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抽丝剥茧的记忆

从被迫害者修补走向迫害者，便是这位仙门大师姐悲惨人生的开始。

  她名为贺莀，本该前途一片光明，然而贺莀卓绝的天赋根骨，却成为摧毁她的催化剂。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随着时间推移，贺莀逐渐在同门中大放异彩，在内门大比中脱颖而出，被仙门掌门收为亲传弟子。

  在诸多同门眼中，他们实在羡慕贺莀，即便是贺莀本人，亦是这般认为。

  不过事与愿违，任谁都无法想到，当时的掌门究竟是何等佛口蛇心之人。

  天外来物的到来，令他永远无法终结内心的贪念，贺莀绝佳的根骨资质乃至出类拔萃的痊愈能力，将贺莀一步步推入深渊。

  漆黑的地洞中，暗不见天日，唯有贺莀生不如死的哀嚎声。

  起初的仙门掌门，对制造摩白武器并没有什么经验，他脑海中唯有最原始的想法，那便是依靠天外来物，寻觅变强的方法。

  彼时的仙门，尚是名门正派，随着仙殒的发生，诸多仙人基本丧失成圣之路，自然会动一些不该有的歪心思。

  仙门掌门亦是如此。

  但最初的实验者，不是那些被肆意捕捉而来的无辜仙人，而是仙门掌门的亲传弟子。

  贺莀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只不过，她是坚持最久的那个试验品。

  仙门掌门迫切希望从中寻觅到成圣之路，抑或是借助天外来物的威力，令自己实力大增，以此获取更多精纯仙力的享用资格。

  但他畏惧杀伤力强大的岩浆，便自主主张选用了看似威力最小的其他物质。

  那便是一种黏稠的黑色胶质物，至今都不知道这等胶质物究竟是什么。

  仙门掌门将其称为希冀。

  故此，在贺莀公开宣布闭关后，噩梦彻底开始。

  从最初将贺莀置身于希冀中，终日遭受这种胶质物的折磨侵蚀，贺莀这才明白，她面对的到底谁什么恶魔。

  非人的折磨下，最大的希望便是一命呜呼，彻底离开这个扭曲丑陋的世界。

  但是贺莀超凡的痊愈能力，却让她终日生不如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身临其境遁入仙门大师姐的惨痛记忆，令仅是观摩昔日过往的秦熹，都有些不甘忍受。

  秦熹面色惨白，浑身冷汗直冒，即便她已是圣人，仍然能感觉到浑身上下好像被成千上万恶魔啃咬那般。

  她也曾直面天外来物，但冰域有着师尊的倾囊相授，岩浆及雷浆仙域都有推演面板的正确指引。

  而仙门大师姐，她被投入实验的过程，是一次又一次的非人经历。

  仙门掌门并不在乎贺莀会怎么样，他只在乎自己这位新挑选的好弟子，命够不够硬。

  一想到脑海中浮现的惨痛画面，秦熹忍不住揉揉眉心，缓解内心中的不适。

  旋即咬咬牙，继续看下去。

  一次又一次惨无人道的经历，贺莀并没有成功炼化所谓的“希冀”，将其炼成自身仙域。

  然而数以万计的摧毁、数以万计的痊愈，却在极大程度上提升了贺莀的实力。

  在身形日渐畸形的岁月中，忍无可忍的贺莀，终于在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中，成功反杀这位好师父。

  饱经希冀折磨的贺莀，承受能力早已今非昔比，而这位仙门掌门，他虽实力不凡，但在贺莀与希冀的双重打击下，终于失去抵抗能力。

  为了报仇泄愤，贺莀将掌门扔进早已准备好的岩浆中。

  本来按照计划，今日该是贺莀被扔进岩浆，一时间，对生的极致渴望以及对掌门的滔天恨意，令她奋起反抗。

  万幸，她成功了。

  被贺莀丢入岩浆池中的掌门，很幸运，贺莀依照掌门的清晰思路，成功塑造出摩白雏形。

  仙门掌门便是第一位摩白武器。

  他虽未能死去，但却彻底丧失了自我意识，遗憾的是，他同样未能成功炼化岩浆仙域。

  不过，第一具摩白虽无法自如掌控岩浆，但其置身于可怖岩浆之时，却是如履平地，如鱼得水，丝毫没有半点不适。

  经历过一系列的惨痛经历，昔日天真无邪的少女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被滔天恨意彻底夺取理智的恶魔。

