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没有规矩


“那大人希望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叶宛卿转头看向那官员:“希望听我说:廖芙庾来找我,告诉我,端王会在我的大婚日谋反,端王在京中埋了火药。若大人是我,在知晓这件事后,会帮忙隐瞒,然后自己如期举行大婚么?”

  官员皱眉:“……不会。”

  叶宛卿收回眸光:“我与廖芙庾交好过没错,但,端王府谋反一事我全然不知。皇上是我的亲舅舅,太子殿下是我的亲表哥,若我知晓有人要谋反,早在第一时间告知皇上与太子了,又怎会装作一无所知?诸位大人与其怀疑我是否知晓此事,还不如多查查楚骁岩与廖芙庾。

  一个是自幼便与狐朋狗友厮混、书都未念好的纨绔世子,一个出生便没有母亲,从小无人管束、字都未识得多少的将军之女。这样的一对夫妻,当真会想着跟人谋反么?

  还有端王,整日求仙问道,将丹药当饭吃,说话常常前言不搭后语。这样一群人,究竟为何想谋反?难道,就无人觉得奇怪么?”

  话音落下,几个官员交换视线,交头接耳一番后,纷纷将目光转向陆继廉。

  陆继廉开口:“涉案人等,我们自会按流程一一去查。今日,辛苦郡主走这一趟,配合我们查案。”

  “陆大人客气了。”叶宛卿淡声。

  陆继廉扫了眼在场官员:“事情已经清楚,郡主的确是对此事不知情。大人们先去忙罢,在下有几句话要同郡主说。”

  在场的都是有眼力见的人,闻言便纷纷起身,迅速离去,还体贴地叫走门外不相干的人。

  等人走空,叶宛卿才问:“不知,陆大人要同我说的是私事还是公事?”

  陆继廉直接了当:“你想救廖芙庾和楚骁岩?”

  叶宛卿弯唇:“我想救,陆大人便会留他们性命么?”

  陆继廉眸色晦暗:“离开楚安澜,嫁我为妻,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可以为你保下楚骁岩与廖芙庾,也愿意不与楚安澜计较,护他一世性命无虞。我会学着做个好夫婿、好父亲。我可以教你骑马、射箭、习武……每年,我都可抽空陪你离京,去你喜欢的地方小住几日。你若不喜欢孩子,那我们便不生孩子,从宗族里过继个孩子……”

  “陆继廉。”叶宛卿打断他的声音:“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时光也不能倒流。陆大人光风霁月,又何苦执着我一妻?我已经往前走了,你亦该继续往前走。”

  话音落下,门口传来一道声音:“长公子您瞧见了么?您日夜所求的人,就是这般将您的真心丢在脚下践踏的!”

  听见来人的声音,陆继廉变了神色,蹙眉:“放肆!”

  一个小厮打扮的青年进门来。

  叶宛卿对他很熟悉。

  青年是陆继廉的侍从——洛暝,跟了陆继廉很多年,后来得以提携,成为将军府的管家。

  洛暝拎了个食盒进门,表情愤懑又委屈:“长公子,我来给您送药。”

  说完,将食盒揭开,从中取出一个白玉盅,递给陆继廉。

  陆继廉对叶宛卿道:“抱歉。”

  说完,伸手从洛暝手中接过白玉盅,仰头一口喝光,又将白玉盅递给洛暝。

  明明是一碗苦药,他却喝得面无表情,宛若在喝一碗白水,末了,然后走到一旁净手。

  他慢条斯理地拿干帕子擦着手:“尊卑不分,以下犯上,和郡主请罪。”

  洛暝听话地转向叶宛卿,忽地掀开衣袍,跪在地上:“小人心疼长公子,才口不择言冲撞了郡主,请郡主惩罚。”

  叶宛卿看着洛暝:“我并未放在心上,你先起来吧。”

  陆继廉这才看向她,话却是对洛暝说的:“郡主心善,不与你计较。你回府之后自行去找管家,领二十个板子,再上交半年的月银作为惩罚。我的话,听懂了么?”

  洛暝看了一眼叶宛卿,咬牙:“我这就回去领罚。”

  说完便走。

  叶宛卿看了眼檐下淅淅沥沥的雨水,站起身来:“话已问过,我先回府了。”

  “郡主。”陆继廉叫住她。

  “陆大人还有何事?”叶宛卿语气漠然。

  陆继廉琉璃眸微动:“无事,雨天路滑,郡主慢些走,我安排人为你撑伞。”

  “不必了。”叶宛卿看都未看他一眼。

  门口,樱香连忙跟上:“郡主。”

  叶宛卿看了一眼雨幕:“走罢。”

  很快,一主一仆便消失在院门处。

  陆继廉看了眼桌上不曾被碰过的茶盏,眸底溢出一丝悲痛神色来。

  临近晌午,雨势渐大。

  前院的一处檐下,站着一人。

  听见脚步声,他急忙撑着伞、拎着食盒跟过来:“郡主,请留步。”

  叶宛卿和樱香齐齐驻足。

  洛暝冲她行了个礼:“今日罚也罚了,训斥也训斥了,有些话,我一定要告诉郡主。只要郡主愿意听完我的话,就算处死我,我也愿意!”

  叶宛卿蹙眉:“若是关于陆大人的事,就不必多费口舌了。”

  “扑通!”

  洛暝竟当着她的面,跪在湿漉漉的雨里。

  “你这是在做什么?”樱香吓了一跳,训斥出声。

  叶宛卿皱着眉头,望着雨里倔强的青年:“你这般做,又有何意义呢?指望我心疼你家长公子,又或是与他生出点别的什么来么?不来打扰我的人生,很难么?”

  洛暝闻言,仰头看着她:“郡主这般避着我家长公子,连几句他相关的话都不愿听完,难道是在怕什么吗?”

  “放肆!”樱香低声斥责:“定远侯府的人,都是这般没有规矩的么?”

  “没有规矩的是我一人,与定远侯府无关。”洛暝直视着叶宛卿:“郡主根本不知,我家长公子为了您吃了多少苦!

  他为了您被罚跪好几次,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至今还在服药调理身体……

  为了您,他与侯爷大闹了一场,将侯爷气病,府中却开始传他囚禁侯爷。

  您大婚那夜,他白日带兵搜查反贼余孽,又护卫长公主安全,夜里,在走廊里站了一整夜。本就差的身体,又严重了几分,甚至好几次差点晕倒……”

  “洛暝。”叶宛卿制止了他:“你若真的心疼你家长公子,便不该来同我说这些话。你该做的,是劝他早日择个贵女为妻。

  还有,替我转达定远侯一句话,希望他记得应允过我的事,不要忘了。”

  说完,她叫上樱香出门。

  大理寺外,敦亲王府的马车就停在那儿。

  卷起一半的车帘内,露出楚安澜的腿和衣角。

  他盘腿坐在马车内,也不知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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