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寒香见
嬿婉回想起第一次见寒香见的那天,是乾隆十三年的九月初九,重阳节。
这次是家宴,和往日也并无区别,一切都是按部就班。舞女绣金丝的裙摆依旧在旋转,隐隐能闻到空气中茱萸的香味,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重阳节特有的糕点。
坐在上首的是太后,正和皇帝皇后说笑。大阿哥永璜的福晋一月前生了一个孩子,太后升级做了太奶奶,此刻怀里正抱着那小孩子。璟昭已经会叫阿玛”和“额娘”了,眼巴巴地看着嬿婉桌前的五颜六色的糕点,嬿婉拿起一块糕点,先自己尝了尝,这才撕下小小一块喂给了璟昭。
“今晚,那寒氏就要入宫了,”坐在一旁的意欢道,“竟然选在重阳家宴上出场吗?真是……”
嬿婉微微一笑,并不在意:“管她是什么身份,什么天仙般的美人,进了宫就是咱们的姐妹了。”
“你说的也是。”意欢点头。对于这即将到来的寒氏,她不喜欢也不讨厌,只以一颗平常心看待。
她继续道:“只是,据说她来的路上,还死了人,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件事,嬿婉也是有所耳闻的。是指寒氏离开寒部之后,有一个青年男子一路追随,谁知半路遇雪崩,那男子便死在了茫茫大雪里。后来才知道,那男子是她未婚的夫婿寒企。
嬿婉笑道:“这事儿谁知道呢。说不定只是个无关的族人,又恰巧遇到了雪崩罢了,谣言从准噶尔一路传到京城来,被人添油加醋,便成了如今这样。不过,她若是真对皇上有二心……”
正说话间,只听见外面一阵声音,众人皆朝着外面望去。
一个天仙般的人,逐渐步入眼帘。
那女子穿着一身素白,洁白的裙袂翩然,像一株长在风雪中的雪莲,清澈纯然,绽放在冰雪山巅。女子的一张面容几乎苍白,不施粉黛,眼角还有泪痕,却更衬得她楚楚可怜。由于过度的伤心和颠沛的旅途,她脸色有些憔悴,长发随意地挽成了一个髻,却又显出不加装饰的美来。
嬿婉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子,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有些艰难地移开了视线,去看旁边的意欢,意欢也是一脸震惊之色。
若是要论后宫里最美丽的女人,当属舒嫔意欢,还有已死的庶人金氏金玉妍,可她们俩竟然也比不上寒氏美丽。如果说金玉妍是盛夏的太阳,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那意欢就是冬夜的月亮,清冷无双,散发着逼人的寒气。可寒氏跟她们俩都不一样,她是屹立于雪山山巅的雪莲,是钟灵毓秀的女儿,是造物主的杰作。
震惊归震惊,嬿婉只愣了两秒,便回过神来。她又去看坐在上首的太后和弘历,只见太后嘴角含笑,显然很是喜欢寒氏,而弘历脸色如常,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
嬿婉垂眸。弘历确实是这样的,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思,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也从不会丧失理智。
寒氏终于动了。
“寒氏寒香见,参见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
寒香见欠身,对着上首行礼。
太后笑道:“你长得确实是天香国色,可女子最重要的不是容貌,而是品德。不知你在来的路上,可曾学习过我大清的规矩?”
“已经学过了。”寒香见点头。
她那近乎淡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太后和皇帝的脸,道:“皇上,太后,皇后,不知臣女可否舞一曲,为众人助兴?”
琅嬅惊奇道:“你还会跳舞?”
“是。我的未婚夫婿寒企最爱看我跳舞,所以请遍了所有的舞师来教我跳舞。他时常吹起口弦,我就会伴着节拍起舞。”
琅嬅心中一凛,下意识地看向弘历。只见弘历脸上既无痴迷之色,也无愤怒之色,她便略微放下心来。
太后笑道:“那你跳吧。”
寒香见再次欠身,随即旋身,舞步翩跹。飞扬的裙摆宛如巨大的蝶翅舒展,舞步微移,来到了御前侍卫的旁边,“噌”的一声,拔出了侍卫的剑。
那侍卫下意识地看向弘历,弘历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有所动作。寒香见没有察觉这小动作,举剑而舞,身姿柔软又带着几分英姿飒爽之气,柔与刚结合得恰到好处,就是最好的舞娘,也比不上她。
嬿婉不由得惊叹道:寒香见这么漂亮,跳舞也跳得这么好看,也太厉害了吧!
好想跟她做朋友呀。
突然,嬿婉只听见“铛”的一声,似乎是利器与金属碰撞发出的刺耳声音。她连忙抬起头来,只见寒香见不知何时已经移到了弘历面前,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旁边还躺着一个小小的金樽。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嬿婉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见琅嬅急忙跑到了弘历身边,用身体躺在了弘历面前,御前侍卫也走了上来,将寒香见按倒在地。
御前侍卫已经来不及顾忌寒香见的身份,她意图行刺,按照弘历的性子,大概会直接处死,不给她进宫的机会。
留着一个想要杀自己的女人在枕边,弘历是想找死吗?
“皇帝!”太后关切道,“你没事吧。”
弘历的语气很是冷静:“皇额娘放心,儿子没事。”
从刚刚寒香见拔出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他早就拿了一个小金樽在手上,等寒香见靠近,便直接掷了过去,将寒香见手中的剑打落在地。
寒香见被人按在地上,却并不挣扎,泪水几乎要溢出眼眶,却被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她抬起头,发出近乎哀鸣的声音:“寒企,对不住,我不能给你报仇!我会来找你的!”
琅嬅看向身后的弘历,焦急道:“皇上,寒氏意图行刺,断不可留!应当灭其九族!”
寒香见镇定无比:“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族人无关!”
琅嬅还想再说,弘历却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皇后之心,朕都明白,不必多说。”
寒香见见到帝后二人夫妻情深的模样,又联系到已经和自己生离死别的寒企,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对弘历喊道:“你明明自己有妻子,该知道失去爱人的感觉!你为什么要让我入宫,害死了我的寒企……”
弘历终于看向香见,眼睛里一丝温情也无。
“一心想让你来京城的,不是朕,而是你的父亲。在雪山下叫喊引发雪崩的,不是朕,而是你和你的未婚夫。”
“你为什么,不先责怪你无能的父亲,而是先来责怪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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