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肯死心


廖芙庾不知道说什么,看了叶宛卿一眼,直截了当地道:“小的时候没人管我,我念书少,现在就想重新学一学。”

  端王福晋一双眸子里满是笑意:“念书好啊,女子多念点书,同夫君也能多些话聊。”

  夫君?

  廖芙庾俏脸微红:“我没想这么多。”

  端王福晋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多念点书,总没错的。”

  说完,端王福晋就走了。

  她绕过屏风,坐到楚骁岩边上的书案旁:“我与世子抄经,你们不必伺候,都去殿外候着。”

  随侍悄然退出去。

  接着,偏殿又恢复安静。

  叶宛卿合上经书,拿出一张纸,垂眸写字。

  等写好字再抬头时,廖芙庾已经趴在书案上,打起了呼。

  叶宛卿再次愣住。

  她合上经书,起身去拍了拍廖芙庾:“芙庾,醒醒。”

  廖芙庾睡得满脸通红,茫然睁眼,第一句话就是:“开饭了?”

  “是啊。”叶宛卿轻笑。

  廖芙庾还未清醒,头重脚轻:“得快些走,晚了就抢不着梨花杏仁羹了。”

  出了偏殿,叶宛卿松开廖芙庾:“芙庾,我有件事要去做,你自己去斋堂吧。”

  廖芙庾终于清醒:“你下午还来吗?”

  “明日再来。”叶宛卿应道。

  廖芙庾听了,欢喜道:“下午都不来了,还吃什么素斋?我要回去吃大肘子!”

  叶宛卿忍俊不禁:“那你去吧。”

  两人在佛堂外分手。

  叶宛卿叫上樱香,趁着无人,往红枫山旁的青松山行去。

  青松苍翠,遮天蔽日。

  路上,樱香忍不住提醒:“郡主,此山人少,恐怕会有危险。”

  叶宛卿摇头:“没事。”

  两人走走停停,半个时辰后,樱香终于明白,郡主说的“没事”是什么意思了。

  只见,一棵高大古松下,站着拎了个食盒、长身玉立的陆世子。

  看起来,陆世子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郡主怎么知道他会来?

  樱香心下微惊。

  陆继廉听见了脚步声,转身看过来,朗声道:“叶小姐肯不肯赏个光,陪在下走几步?”

  叶宛卿神色平静:“行。”

  陆继廉拎着食盒,缓步迈上石阶。

  今日的公务大概是结束了,他难得地打扮清闲,墨发及腰,广袖长袍,格外风光霁月。

  铺着薄薄松针的古道蜿蜒而上,细碎的阳光透过松枝缝隙洒落在苍翠青苔上。

  枝繁叶茂的古松上,鸟雀争鸣,松鼠乱蹿。

  陆继廉踏着松针而上。

  路上,叶宛卿沉默是金。

  走了很长时间之后,陆继廉才停在一处相对平缓的台阶上,转头看向落下一段路的叶宛卿,问道:“郡主累不累?”

  叶宛卿抬头看了他一眼,气息有些许的不稳:“不累,陆世子请。”

  陆继廉轻巧地笑了一下。

  他拎着食盒,继续拾级而上。

  两人走走停停,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陆继廉在半山腰的凉亭里停下脚步,见石桌和石凳皆是干净的,他拿衣袖轻抚了石凳:“请。”

  等叶宛卿坐下,陆继廉就把食盒搁在石桌上,从里面取出一个水袋,一壶茶,三碟精致小点心。

  随后,他拿起水袋,问道:“郡主可要净手?”

  前世在一起那么久,叶宛卿一直都知道陆继廉是个讲究的人,所以,对他随身携水袋来洗手这事,倒是不意外。

  她点头:“劳驾陆世子。”

  陆继廉笑容温润,将水袋塞子揭开给她倒水洗手。

  洗完手,陆继廉才在叶宛卿对面的石凳上从容落座,拎起茶壶倒了杯水递过来。

  叶宛卿看着茶水。

  见她不肯接,陆继廉将茶放在她前面:“在下听说行宫斋堂的茶点味道不错,就带了些走。你也还没有吃,赏脸尝尝吧。”

  叶宛卿神色复杂:“多谢。”

  上辈子,成亲的头两年,陆继廉下朝或办完公务回家,也时不时会为她带茶果点心。

  但,那些茶果点心,要么是凤阳帝赏给她的,要么是替楚恭霄代拿的。

  两世,他头一次为她带点心。

  她前世曾奢求过无数次的,今生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叶宛卿拿起一块雪白的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当是为前世的自己尝一尝。

  软糯细腻的桂花糕,带着糯米的清香和桂花的馥郁,甜度刚刚好。

  明明是甜的,咽下去却无比酸涩。

  她喝了一整杯茶,才勉强将汹涌翻腾的酸涩感压下去。

  陆继廉为她续上茶水:“在下府上有个茶点师,做的桂花糕和糯米糕味道一绝。若有机会,在下带给郡主尝尝。”

  叶宛卿差点噎住。

  如果她听不出来陆继廉话里的意思,那可真就白活两世了。

  尽管她和楚安澜的亲事已经敲定,他还不肯死心。

  大抵,他觉得她最终都会嫁给他的吧。

  自负的男人太可怕!

  叶宛卿抓着茶杯的指尖微微收紧:“不劳烦陆世子了,我不喜欢糯米做的东西。”

  陆继廉闻言,眉梢一挑,看着杯中涟漪轻晃的茶水,一本正经地问道:“郡主是不喜糯米茶点,还是不喜送糯米茶点的人?”

  叶宛卿的心,泛起惊涛骇浪。

  她怎么会从陆继廉的口中,听到如此直截了当的问题?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望着陆继廉白璧一般的容颜,叶宛卿的声音比平日要冷上许多:“陆世子心中既已知晓,又何必问出来?”

  “郡主。”陆继廉拨着茶杯:“在下心中有个疑团,不知能不能请郡主解答?”

  “你说。”叶宛卿的语气仍然冷漠。

  陆继廉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你是否对在下有什么误解?”

  误解?

  叶宛卿正视着陆继廉,字正腔圆道:“你多心了。”

  “哦?”陆继廉瞬也不瞬地和她对视。

  叶宛卿低了低头。

  陆继廉继续道:“说来唐突,在下自去年中秋宴上见了郡主一面,便一直在等郡主及笄。在下想不明白,在下比起敦亲王世子,到底差在哪里?”

  简单两句话,是陆继廉反复思虑了一个月的结果。

  说完,他微垂着眼眸。

  山风吹来,凉亭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叶宛卿才开口道:“陆世子是社稷之器,皎皎君子,不比任何人差。只是,感情一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水到渠成。”

  陆继廉闻言皱了皱眉头,直盯着她道:“感情,是世间最虚无缥缈的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轻易便可散去。郡主饱读诗书,应当明白此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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