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归路（6）

万俟君酌眼中满是担忧：“不急的，等我们看到了那团绿光，你再说也不迟。”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结亲之礼？”

  “我送你的心衣？”

  “嗯，可惜被烧了，你送我的东西都被毁了，幸好我想送你的礼物，一直都在。”

  “阿梨，我什么都不要。”

  訾尽欢慢慢向他靠近，站在那个只要一伸手就能拥抱的地方，她缓缓地将衣衫拉开些许，将肩膀露出。

  肩头那里画了一朵很好看的梨花，十分逼真，要是四周有蝴蝶，说不定还会飞来驻足。

  “我用特质的墨将这朵梨花画在肩头，只有回到极寒之地，它才会显现出来。其实本来不是的，原本我的打算是，只要你想看，任何时候都能看到，只是后来你不在了，我便只能将这朵梨花藏在肩头，任谁也看不到。”

  万俟君酌抬手，触上那朵盛开的花，潸然泪下，肝肠寸断之际，心中亦有千言万语，都只化为一句：“对不起。”

  “那夜我想说，往后你要继续努力，精进绣工，早日在我的心衣上绣出真正的梨花，像我画的这般好看。我知道这很难，但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做到。”

  “阿梨，是我对不起你。”

  “不要说对不起。”她哭着摇头，身体终是支撑不住，摇摇欲坠，几乎跌倒。

  万俟君酌全身颤抖，抱住她，不敢用力，怕她疼，不敢放松，怕她走。

  “阿梨啊，你还没看到那团光呢。”

  “没关系，我已经知道它有多美。”

  “阿梨，不要走。”

  “我好像看见族长了。”

  万俟君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未见半分人影，但他却在那里看到了一团流动着绿色光芒，很快，流光满天，覆盖整个天空。

  那些光如同舞动的精灵，在天空尽情飞舞，宇宙星辰在漫天的流光后，纷纷沦为背景。

  “阿梨，你快看，真的会流动的光。”

  “我看到簪花、稻收、卧雪、许严、清古长老、许太傅、砖头大哥、且且、阿柔，还有好多好多陪伴过我们的百姓，他们都是来接我的吗？”

  “阿梨，对不起。”

  “君酌哥哥，我看到了你说的绿色的流光，真的很美，流光后来接我回家的人，更美。”

  “阿梨，我爱你。”

  訾尽欢深情地看着他，抚上他的脸颊：“我族中人皆相信神佛存在，我已向漫天神佛祈愿，不忘此生，但求来世。”

  “不忘此生，但求来世。”

  万俟君酌尚未来得及念完这句话，怀中人已永远阖上双眸，独留他一人在这孤寂的世间，游荡徘徊。

  作为圣蛊的容器，血尽而亡将是她的宿命，她的躯体会化为血水，消失于天地，也许如同此刻的流光般，去往苍穹的任何角落。

  流光依旧，是这世间最美的景色。

  美而无忧，若能真的无忧，该有多好！

  无忧之地上的那道残影，经久不散，仿佛被刻画在石壁上，他的心永远留在了无忧之地。

  后来的后来，狻猊族再无继任圣女，狻猊族的医术再也不是不传之秘。

  人们都说雪国国主兵败后蛰伏十五载，终于收回故地，从此励精图治，带领雪国百姓走向下一个繁荣昌盛。

  夺回雪国后的国主，爱民如子，任贤用能，唯一遗憾的是，后宫无人，膝下无子。

  又过了十五年，期间听闻国主罹患心疾，时常心痛难忍，需要时时看着殿中画像方能缓解心痛之症，再加上操劳过度，终是在蝉鸣节那日，一梦不起，享年五十二岁。

  他似乎早便料到这一天的到来，选好继承人，早早写下诏书，传位于旁亲子弟。

  蝉鸣节那日，新帝继位，取消泼水仪式，举国哀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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