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邪神淫祀
麻木呆滞的信众，手捧香炉，其形似呢喃细语，其声却状雷霆霹雳。
秦熹怔怔，看着面无表情的众多信徒，耳畔响起的唱诵声，却教她浮想联翩。
闻香而至……
重回荆武大陆，自己也曾亲眼所见，那横空出世的闻香教派。
只不过彼时的他们，外表无碍，行为无异，自己又不是滥杀无辜的性子，便将其高高放下。
如今想来，在荆武大陆这般畸形小世界，会诞生这等毫无异样的生灵，才是最奇怪之处。
“小心！！”
耳畔处传来紧促的声音，一只大手猛得扯住秦熹后背的衣领，将其往后一拽。
“这香有古怪，快些屏气凝神。”
秦熹神情一顿，听到斛礼仙尊急促焦急的提醒声，方才恍然大悟。
然而令其后怕的却是，鼻间萦绕的浓郁香气，已然令自己来不及屏气。
“来…来不及了…我好像已经吸进去了…”
“什么？！”
“香雾会带来幻境，方才我一时不慎，将其吸入肺腑，挣脱许久方才脱离，你万要小心……”
斛礼仙尊神色焦急，自己便刚刚从那恐怖怪诞的幻境中挣脱。
许是他实力强横，一鳞半爪的香雾，无法将自己拖入更深层次的迷幻梦境，这才得以脱困。
然而尽管如此，那余光间不经意的一撇，却令自己感受到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
那荒芜恐惧的怪诞画面，周遭的气息浓郁近乎如实质。
仅仅一眼，便让他忍不住丢盔弃甲，俯首称臣。
若不是念着等阶低微的秦熹，他甚至都来不及提醒，只想第一时间捂住胸口，好生宽慰受惊的心。
斛礼的提醒，让秦熹整个人如临大敌。
尽管已然来不及，她仍旧下意识屏气敛息，不再吸入那抹浓郁的迷乱香气。
整个人戒备非常，时刻提防着即将而来的巨大困境。
“秦熹，不要看，不要听，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是假的，拼尽全力，从幻觉中走出来……”
斛礼仙尊的焦急声音，始终在秦熹耳畔不断响起。
秦熹双目圆睁，整个人好似受到惊吓，浑身毛发直竖的小猫。
将斛礼仙尊的提示音尽数记住，她不敢有丝毫大意，乖巧的紧闭双眸，捂住双耳。
待到脚步缓慢的众多信众逐渐远去，渐行渐远。
斛礼仙尊紧绷的心这才松懈下来，他收拢心念，朝着一旁的秦熹看过去。
“秦熹，你这是？”
看到紧闭双眸，死死捂住两侧耳朵的秦熹，斛礼仙尊当即神色凝重。
‘什么情况？该不会还被困在幻境中，逃不出来？’
念及此处，斛礼仙尊不敢大意，伸手拼命拍打秦熹，试图让其清醒。
与此同时，指尖一抹白光，柔和渡入秦熹眉心，试图借助自身仙力，唤醒沉浸中的秦熹。
然而，陷入沉浸中的秦熹，却是丝毫未动。
‘怪我，未能早些提醒她，她虽战力强横，却也不过只是混元金仙，方才那方幻境甚是古怪，纵是仙尊之体，也不免困于其中……’
‘若她一直陷入昏迷，这该如何是好？’
正当斛礼仙尊心神慌乱之际，等待良久的秦熹终于没按捺住，悄然睁开双眼。
视线所及之处，那些麻木的信众已然远去，唯有斛礼仙尊那焦急万分的脸。
秦熹还没来得及开口，斛礼那欢心雀跃的声音已然传来。
“你醒了，太好了！！”
秦熹一愣，心中只觉狐疑。
若不是斛礼仙尊方才那般慌乱的话语，自己也犯不着这般如临大敌。
可斛礼仙尊所说的什么幻境，自己却是半点影子都未曾看到。
换言之，自己根本就没有香雾的缘故，被拖入幻境中。
这是为何？
眸色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落至推演面板上，只见妖魔精元已然流逝不少。
秦熹当即醒悟，斛礼仙尊所言非虚，自己确实中了香雾，却在鹤愈的缘故下，未曾被拖入幻境中。
意识到这一点，再加上先前的多番联想揣测，秦熹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你方才在那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斛礼仙尊闻言，骤然凝重。
