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听波澜声·（19）

烽火熄，狼烟灭，铁骑踏破敌国国都，降书上来。

  苏微澜手里捧着那张薄薄的降书，身侧交趾王的辱骂还声声入耳，她不屑的冷笑，对着苏微澈使了个眼色，当下便安静了。

  “终于结束了。”她长舒一口气，却没有大战得胜的兴奋，如今南域边患已除，苏家的军功又加了一笔，然而，也更加的功高震主。

  很快，她就等到了来自京都加封的旨意。李庭言在圣旨中，对着苏微澜大加赞赏，更是加封她为卫将军，岭南节度使，命她亲率十万大军驻守镇南关。

  然而，对于苏微澈，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王爷征战辛苦，应早日回钱塘陪伴家人，莫要让妻儿老小担心”。

  如此，苏微澜和苏微澈，都明白了李庭言的意思。苏微澜有些抱歉地看着哥哥，开口道：“哥，我没想到，陛下竟然是打得这个算盘。”

  “傻丫头。”苏微澈却不在意，只对她说，“这对苏家来说，已是最好的结果。如今你成了岭南节度使，母妃也没法再日日催促你去和那些世家子弟相看了，我闲赋在家也挺好，可以好好陪陪初楹和灵毓。”

  吴越王府的祠堂里，苏微澜将圣旨放置于苏凌晟牌位前，点燃香烛拜了三拜，而后又重重叩头，对着牌位低声呢喃，“爹爹，澜儿没有让你失望吧。”

  忽然一阵风过，很轻的风声，轻轻拂过她的身侧，就好像儿时父王教她练剑，总会带起的剑锋一样。父王现在，应该是为她骄傲的吧。

  回京之时，宋清朔来府上做客，苏微澈直言相邀，邀请他随苏家兄妹一起，去千佛寺一道祭奠殉国的战士亡魂。

  苏微澜本想拒绝，苏微澈却说，“你如今是正二品的卫将军，祭奠战士，亦是你职责所在。”

  她没了办法，只能答应哥哥，却还是不愿理会宋清朔。

  待苏微澈走后，屋内只剩了他们二人。苏微澜正想告辞离开，宋清朔却喊住了她。

  “我知道，姐姐是因为我送阿淮入宫一事，对我仍旧心存怨怼。但姐姐可知，我心中比姐姐还要难受，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日日与另一个男子恩爱享受，姐姐可知我有多痛苦？”

  这话苏微澜听了都觉得可笑，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当初是将军执意送她入宫，如今又在后悔什么？”

  “我不是后悔送她入宫。我只是，担心她。”宋清朔长长叹气，“姐姐可知她现在对陛下的情谊？陛下心思腹黑深沉，阿淮不是他的对手。”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和陛下，如今又在这里假惺惺的担忧什么？”

  苏微澜与宋清朔相识多年，最是了解他的秉性。他真心诚意爱姜淮又如何，和他的权势比起来，姜淮根本不值一提。李庭言亦是如此，真心固然有，但不过是皇权的调剂罢了。如此看来，他们倒真是表兄弟，都像极了太宗皇帝。

  “如果姐姐有空，可否代我提醒她几句？”宋清朔的声音里，竟带了些卑微的乞求，“我知道姐姐怪我送她入宫，我也知道阿淮恨我。但如今陛下对她极尽宠爱，她也终于过那种安稳的日子。我只怕，她用情太深，会自伤。”

  “将军这话倒是有趣。”苏微澜带了几分讥讽，“明明是让她在宫里给你当眼线，还非要打着为她好的名义，现在眼瞧着她与陛下相好，又不许她真的用情。将军想要的未免太多，世上可没有那么好的事。”

  “无论姐姐信不信我，我只是不愿阿淮再受到伤害。”

  宋清朔深知苏微澜对他误会颇深，也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解开的，只能简单解释了几句，至少可以让她，帮忙劝姜淮几句。阿淮不信他，还能不信苏微澜吗。

  见到姜淮的那一日，却出乎了苏微澜的意料。原以为，她会因为被迫入宫而郁郁寡欢，却不想她竟然可以随意出宫，就连整个人的气色都看着比以前好了不少。

  苏微澜第一次怀疑了自己的判断，对于阿淮来说，入宫真的是坏事吗？当年无论是她，还是宋清朔，都没有给过姜淮其他的选择，似乎她一出生，就注定要成为他们的暗卫。然而他们都忽略了，或许姜淮想要的，也只是平平淡淡的安逸人生。

  姜淮对她说，她骨子里就不适合当暗卫，摒弃不了七情六欲还容易心软，现在这样，她觉得没什么不好。

  苏微澜听完，却是欣慰的笑了，阴差阳错，或许那个她避之不及的皇宫，真的是姜淮的归宿，也不一定呢？她没有再劝，只是对姜淮说，“无论如何，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是依你的。”

  如果事情能一直这样发展，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然而，他们都低估了命运的反复无常，低估了皇权之下，他们每一个人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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