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开明的奶奶
等周老五端着鸡汤回来的时候，周老太已经把周禾竖抱起来顺气了。
“媳妇，你快喝，我特意把汤里的油给你撇了撇，一点都不腻。”
周老五把鸡汤递给宋月秋。
“什么毛病，鸡汤没油那还有什么营养。”
周老太看着自己小儿子在小儿媳那里卑躬屈膝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这狗腿子，长这么大，也没见他给自己端过一次鸡汤。
亏了这是周老太在心中腹诽，她如果敢说出来，周老五有一堆话可以怼回去。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周老五长到二十几岁，老周家一共才喝过几次鸡汤。
加起来也就七次吧。
四个侄子出生的时候，各杀了一只。
三姐、四姐出嫁的时候，各杀了一只。
剩下那一只是去年大旱，家里的鸡热死了，自己老娘含泪杀的。
要不是死鸡卖不出去，那只鸡还进不到周家人嘴里呢。
一只鸡，周家人硬生生吃了三天。
要知道，老周家可是有整整12口人呢。
不对，加上周禾，老周家现在是13口人了。
周老五看自己媳妇喝的香甜，嘴里也不断分泌着口水，脑中又回忆起上次吃的那只鸡。
就是那只被热死的鸡。
不得不说，周老太是个会过日子的。
把鸡杂切的碎碎的，配上多多的辣椒一起炒，半碗鸡杂硬是炒出来俩大盆菜，而且炒的又咸又辣，十几口人足足吃了两顿。
鸡身上的肉，被周老太切成丁，用大量的盐翻炒，分成三份。
老周家一份，三姐四姐家各送了一份。
至于剩下的鸡架，熬了一锅鸡汤。
这个鸡汤可不是给大家喝的。
鸡汤盛在瓦罐里，每顿饭舀两勺放进锅里。
一锅鸡汤硬生生又吃了三天。
最后是鸡汤实在有些馊味了，而且鸡骨头基本也熬烂了，周老太才依依不舍的把鸡骨头剁吧剁吧，喂给了自家的鸡。
就这，在喂鸡之前，周老五有幸和四个侄子，一起嗦了一遍鸡骨头。
现在回忆起那个味道，周老五只想说一声好吃。
别以为他不知道，当时大哥二哥其实也是想嗦来着。
估计是这俩人不好意思跟自己儿子抢，只能忍着了。
还是自己没脸没皮的好，鸡骨头那不就吃嘴里了。
所以说，脸皮厚才能吃个够。
“老五啊，你把鸡油撇哪里了？”
周老太看着自己小儿媳碗里那连朵油花都没有的汤，十分牙疼的问周老五。
“倒了啊。”
“你个小瘪犊子，有你这么糟蹋粮食的吗？”
周老太说着就想弯腰脱鞋。
弯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怀中还抱着小孙女，只得作罢。
不过想了想，气不过。
周老太伸腿在自己儿子身上踹了两脚，才算解气。
“娘，其实鸡油汤被我喝了。”
周老五一句话，迎来的是周老太的佛山无影脚。
“糟蹋东西的玩意，那是给你媳妇孩子喝的，你嘴就那么馋？”
“逗你呢娘，我大嫂把鸡油撇出来收着了，那么多鸡油，能炒几顿菜呢，我怎么敢喝。”
鸡油也是宝，挖一小勺拌在菜里就香得很。
周老五正要接着邀功，看到自己媳妇变了脸色，忙找补道:
“媳妇，锅里的油是大嫂帮忙撇的，你这碗是我撇的。不信我再去锅里给你盛一碗，撇给你看，我撇的比大嫂撇的干净。”
不等自己媳妇说话，周老五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碗，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媳妇，再来一碗吧，咱闺女的口粮全指望你了。”
看着周老五端着空碗窜了出去，婆媳俩相视一笑。
“一会让老五去村支部给你家打个电话，有外孙女了，让亲家和亲家母也高兴高兴。”
周老太对于自己这个城里媳妇还算满意。
虽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干不了啥重活，但是有文化。
老周家还算人丁兴旺，壮劳力是不缺的，所以多一张吃饭得嘴也勉强能应付。
更何况宋月秋还有文化。
高中生呢，估计整个县城都没几个。
别的不说，小儿媳嫁进来后，四个孙子认得字都多了不少，还变得有礼貌了。
周老太可不像别的愚昧无知的老太太，她对家里孩子的学习还是比较重视的。
没文化城里厂子招工，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自家老五就是因为上过学，才有机会进了机械厂当学徒工。
可惜老大老二那时候，家里条件太差了，也没把他供起来。
“谢谢娘，上次去信，我跟我妈说的是月底生，谁想到宝宝提前半个多月就来了，是要跟她们说一声。”
宋月秋上次和妈妈通信的时候，妈妈说等她生产了要来乡下看望她。
想到一年多没见的妈妈，宋月秋顿时红了眼眶。
“媳妇，你这是怎么啦？”
又端汤进来的周老五，看到自己媳妇红着眼眶，顿时心疼的不行。
“娘，是不是你说了啥？”
周老五一脸怀疑的看向自己老娘。
“你瞪老娘干啥？我还能欺负你媳妇不成？你个小瘪——”
周老太被瞪的十分不爽。
开口正要对自己儿子来一段国粹，对上怀中小孙女的眼睛，顿时住了口。
孙女可不像孙子，可以随便打骂。
对待老周家唯一的孙女，一定要像春风一般温柔。
“奶的小乖乖，骂人是不对的，小乖乖可不兴跟奶学啊。”
周老太看着自己小孙女葡萄般的眼睛，眼中一片慈爱。
“咱娘说，让你一会去公社给我家里打个电话，通知我爸妈这个好消息。”
“行，一会吃了饭我就去。”
周老五还惦记着厨房的鸡油。
“唉，这天再不下雨，今年的口粮又没着落了。”
提起吃饭，周老太顿时叹了口气。
这几年可太难了。
年年干旱，地里的出产一降再降。
上次公社开会，听领导说，很多地方年年都有被饿死的。
他们柳湾村还好，靠着大山，粮食出产虽然少，山里的各种野菜、野果勉强也能填补一些。
加上县里会给发一点救济粮，大家都还能有口吃的。
但是也仅仅是饿不死，吃饱那是不可能的。
“唉，老村长说了，最近应该会下雨。”
周老五出言安慰周老太。
周禾听着三人的对话，在睡着之前，把自己现在的处境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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