“似是一尊铜色神佛，我并未看清，只是无意间瞧见一眼，那足以遮天蔽日的铜色手掌……”
“你呢？你看到了什么？”
秦熹摇摇头，“许是精通疗愈之术，不曾被拖入其中，我什么都没看到……”
正当斛礼仙尊还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喧闹的声响倏而传来。
那些方才游街的众多信众，似是换了人一般，手里捧着已然燃尽的香炉，有说有笑，四散而去。
二人神色一滞，相互对视一眼，似是琢磨不定。
“他们同方才，好似换了人一般……”
“抑或者是，他们从控制状态中清醒过来了。”
秦熹压低声音，用仅有斛礼仙尊能听到的音量，与其谨慎商议。
“却是如此，既然他们已然正常，那便去打听一番……”
二人一拍即合，朝着距离最近的年轻女仙，迈步上前。
“这位姑娘，烦请留步。”
秦熹语气温糯柔和，径直拦下面前的女仙。
女仙似是未能预料到有人拦路，当即脚步一顿，将香炉抬至胸口，死死抓着，语气略有不善。
“何事？”
将女仙的古怪反应尽收眼底，秦熹语气和善，继续道。
“姑娘莫要误会，实在不好意思，我与兄长误入荒林，几番周折方才走出，来到此地。”
“想同姑娘打听一二，此地是何处城池，好寻到回家的路……”
说罢，从戒中掏出二十枚中品仙晶，将其置于手中。
这番谦逊的模样，倒令女仙的目光柔和几分。
“原是如此，仙晶就不必了，这年头挣些仙晶倒也不易，姑娘还是自行收着吧。”
“此地是西荒的留烟城，你二人若是寻求回乡之路，可前去那边的驿站，每五日有前去西荒的仙马。”
年轻女仙一手捧着香炉，另一只手朝前伸去，给秦熹二人指明方向。
秦熹与斛礼连连致谢，随即秦熹再度试探道。
“方才我二人来此，看到大家皆是手捧香炉，朝前方走去，不知这是？”
女仙笑了笑，“留烟城中多是闻香教派的信众，捧炉焚香，礼拜香主，每日皆是如此。”
“我们的心念越诚，积攒的功德愈多，香主赐予的炉丹便更是珍稀。”
此时，散场的众多信众，看到少见的外乡人，纷纷不约而同朝前观望。
“是哩是哩，今日香主感念我诚心，特意赏赐一枚五转回丹~”
一位捧着香炉的中年妇人，忍不住向前一步，向围观众人炫耀起来。
秦熹眉头一挑，“哦？当真如此？”
中年妇人似是受到质疑，脸色一僵，“自是如此，我闲得没事做，骗你作甚？”
说罢，伸出右手，朝着沉寂的香灰中抓去，随即挖出一颗体表裹着香灰的丹丸。
“喏，这便是香主感念我此番诚心，特意赏赐于我的丹丸，岂能有假……”
与此同时，人群中迸发出阵阵欢呼声。
“齐娘子当真诚心啊，竟能收到香主这等恩赐。”
“哎，终究还是咱们心念不够，还需多多侍奉香主才是……”
……
此起彼伏的恭维声不绝于耳，秦熹回头看向斛礼仙尊，二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围观众人散去后，二人小声嘀咕道。
“斛礼仙尊，您叱咤仙界这么多年，听说过这闻香教派吗？”
斛礼仙尊一脸茫然，“未曾，不过仙界地大物博，这等教派存在，但也不足为奇。”
秦熹蹙眉，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斛礼仙尊对此一无所知，而自己却是不同。
那本该藏着掖着，不敢见天日的仙门小世界，那诞生着畸形丑陋的308号世界，其间也有着闻香教的身影。
如此这般，秦熹又怎会心安。
“以你所见来看，那闻香教派，是否存着什么猫腻？”
斛礼仙尊拧眉，“按鹤帝的性子，断不肯容忍这般传教行为，这闻香教派，无论其要义如何，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淫祀野神。”
“仙殒之前，倒不乏香火成圣的例子，只是在鹤帝面前，这等倚仗香火成圣的存在，基本已被彻底斩除。”
“不过如今鹤帝陨落，妖庭岌岌可危，野神妄图复辟，倒也不足为奇。”
“香火成圣？！”
“不错，仙尊之上，便是圣途，不过想要成圣，即便是在仙殒发生之前，也是难于登天的存在。”
秦熹一愣，“难于登天？为何会用这等言论？”