  看着经由“希冀”侵袭的残缺畸形身体，贺莀的心理愈发扭曲，与此同时，她对实力的渴求同样愈发强烈。

  就这样，她操纵掌门化作的摩白，昔日的名门正派，一步步沦为臭名昭彰、人人喊打的丑陋宗门。

  随着仙门的不断发展，门中越来越多的能人志士加入其中，通过培育仙门小世界以及恶意搜捕仙界仙人，创造了不少实力强悍的摩白武器。

  若是不出意外，只需再给仙门一些时间，他们便能借着摩白武器，一统仙界。

  遗憾的是，一次始料未及的爆炸，令当初被作为杀手锏而创造出的“最强摩白”出逃。

  这位“最强摩白”本是仙门实力最为强大的长老，仙门内部一连串的改变，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仙门同门的抵触。

  早已失去人性的贺莀，杀鸡儆猴，利用手中武器，将这位长老制成摩白武器，震慑仙门众人，令其再不敢生出半点反抗之意。

  或许是天意，或许是这位长老残留的意志，巨大的爆炸发生后，他曾重创贺莀，将其四肢折断，身体分离。

  若不是贺莀手下给力，她可能都活不了这么久。

  随着摩白肆虐仙界，仙门做的丑事被一一公布出来，人妖两族纷纷出手围剿仙门。

  重伤的贺莀及一众弟子潜入地下，在暗不见天日的阴暗角落苟延残喘。

  贺莀更是将自己与蜈蚣妖魔结合起来，不断强化自身，后来，仙门余孽成功与妖庭驸马搭上线，暂时结为同盟。

  妖庭驸马舒濯清本与贺莀约定好，将昔日仙门被封存起来的实验数据尽数交于贺莀。

  最初的贺莀积极参与摩白实验，然而随着时间推演，她已不再关注此事，对最新的摩白研究成果一概不知。

  遗憾的是，宏槐窃取了一切果实。

  再到后来，躲藏在封山的贺莀接连遇到秦熹，她悲痛丑陋罪恶的一生，这才得到终结。

  记忆终于溃散，秦熹呆滞良久，过了好一会才僵硬的从这段过往中抽离出来。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缓解着内心的不适。

  仙门大师姐的记忆太过直观，在这里她亲眼看到了那些被仙门当做试验品的画面。

  这种最为直观的画面展示，暴露出血淋淋的真相，比仙界口口相传的只言片语完全不同。

  昔日被制成仙门小世界的生灵，都难以与此等画面相提并论。

  即便她已是圣人，即便其中不少是妖族，而非人族。

  但毫无人性的凌辱虐待，仍旧让她觉得沉闷。

  这个该死的世界！

  仙门大师姐纵然悲惨，但她确实是那种自己淋了雨，也要把别人伞撕烂的禽兽，实在是死不足惜。

  “哎……”

  “我为什么要花费五千万点妖魔精元，看这种记忆……”

  秦熹自言自语道，心中很是难受，仙门大师姐的记忆中并未获取任何关于“天神”的相关信息，反而看得她一肚子火无处可撒。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难怪当初献祭仙门大师姐遗骸之时，推演面板会说什么为了安全着想，暂时封存这段记忆。

  当时自己还以为，许是这段过往会涉及到什么半圣境不该知晓的重大密辛。

  原来竟是推演面板，为了自己的心理安全着想……

  秦熹歇息片刻，然而记忆深处，那些无辜仙人被当做试验品的惨痛画面，却是久久挥之不去。

  这种视角很奇怪，不仅可以直观看到每一位仙门杂碎对无辜者的迫害。

  甚至秦熹都能亲身代入到每一位受害者的画面。

  被关在狭小不透风的密牢中，耳畔处常常传来的哀嚎声，每一寸肌肤尽数被岩浆灼烧感……

  他们的所有感受，秦熹同样感同身受，同样能够清晰的感知到。

  这是献祭妖魔，共享妖魔记忆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而这一次的记忆共享，让秦熹对这些仙门余孽的恨意愈发浓烈。

