匆地用手抚摸了一下那木牌，只觉得一阵冰冷瞬间从头顶灌到了他的脚心，那彻骨的寒意，差点在瞬间就把致尧的身体和灵魂全部冻僵！

  致尧连忙抽回了手，他从腰中解下龙渊宝剑，抬手一剑，将那木牌斩碎，然后拿过其中一块，丢在了湖面上。

  令人称奇的事情发生了！本来是“鹅毛漂不起”的弱水九天池，那块不起眼的木头，居然就安安稳稳地漂浮其上！

  致尧大喜过望，看起来，这块木牌就是由鬼木制成的！只要找到鬼木，伐木作舟，根据木板上的提示，来到湖心的小岛，便能找到那天芝血参了！

  可是……鬼木在哪里呢？

  致尧放眼四望，发现在自己的背后，层层叠叠地有几道山峦存在，致尧心想，既然这木牌是由鬼木做成，想必那鬼木的所在定然不远，且去看看便是。

  于是，致尧拖着龙渊宝剑，雪地中来到了那山峦底下，果然在山下见到了几棵高耸的大树。那几棵树有干无枝，更没有什么叶子和花朵，看起来格外肃杀。树木不算粗，大概只有碗口粗细，致尧用剑碰了碰，居然发出了金属相交的铮然之声！

  致尧明白了，此物就是那先辈写到的鬼木，那人想要得到天芝血参，因此想伐木渡湖，不过鬼木坚硬如铁，那人只能砍下很少的一些，所以做不成筏子，渡湖失败。于是，那人将伐下来的鬼木做成木牌，戳在湖边，写下了那段文字。也说不清楚，那文字是写给自己的，还是留给致尧这样的后来者的。

  但无论如何，多亏了那木牌的提醒，致尧现在明确地知道了，渡湖取血参的方法。伐鬼木对于一般人来说非常困难，可是对于致尧这位“龙渊剑客”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

  致尧再次挥动龙渊宝剑，舞了个剑花，运气凝神，朝着鬼木猛地挥砍起来。鬼木是这九天池唯一的植物，靠吸收着天界的灵气和弱水湖的水气生长，不但坚硬如铁，而且能够对抗弱水，漂浮于其上，实乃天地之间的奇物！

  但是在致尧面前，这鬼木的硬度就有些不够看了。龙渊剑客摧枯拉朽般地，将三棵鬼木连根伐倒，他将鬼木砍成整齐的大小，又用自己的外衣和剑柄上的带子为绳，将几根鬼木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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