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刀法

两人快步回巷子，先到芳华家放东西，芳华挑了几种量多的菜分出一顿的量，剩下的都叫嵇灵拎回他家去。

  嵇灵提着他喜爱的水嫩嫩的菜菜们回了家，顺着就要拎回自己屋子。

  芳华忙拉住，强制给拎到了厨房。

  嵇灵有些气闷，但芳华瞪他，他不敢说话，只能找了个干净的箩筐，将菜放了进去，拿盖子盖好。

  门口响起安宁婶请夫子进门的声音，两个赶紧进了书房。

  通过半个多月的折磨，芳华终于想到了办法应对老夫子的教学模式。

  她每回上课，先标拼音，反正默写她回回默不出来多少，也不用会背这些经史子集，只要识字能写就成。

  晚上回家再复习吸收，开始每日五十字，后来熟悉了这里的字的规律，就翻倍学习。

  如今再上老夫子的课，虽然默写还是一塌糊涂，但是她已经能平静面对了，反正老夫子从来不会多质疑她的课堂成果，嵇灵好似也早习惯了她交大白卷。

  下午照例练完武，阿娘已经买回了两大块皮料，还顺道买了厚棉布。

  芳华先趁着天暖和洗了衣服，打算下午把肉酱做出来，至于皮料，她原本只是打算直接带着，能当褥子也能当被子，就算用来裹着挡个风也是有用的。

  但是阿娘买的皮料着实好，当被褥用了着实可惜，她想着还是裁好型外面填层布料做成披风，这样更实用。

  她自己是没那个手艺的，只画了个简图，说给阿娘，又着重强调了些细节，比如帽子要正正好，太大了兜风，脖颈处多缝个围脖，最好能遮住半张脸，披风两边也要缝几道扣子，这样风大时扣住也不会乱飞。

  阿娘夸她蕙质兰心，又笑着拿着布料和皮料走了。

  家里又只剩芳华一人，家里有些冷清，芳华这才想起，嵇灵今日没跟着她进来。

  自从芳华带嵇灵出去跑步后，这家伙明明不记事，偏偏每日到点跳墙进她家，也不干什么，就摸在她身边干看着，不吩咐是一下不会动的。

  阿娘和嵇叔安宁婶他们也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任由他们两人待在一起。

  芳华到后院瞅着墙头，想着改天她也放把梯子，想找人就上梯子吆喝一声。

  芳华出门拐进隔壁，如今她到嵇家已经非常熟稔，也不用讲那些俗规矩。

  这些天嵇灵多和她在一起，安宁婶很放心嵇灵，便不再只守在家看着嵇灵，每日下午都会去民兵队那边训练民兵。

  现在，嵇家只有院子里雇的老妇在扫院子，还有不知在何处的嵇灵。

  “王大娘，嵇灵呢？”

  云中人多热情，路上见了都得打个招呼，刚成婚年纪比自己大些的是嫂子，比自己小的是妹子，能当娘的就喊大娘。

  王大娘是个老实人，话不多，芳华总怀疑当初嵇叔是看中了这点招的王大娘。

  “小主家在屋里！”王大娘指着书房边的屋子，回道。

  芳华点头示意，走向了嵇灵的屋子。

  虽然她觉得两人很熟了，但是她还从没进过嵇灵的屋子。

  云中民风粗犷，像阿娘，安宁婶这些抛头露面，或是和男子一起干事的只是极少数，大多女子都在家相夫教子。而且云中多战事，人们对子嗣更是看重，早有子嗣，早给家族留根，多些子嗣，守住家园的希望就多些。

  芳华虽每日和嵇灵在一起，还是很注意男女大防的，她虽没想着以后在这处找个丈夫，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唾沫星子有时候能淹死人。

  芳华走到屋门口：“嵇灵，你在不？”

  屋内一阵叮咚响，随即是一阵跑步声，一张呆呆脸露了出来：“芳华，快帮帮我。”

  芳华还未反应，便被一股大力拽了进去，被按着后背蹲在了一盆水淹大白菜面前。

  芳华伸手探探后背，扭头看人，这家伙是有多大劲儿啊，她后背明天保准发青。

  嵇灵对她的目光很不满，抬手直接把芳华头扭到看盆的位置。

  芳华龇牙咧嘴，扭扭脖子，好疼，想砍了这家伙。

  忍住冲动，看向盆里。

  盆里还是一个纯洁的大白菜，也没什么好看的，看啥？

  “水煮大白菜？”芳华疑惑。

  嵇灵脸呆呆：“大白菜？我的大白花，立不起来。”