斛礼仙尊却是不以为然，抬头看了眼灰青天幕，“不是吗？这浩淼苍穹，岂能这般容易，便可轻易踏足。”
“仙殒之前，成圣就是一条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路，不少仙妖另辟蹊径，吸纳信仰之路，走上香火成圣的道路。”
“只不过，算不得上乘之选罢了，香火成圣虽然较之其他路径，甚是容易，却一样极易遭受反噬。”
秦熹一愣，随即继而道，
“可你方才也知晓，那群信众捧着香炉唱诵之时，毫无半分神智，就如同被勾了魂的傀儡那般。”
“更遑论其间散发的香雾，无形中将人拖入幻境，这……”
斛礼仙尊沉默半晌，“路子不正罢了，或是走的邪神之路。”
“香火、愿力，本就复杂无比，人心难聚，更遑论那人人皆可成圣的时代，便有圣人遭遇反噬，尸骨无存的凄惨下落。”
“正神与邪神之分，便在如此，实力越强，越是容易遭遇香火愿力反噬，想从信众身上获取更多，自然要付出更多才是。”
“故此，不少邪神自然起了其他心思，只享受信众供奉，却不愿付出分毫，这香炉，十有八九也是这般。”
“后来，统御整个仙界，竟是找不出一位正神，鹤帝虽在人妖矛盾中甚是偏激，但却不得不否认，有些时候，他却是雷厉风行，担得起他的身份。”
“罢了，都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如今已然知晓具体方位，还是先回道宗，再做打算吧？”
秦熹将斛礼仙尊的话语暗自记下，放下满腹疑虑，随即点头，“好。”
闻香教一事，自己暂且摸不着头脑，但无论如何，一个纵横仙门小世界及仙界的教派，绝对有问题。
重回道宗后，自己得找机会，看看如今荆武大陆的现状。
若有可能寻得一方避难之地，还是得尽快将荆武大陆的众人接出来才是。
不过如今仙界本就大乱，若是一时冲动，反倒令他们遭蒙无妄之灾，反倒不好。
还是先探探荆武大陆闻香教派的情况，再做打算。
若是道宗当真可信，真到万不得已时，将荆武大陆众人，安置此地，或是不错的选择……
二人悄然离开，遁去无人的林间，随即斛礼仙尊猛得一把抓住秦熹，二人身形骤然消散。
视线一黑，再度来到那方寂静无灵的一片荒芜。
就好似来到了浩瀚雄伟的宇宙那般。
幸而有斛礼仙尊的带领，不至于让秦熹陷入那漫长可怖的孤寂中。
没多久，斛礼仙尊便寻到方位，拉着秦熹径直遁去其中。
脚步一晃，已然身临其他地界。
脚下是绵软青草，面前是高山流水。
“秦熹，这是道宗最后一片净土，还望姑娘莫要泄露。”
斛礼仙尊回眸，注视着秦熹那张清雅秀丽的脸庞，语气严肃。
“放心，我断不会背叛你等。”
斛礼仙尊点头，经过先前之事，某种程度上，秦熹已然通过考验，已然算是道宗自家人了。
若是对几番并肩作战的战友还要设防，那这道宗，未免太过小家子气。
斛礼仙尊带着秦熹，来到一处狭窄的小山洞。
只见斛礼仙尊伸出瘦削五指，指尖萦绕星点光辉，好似勾勒奇诡咒印那般。
经由指尖描画，山洞处倏而生出一道透明屏障。
在触及指尖时，泛起轻微涟漪，好似触及水面一般。
斛礼仙尊噙着温润的笑，“走吧。”
秦熹跟着斛礼仙尊，将身体谭儒那狭窄地洞。
此情此景，倒像极了古文中的记载，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穿过狭窄山洞，好似进入了一方仙山洞府那般。
其间仙气萦绕，落英缤纷，美不胜收，令秦熹不禁错愕，分明是底蕴丰厚的庞大宗门，而不是什么几经追捕的人族势力。
念及此处，秦熹快步上前，追上斛礼仙尊，试探性的问道。
“这等秘密藏身之处，当真不怕被什么路人，无意间闯入？”
斛礼仙尊轻笑，“秦熹，莫要玩闹。”
“不经特殊符文开启，只会误入狭窄山洞，何谈发现此地？”
“你是混元金仙，又精通阵法，岂会问出这般问题。”
秦熹当即闭嘴，不再言语。
“桃花仙子已在此地妥善安置，要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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