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佛道一体

七层的洞穴要宽敞许多，整个墙壁镶满璀璨的夜明珠和闪亮的烛火，照亮洞穴如白昼。

  赵无极站在洞口驻足半晌，并未贸然闯入。现在还剩下血奴和影子，按照如此亮度，想必是影子守在七层。

  每个人都有影子，就算死人都有影子，贸然走入，影子会牵引的很长，势必给对方可乘之机。

  “喂，影子，出来聊几句”？

  有烛火摇曳，影子缓缓被拉长，没人回话，又好像回了话。

  他什么意思，是同意我过去还是会突然袭击？赵无极处于两难境界，试探着朝前迈出一步，将影子隐藏在身后，想看看对方作何变化。

  刹那，墙壁处所有的烛火晃动起来，数十个影子来回摆动，有几个碰触到他的腿，赵无极就感觉被刀割一般，连忙缩回腿。

  再看裤腿上，有新鲜的血迹渗出，还好缩回及时，慢一点恐怕这条腿就没了。

  他忍住愤怒道：“下面几层洞穴中，有放我通行，有拦阻我的，都有各自理由，你又为了什么”？

  “不说话什么意思？你是哑巴吗？当初跪地给幽主磕头呐喊，你叫的比谁都欢，怎么现在哑巴了”？

  “别以为我过不去，只要我想，没有一个人可以拦阻我的脚步，你不行，就算幽主都不行”。

  他说了半天，除了看烛火轻微抖动，不见对方有任何表示。

  眉头一锁，散发体内积攒不多的妖气，他要强行闯关。

  这一回，影子并未攻击他，似乎嘲笑他的无知，人都有影子，怎么可能闯的过去。直到他的影子完全暴露在烛火照耀下，才看清究竟是什么样。

  人的身躯，却有一双看不到的翅膀在倒影中显出，羽翼缓缓张开，似乎要吞噬整个洞穴，将洞穴全部尽收影子中。

  但并非没留有一丝空隙，比如在他双腿之间的那条尾巴，弯弯曲曲来回扭动，好像蛇尾。

  “你不是赵无极，赵无极体内没有怪物。”影子终于露出形态，在墙壁处他如阴影出现，刻入烛火与夜明珠中心。

  “我从没说我叫赵无极，都是你们这样叫我，其实我叫莫星魂，我是北州凤凰城莫家的大少爷，只为学佛，误闯幽州，这只是个错误”。

  “佛？百姓口中所念的圣人，你真能渡化世间的恶吗”？

  “或许可以，总要尝试”。

  “试试，你先收服我的恶念再说”。

  阴影忽然淡化，融入进赵无极的影子中，如进入他的身体，开始摧残伤害。

  赵无极暴怒，身体的疼痛还可抵消，但看不到的敌人让他疯狂，绕着空荡的七层洞穴胡乱劈砍。

  “来啊，渡化我啊，拯救我啊，难道你是骗人的”？

  血花飞溅，赵无极一条胳膊被斩去一半。

  “装什么圣人，世人都是自私自利，你凭什么要渡化别人？你有什么资本”？

  一股鲜血喷出，赵无极胸口被贯穿。

  忽然，他停止继续挥砍，将戒刀插入刀鞘，目光一变，猩红被慈悲所取代。

  “如果你心中有恨，需要发泄，那你可以杀我，我只不过想世间少一点恶，多些善念”。

  他敞开怀抱，双翼和蛇尾消失不见，又变成慈悲为怀的和尚。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杀你？你想多了，虚伪的人”。

  影子没有停手，仿佛像赵无极这般伪善的人，他见过很多，所以继续释放怨气。

  时而刀砍，时而枪刺，时而斧劈，时而锤砸。

  赵无极闭起眼睛，眼角有泪流下，他不知一个人的怨气这么大，究竟受到多少迫害，他已经丧失人的理智。

  其实一路上来，每个人都是残缺，都是不完整的。

  幽主好像用他们做一些实验，把各种天赋强加在他们身上，但又使他们失去了本该有的人性。

  绿鸣儿和殷三狼应该是最成功的作品，他们保留了人性，至少外表看起来与人无疑。但其他人呢？头上长角的牛头人，半男半女的阴阳人，矮小猥琐的白头人。

  “我见过他们的苦，我帮牛头人去掉了头上的角，殷三狼也让我修成魔体后帮他祛除体内的妖，如果你真有需求，我愿意帮你”。

  他的话似乎起了作用，令疯狂在他体内作祟的影子动作一滞。

  “我凭什么信你？信你能说会道？你连我都不是对手，如何成为魔体？吹牛是要死人的，我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骗你事小，最怕连自己都骗”。

  赵无极盘膝而坐，单手竖在面前念了声佛号，而后轻声念诵：“南方世界涌香云，香雨花云及雨花。宝雨宝云无数种，为祥为瑞遍庄严”。

  身上还在流血，断掉的胳膊清晰见骨，衣服破碎，狼狈不堪，却依旧气定神闲，抛去外物，如老僧坐定，一字一句念诵经文，要渡化影子的怨念。

  有丝丝黑气从他体内渗出，拢在一起凝聚成人的轮廓，他没有五官，没有四肢，只是一个形态，就那样站着，看着，听着。

  “如果你的渡化只是说说而已，我劝你别白费劲了，千百年来，我见证幽州起起落落，没有任何一个修行者走到最后，如果不是我没有形体，也早就死在幽主手中，别做无畏的挣扎了”。

  “你瞧，我才念了几句，你的善念就已经出来，说明做法是对的。”赵无极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疼痛几乎让他晕厥。

  “善？不，你错了，这辈子我都做不了善，不过你方才说南方世界，那是何处”？

  赵无极想了想，无奈摇摇头道：“不知”。

  “不知你胡乱说什么，分明就是骗我，该死”。

  眼看影子又要暴怒，赵无极眼睛一翻，眼中充斥着一股绿意，连忙摆手道：“他不知道我知道，南方指的是南州，在幻天大陆南面，据说那边人杰地灵，是人间天堂”。

  他不知道我知道，这句话令影子险些破口大骂，你一个人怎么还有不同性格？不过方才赵无极眼中是平和是慈悲，现在转成淡然洒脱和看遍天地间的自在。

  “你什么意思，跟我装傻充愣，我不吃这一套”。

  “不，方才的经文没啥意思，听着昏昏欲睡，我重新读一首你听听，或许会改变想法”。

  “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没办法渡化我，我就渡化你”。

  赵无极大笑几声，手中戒刀忽然变成一把拂尘，挥洒间，有晶莹绿芒出现，而后断去的手臂开始慢慢复原。

  他绕着洞穴慢悠悠走着，悠然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

  “等一下，你念的是什么？北冥在何处？鲲又是什么”。

  赵无极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影子身前道：“此文名曰逍遥游，讲的是天地万物。北冥啊，就在幻天大陆北州。鲲，是海中一阵凶兽，十分凶悍，在海中为鱼，离海为鸟”。

  “逍遥游？逍遥，外面的世界真的那么美”？

  “当然，等我寻得通往外界的路，你若喜欢，跟我一起逍遥天下未尝不可。”赵无极拍拍黑影，昂起头颅，似乎已经看到了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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