  “……大白花”原来是把菜当花了，嵇家只院子里有大缸养着荷花，他估计是觉得花都该养在水里。

  盆旁边还有个大筐子，有些眼熟。

  打开，果然，一筐子快蔫儿了的各种菜。

  “要死，快种好。”着急的声音近在耳畔，耳朵痒痒。

  算了，顺了他吧，反正明日也不记得，和他讲这不是花还要费些口角，直接插好了事。

  水有浮力，一颗白菜立不住，芳华干脆把所有菜挤在一起。

  芳华插一颗，嵇灵殷勤得递一颗，两人配合默契。

  不时，一大盆绿油油的花插好了，水也漏了一地。

  芳华还考虑到美观性，把大白菜放在中心，现在看着倒有些像花芯。

  嵇灵对这盆加粗版的开花白菜很满意，小心端着放到了自己屋门口。

  芳华撇嘴，明早就给你处理了，谁家屋前摆盆这么绿的，倒像是招绿的。

  嵇灵收拾好他千挑细选的大花们，没了事，跟着芳华去了隔壁院，难得走了回正门。

  芳华来前，已经将蘑菇泡上，回来刚刚好泡开。材料都已经备好了。

  肉酱做起来简单，但是这个时代没有绞肉机，切肉是个碎活儿。

  她取了盘蒜给嵇灵，安排他到灶旁的垃圾篮旁蹲着剥蒜，开始切肉末。

  自家做的肉酱不加防腐剂，放不了几天，芳华没打算多做，切个差不多一斤半肉，再切小半篓子蘑菇。

  这时候的菜刀是实打实的铁疙瘩，切菜久了坠得手疼。

  芳华切了一刻钟，手就有些酸了，忍不住抬手甩甩胳膊。

  嵇灵的蒜已经剥完了，厨房肉的腥味大，他不喜欢，退到门口提着烧火用的小马扎坐着。

  瞅见芳华甩手，脸上龇着牙，他大概明白，芳华切肉不舒服。

  看看案板上还有大半的肉，心里有些嫌弃，他实在想不明白，芳华怎么爱吃这么难闻的东西。

  那头芳华继续切肉，脸上专注但是不开心，也不搭理他。

  嵇灵抿了唇，“芳华，你阿娘没教你刀法吗？”

  会刀法就不会切得这么不舒服了！

  芳华正和案板上的肉做抗争，闻言抬头，忽地意识到，刚刚太专注，忽略了嵇灵，往常她做事，总会拉着嵇灵一起。

  今日切肉，知道他嫌弃肉腥味儿，她就没叫他叫他一起。

  现下嵇灵应该是无聊了，不过刀法？她在家没见过有什么大刀之类的武器，她阿娘应是不练刀的。

  “我阿娘不会刀法！”

  那就是没练过，怪不得切得这么慢，内心却又升起几分骄傲，“我晌午可是练了刀法的！”

  芳华有些懵，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攀比的，明明不久前还是个只会皱眉，连笑都不会的单纯小孩。

  跟着她半个月，人给学杂了？

  嵇灵长到十四岁，没入过世，不懂人世的弯弯道道，芳华不得不承认，她乐意和嵇灵待一起有一部分就是因为他的真，不需要考虑那些复杂的东西。

  可现在，她方才想起，嵇灵也会长大，曾经他不入世，天真纯澈，可若有一日，他也沾染过世俗，那嵇灵还是现在的嵇灵吗？

  嵇灵可不管芳华心里的弯弯绕，上前从芳华手里夺过菜刀，把芳华推到小马扎上头，自己站到案板前大刀阔斧地开干。

  脸上多多少少有些嫌弃就是了。

  芳华心里浅浅淡淡的忧伤就被嵇灵这么横插一脚给打破，她实在没想到嵇灵会碰他那么讨厌的肉的，他是个很原则的娃娃。

  嵇灵脸上滑稽的扭曲却叫芳华有些好笑，也罢，嵇灵那么好，就算以后变了，那也一定会变成一个善良正派的人。

  到底不忍心嵇灵难受，回屋拿了块帕子当口罩一样捂住他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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