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大火
天气湿热月上中天，草丛间隐隐能看见飞舞的流萤。
王氏上前两步不动声色的挡住了被扯散了发髻的四喜，眼神落在了沈娇娇的脸上。
陆思思曾说过，宣平侯府的大姑娘喜欢她的湛儿。
王氏还有意打听过，听到她与王府早已定了亲，也就歇了心思。
只是如今再想到这些，难免把眼前之人与接进府里的沈姨娘做对比。
明明是一样的脸，怎么就偏偏自己选中了丧门星……
四喜被遮挡的只能看见小半边肩膀，她肩头耸动正在不住的啜泣。
想到王氏刚刚动手时的狠辣，沈娇娇只觉厌恶：“这佛寺乃清修之地，王夫人如此打骂苛待下人岂不是不把佛放在眼里。再者来往香客众多，为了陆大人，王夫人也得爱惜自己的名声。”
王氏没料到沈娇娇竟会替一个下人出头，一时之间只觉得落了脸面。
她强撑着笑道：“王妃也说了是下人，既然是下人犯错，我这做主子的教导两句也是应当哪里谈得上苛待。”
自沈娇娇出现后，容娘的眼睛便没从她的脸上离开过。不知为何，她很不喜欢眼前这个女人，甚至心底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戒备。
见沈娇娇让王氏没脸，容娘随即开口说道：“王妃可是误会了姨母，实在是这丫头没有规矩。平日里跟着沈姨娘在府中作威作福不把姨母放在眼里，今日更是把饭菜故意泼到我的身上，姨母心疼我这才说了她两句。”
“王妃你身份尊贵，自然不会包庇一个下人。”
果然听见她这样说，王氏眼中闪过赞许，本来有些僵硬的脸也变得舒缓起来。
许家容娘，沈娇娇认得她。
许父是个账房先生，自小她便跟着认字，大些便与陆湛一起进了学堂。
那时容娘见陆湛与自己亲近，背后里不知使了多少绊子。
当然她也在她手上吃了不少亏。
现在见她如此，还是同幼时一样伪善，只是手段更高了些，人也更阴毒了一些。
见她与王氏现在一起姿态亲密，沈娇娇眸光一闪。
宋窈在陆府里的日子怕是难过。
不过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沈娇娇语气淡淡，像是并没有被容娘的话所恼，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落在她的身上：“王夫人身边的这位姑娘倒是伶俐，只是太没有规矩了一些。本宫与夫人说话，哪轮到她插嘴。听她唤王夫人姨母，莫非是哪里来的远亲。若是如此，也该让她跟着陆二姑娘学学规矩，免得坠了陆府的名头。”
轻飘飘的一句话气得容娘涨红了脸，她眼睛噙着泪，扯着王氏的袖子低低唤了声：“姨母。”
“好了，王妃说得对，你听着就是。”
王氏敷衍的安慰了两句，见到沈娇娇身上的素衣灵机一动。她有些疑虑的问道：“王妃孤身一人来的这清风寺，还是与宋夫人一起？”
想到王氏刚刚说的话，沈娇娇顿了一下如实说道：“本宫与母亲说了一会话便离开了，她现在应当与本宫的妹妹一起。”
王氏急道：“那你可知沈姨娘在何处？”
“东边别院。”
沈娇娇回答的干脆，倒让王氏犹豫起来。
她拧眉看着沈娇娇欲言又止，最后什么话也没说，道了谢带着容娘朝着别院走。
四喜赶紧爬起来跟上。
她望着沈娇娇的眼神满是震惊和复杂。
不解她明知道王氏是来兴师问罪甚至“捉奸在床”的为何还要把宋窈的所在说出来。
熟知宋窈脾性的沈娇娇却已经知道了，这次借着给沈父请长明灯的由头，让她也一起，怕是又要拿自己做筏子。
与其等着她把错事嫁祸过来，还不如现在就让王氏找了去，一了百了。
容娘被王氏扯着走了两步，想到沈娇娇刚才言语间的不屑，终是忍不下一口恶气，冲她微微一笑：“王妃若无事，便同姨母一起？”
望着沈娇娇的侧脸，容娘无不恶意的想，若是能亲眼看见自己的好妹妹被当众堵在床上，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一行人往别院走去，刚拐过长廊只听见西院喧闹之声四起，几个小沙弥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见沈娇娇一行人，其中一个沙弥双手合十念了一句法号：“西院走水，几位施主切莫上前，以免受伤。”
西院，是男子住的厢房。什么时候不走水，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走水。
王氏脑子转的很快，想到四喜刚才的推三堵四不由的沉着脸说道：“不用去东院了，往西院走！”
春杏和沈娇娇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她咳嗽一声，只听见树丛中像是回应般，响起两声猫叫。
听见声音，沈娇娇放了心。她面色如常的跟在王氏身后。拐过几个回廊和一个小院子，嘈杂声更大了些，有哀嚎声还有气急败坏的怒骂。
风花拂柳的走过一条小路，眼前豁然开朗。
红色的火舌卷上了房梁，浓烟滚滚呛的人睁不开眼。
有人提着木桶来回奔走灭火。
王氏正发髻散乱的扯着一个沙弥说着什么，见沈娇娇带着王氏前来，先是眼中涌上一丝希望，接着便是满脸的恼怒和愤恨。
“是你把王夫人带来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要害死她！她是你姐姐，你要害死我的窈姐儿才罢休吗！”
王氏也没想到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宋窈只说要去陆湛房中看一眼才放心，让王氏安心等待。
结果这一等没等回来宋窈，反而她与陆湛所在的厢房起了大火。
这场火比预想的早了半个时辰，安排的纵火之人也不见影子。
事情已经超出了计划之外，这让她怎能不急。
就在心急如焚的时候又碰上沈娇娇带着王氏赶到。宋氏自然就以为是沈娇娇知道了些什么，将计就计想要趁机害死宋窈。
她慌了神，下意识就将沈娇娇的身份喊破。
春杏是个机灵的，怕引起王氏与容娘的怀疑连忙说道：“老夫人是急昏了头，王妃一直好好的与奴婢一起，怎么就被人害死了？阿弥陀佛，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人救出沈姨娘，其他的事，日后再说！”
王氏倒没多想，只以为是宋氏急火攻心认错了人。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有事瞒着着她。
这让王氏心生狐疑。
容娘留了个心眼。
她是打听过的。
宣平侯府的大姑娘宋窈养在宋氏膝下，被皇帝指给了摄政王姜肆。
二姑娘沈娇娇一直养在庄子上，不久才接回府，最后成了陆湛的妾。
特别是她还打听到，宋窈曾费心和陆思思交好。
为了什么，一目了然。
而宋氏也曾在陆府对刚找回来的沈娇娇舍命相护。
在她看来，沈娇娇与宋窈之间还是有着些微区别的。
一个蠢笨张扬，一个沉静内敛。
双生子认错之事本属平常，可连生母都认错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种种违和让容娘心中一动，她看着宋氏假意说道：“这火来的蹊跷，是有心之人为之也未可知。宋夫人别急，大姑娘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她特意加重了“大姑娘”三个字，等着宋氏回答。
所谓酒后吐真言，人在六神无主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说出实话。
可在她殷切的目光下，宋氏只是冷然说道：“窈姐儿已是王妃，何来的大姑娘。你这婢子好没有规矩。”
说着，突然伸出手狠狠的扇在了容娘的脸上：“娇娇回府说有一贱婢惯会在王夫人面前巧言令色给她下绊子，莫不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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