  等待片刻，好不容易内心有所平静，秦熹无奈的闭上了眼，旋即又从戒中拿出宏槐的残骸。

  即便自己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也必须直面宏槐的记忆，从其中了解到那位“天神”的来历。

  别的不说，冤有头债有主，那些惨死的无辜仙人，离不开这位“天神”及天外来物。

  更何况，说不定那位“天神”同样虎视眈眈，难保哪天就会冲破封印，卷土重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就在秦熹打算唤出推演面板之时，忽然想到了住在面板中的狐一。

  不是她懦弱无能，实在是同样的残酷画面，她不想再次经历了。

  若是狐一能替自己分担一二，倒也还好。

  故此，秦熹一把拽出狐一，将其从推演面板中释放出来。

  “主人，这是……”

  “少废话！”

  秦熹并未解释，当即灌注妖魔精元，开始献祭宏槐遗骸。

  陡然间，一股强大的气流弥漫在秦熹与狐一身边，将二人包裹的严严实实。

  【第一千四百万年，这是一具诡异奇怪的半魔，没有人能说清楚它的神秘来历，或许在你看来它是一具遗骸，又或许它是四具遗骸，但无论它究竟是几具遗骸，经历漫长岁月，你已成功将其献祭】

  【第两亿六千万年，这具半魔连接的四具遗骸，经过你不懈的努力，你终于可以清晰看到他们的悉数过往】

  漫长枯燥的推演中，经过整整两亿多年的岁月，终于成功解锁宏槐的记忆。

  当然，对于这等庞大的消耗，秦熹并未太在意，单就一个仙门大师姐都需要整整五千万点，更不说宏槐是四具遗骸，这点消耗也属正常。

  恰在此时，紧紧包裹二人的气流顿时一片漆黑，死死缠绕住秦熹与狐一。

  陡然间，漆黑气流就好似播放电影一般，画面逐一展现开来。

  不过宏槐的记忆太过混乱，并不是想象中的逐一展示四人记忆，而是四人记忆的播放，完全呈现出一种无序的状态。

  一会是宏槐的记忆，一会是其他两颗头颅的记忆，一会又是那头仅有下肢躯体的蛮牛妖魔。

  对于狐一来说，他曾陪伴主人在漫长的岁月中增进修行，但这等共享妖魔记忆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与夺舍/掠夺其他仙人的记忆并不相同，在他所处的时代，只要实力高强，自然可以轻而易举掠夺他人的记忆。

  但那种夺舍或掠夺，只是建立在旁观者的角度，并不会这般身临其境。

  而此等记忆共享，就好像这一切过往都是真实发生的，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带来的痛苦及快乐，皆是不能再真实的触感。

  更恐怖的是，四人的视角不断切换，同时还能毫无任何阻碍，亲身感受无辜试验品的视角。

  此等闻所未闻的经历，几乎快要令狐一神智炸裂。

  当然，对于秦熹来说同样如此。

  狐一的加入，似乎能在某种程度上替自己分担痛苦，但也仅是这样。

  那些惨痛的记忆一一摊开之际，同样令她痛不欲生。

  除此之外，她更是直观感受到，那些用自身经脉骨血蕴养一方小世界的无辜弟子。

  她们中的不少人，直到临死前，都还抱着幻想。

  此外，零星破裂的记忆碎片中，秦熹惊讶的发现，这位宏槐与其师弟桑离，竟然便是荆武大陆中，真龙妖帝记忆中的二位仙人。

  彼时的他们，因为看管不利，将摩白镇压荆武大陆，令荆武大陆侥幸躲开鹤帝后来的搜捕。

  此等戏剧性的变化，实在令秦熹始料未及，不仅如此，她竟再次感受到真龙妖帝痛失所爱的悲伤。

  秦熹默默叹气，脑海中忽而闪过曾经在荆武大陆的悉数回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脑海中的记忆继续摊开，随着时间的深入，一段不堪重负的画面终于出现。

  原来，宏槐他们早已见到所谓的“天神”。

  正是天神的唆使诱惑，他们才会铤而走险，窃取制作摩白的最新经验，在天神的帮助下，培育出日渐强大的摩白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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