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功败垂成（上）

三月二十七日。

  春分已过，连辽东这样的寒冷之地也感受到了暖意，微风轻轻吹散了清晨的薄雾，一缕红霞从东方升起。锦州城头的士兵们下意识地转动身体，试图缓解僵硬的身体，但更多的人不自主地注视着远处正在集结的女真军队。在锦州城外两里，越过一片狼藉的战场，隐约可见黑色大旗之下，数十名装备整齐的将领簇拥着女真大汗皇太极，从容不迫地走向军阵，傲慢地审视着远处危在旦夕的城池。

  将领们和皇太极时不时地对着锦州城指点，而他们身后如蚁群般的军队却鸦雀无声，纪律严明。如果有人能近看，就会发现皇太极眼中隐藏的得意，他力排众议，强行征讨蒙古和朝鲜的决定，在这一刻显示出了效果。

  自从他率军来到锦州城下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除了宁远城中那些拥兵自重的将领家族短暂出兵驱赶了城外的莽古尔泰之外，辽东战场上再无人理会被围困的锦州。号称坚不可摧的锦州城在他们大军的包围下，已成为一座孤城。

  经过半个月的“围困”，城中的火炮已被消耗殆尽，巨石和枪木也所剩无几，官军已是黔驴技穷。看来，锦州城也不过如此，所谓的“宁锦防线”在他们大金勇士的攻击下，也无法逃脱变成废墟的命运。

  女真大汗皇太极贪婪地吸了一口充满硝烟的空气，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猛然抽出腰刀，对身后的大胡子士兵吼道：“儿郎们，城破之后，三日不封刀！”

  经历了十多天的“围而不攻”，女真士兵们的战斗欲望已达到顶峰，听到皇太极的话，他们本能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发出非人的咆哮。

  “呜呜呜！”

  “嘿哈！”

  “杀！”

  随着震耳欲聋的呐喊声、震撼人心的战鼓声，以及女真特有的号角声骤然响起，刺破了清晨薄雾的寂静。

  "杀！"

  皇太极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脸上掠过一丝残忍，这座摇摇欲坠的锦州城已是势在必得！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全副武装的将领从阵中冲出，脸上充满了疯狂的神色："兄弟们，随本贝勒杀！"

  这一变故让骑在马上的皇太极微微一怔，随后他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莽古尔泰难道以为亲自带兵上阵就能立功赎罪，洗刷宁远城外狼狈撤退的耻辱？

  皇太极轻轻摇头，注视着莽古尔泰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的目光变得越发深沉。

  任何阻挡他前进的敌人，无论身份如何，他都会逐一清除，比如眼前的锦州城，还有越来越远的莽古尔泰...

  ...

  ...

  "鞑子来了！"

  锦州城头，有人终于无法承受迎面而来的压力，从空中发出近乎疯狂的尖叫声。然而此刻，无人顾及此人，包括辽东巡抚毕自肃在内的将领们都朝城外望去。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中，远处密密麻麻的敌军犹如巨浪般冲破薄雾，在将领的带领下，向锦州城进发。

  如果说之前的军队压境只是让城头的士兵双腿发软，那么眼前的情景无疑让人如坠冰窟，心中升腾起绝望。

  长达半个多月的“围而不攻”已耗尽了城中的所有火炮弹药，用于防御的巨石和木头也所剩无几，而城外的女真敌军早已养精蓄锐。

  自始至终，受苦受难的是被女真人从辽东各地抓来的流民百姓，以及可耻的汉人包衣。

  真正的女真敌军，伤亡微乎其微。

  "嘶。"

  尽管心中已有预期，但看到女真敌军呼啸而来，辽东巡抚毕自肃还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脸色苍白至极。

  以他的眼光，怎会看不出城外的女真敌军正准备一举拿下锦州城，而他翘首期盼的“援军”却依然不见踪影...

  "开炮！"

  毕竟，满桂总兵和赵率教左都督都是久经沙场的猛将，在毕自肃短暂失神之际，他们立刻反应过来，几乎同时下令开炮。

  轰轰轰！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震耳欲聋的炮声在锦州城上空炸响。城头的炮手对此已驾轻就熟，只是如今的炮声不再像前几天那样“连绵不绝”，可用的火炮已所剩无几。城外的惨叫在这冲天的呐喊声中几乎听不见。

  "长枪手，准备战斗。"

  看见火炮未能像前几天那样“英勇”，满桂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他动作并未迟疑，从亲兵手中接过染血的长枪，率先走到城墙边缘。

  城外的土墙已有超过一人的高度，有些地方甚至与锦州城墙持平，女真士兵凭借他们的身手，轻易就能攀爬上去。

  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只能让敌人登上城墙，依靠狭窄的通道，与女真人进行残酷的肉搏战。仿佛心意相通，左都督赵率教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的决心。

  "保护督抚大人！"

  赵率教用嘶哑的嗓音大声呼喊，不顾亲兵的劝阻，年近六十的他握紧武器，走向城墙，满桂惊讶地看着他。

  看到两位将领亲自上阵，锦州城头原本紧张的士兵也逐渐镇定下来，紧握手中的武器，低声重复着这些天的口号："大明，必胜！"

  为君主效力，应为他分担忧虑。

  国仇家恨，今日就要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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