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公孙卓
阿斗听这些所谓的世家子弟派系分明的高谈阔论,渐渐觉得无聊起来,说到底这货来自两千年后,对于政治虽然一窍不通,但是后世所有公司的管理都是对人性的研究,他们隐藏的小心思在阿斗看来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哈哈哈哈……果然是肉食者鄙!”就在众人高谈阔论应该休养生息还是应该由关羽从荆州出击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众人抬眼看去,溪边站着一人,布衣打扮,衣衫之上还有几个补丁,头戴纶巾。身高一米八左右,和读书人的面色苍白不一样的是此人四肢粗壮,却又面黄肌瘦,颇有菜色,应该是经常务农导致的,同时又眼神烨烨生辉,顾盼之间颇为自得,看得出是一个比较自负的人。
有人听见他出言不善,大声喝道:“哪儿来的山野村夫在此乱放厥词!”
那人道:“天下事天下人说得,况尔等胡言乱语若真是被汉中王信了去,轻则大汉一统再无可能,重则蜀地转眼沦为四战之地,我亦是蜀地百姓,如何不能言。”
又有人忍不住的怒道:“无知匹夫,可曾读过四书五经?可曾读过治国文章?休要在此出言不逊,尔等只需种田交税即可。”
只见那人“哈哈”大笑说道:“三皇五帝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敢问足下,三皇五帝可曾读过道德文章,可曾读过四书五经啊!”
那人见这村夫诡辩说道:“胡搅蛮缠,吾不屑与匹夫分辩!”
阿斗听到这儿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人给阿斗一个白眼,看向糜威更是鄙夷。商贾之家果然不知礼仪,主人还未说话,下人却敢发声。
那村夫眼见如此忍不住放言道:“尔等皆出身富贵,自幼便有锦衣玉食,不知人心险恶,关将军如果出征,无论胜败,他最大的敌人不在曹魏而是吴侯孙权。就算将来汉中王出兵凉州,汉中王最大也最危险的敌人也不是曹魏而是东边的吴侯孙权。”
众人哄堂大笑,就连糜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汉中王刚和吴侯签订了湘江之盟,盟友怎么会成为最大的危险,这村夫该不是脑子坏掉了吧!那村夫见被人耻笑,也不见恼,只是摇摇头,转过身去了。
众人觉得打赢了嘴仗,有三五人面露鄙夷,有三五人面有得色!
阿斗见状,也顾不得众人惊诧的目光,拔腿就追了过去,马谡看见阿斗跑了过去忙道:“振远兄,你这伴当如此无状,需当好好调教一番,免得日后堕了糜家家风。”
糜威听罢忙道:“对不住了诸位,我这表弟年幼无知,今日的确有些孟浪,还请诸位海涵!”说完又对马谡道:“幼常兄有所不知,此乃我表弟,非是下人,听闻今日聚会,央求我带来长长见识。”
马谡听罢,苦笑着摇头,谁家还没有几个熊孩子表弟!众人听了糜威的话,也不再管阿斗,“接着奏乐接着舞”。
阿斗一溜烟的追了过去,过了桥便是一个陡坡,阿斗连蹦带跳的下了陡坡,一不小心一个趔趄差点滚下去,眼见那村夫就要转过角消失不见忙道:“兄台留步!”
那村夫听见有人唤,转过头看时,正好看到阿斗趔趄的样子,急忙就要上前搀扶。待阿斗气喘吁吁的走到跟前,那农夫说道:“小兄弟须慢些,险些跌倒!”
阿斗露出上辈子那种憨憨的笑容说道:“兄台腿长,蜀地山路又多,我怕慢一些就难寻到了。”
那村夫道:“不知道小兄弟急匆匆寻我,有何要事?”
阿斗道:“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村夫说道:“某复姓公孙,单名卓。”
阿斗道:“公孙兄,我听兄刚才所言,太过骇人听闻,不知兄可愿为我分说一番。”
看着阿斗真诚的眼神,公孙卓道:“承蒙相问,本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奈近日母亲卧病,得道观清风道长诊治方才有些起色,今日特让我来向道长致谢,家中仅留寡母实在不便多留,还望小兄弟见谅!”说着诚恳的行了一个礼。
阿斗看看公孙卓的衣着,又看公孙卓郑重行礼的样子说道:“不敢不敢,兄台还望告知仙乡何处,日后我好拜访!”
公孙卓见阿斗如此重视,便说道:“成都城西三十里有一卧牛村,村口有一巨石形若卧牛而得名,我家就在卧牛村,小兄弟到了随便一问便可知。”
阿斗又道:“此去足有三十里,且山路难走,兄台脚力再好也得两个时辰,不如骑我快马,还能早些到家。”
公孙卓道:“初次见面,怎好如此?”
阿斗腼腆一笑说道:“一回生,二回熟,兄台将我马骑走,正好改日有借口前去寻你,莫要多心,阿母在家翘首盼归呢!”
公孙卓道:“如此,谢过小兄弟了!”阿斗也不废话,引公孙卓过去将自己的马牵给了他,公孙卓打马而去。
阿斗看着公孙卓远去的背影,心中莫名的有了一个感觉,这次自己是寻到宝了。
三国时期以及之前的两汉和后面的两晋,中国的知识分子几乎都来自于士族,寒门以及布衣很难有出头之日,这个公孙卓身着布衣谈吐之间却有名仕风采,应该出自于寒门。当然按照原来的历史,他应该是堙灭在这个大时代了,毕竟《三国演义》和《三国志》都没有这号人物。
甩甩头,抛开心中的想法,阿斗又回到了八角凉亭,此时的清谈已经接近了尾声。阿斗看着众人或是自得微笑或是恼羞成怒或是面红耳赤,知道他们不仅仅是清谈,肯定还有过争辩,而且是并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从现场看来,益州派基本上是完败了。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当初刘备是从荆州出兵拿下的益州,荆州的士族作为胜利者,地位明显要高一些,后来在刘备攻取汉中的过程中荆州派又多有斩获,势力、权利自然是一涨再涨。到哪儿都一样,战场上比不过的,打嘴炮也打不过。
只可惜自从刘备将自己手中的荆州六郡割让出去了三郡给孙权,荆州派能给刘备提供的资源和兵源减半,荆州派的势力受到了很大的削弱,到现在已经不得不和元老派联合。阿斗觉得其实这样也好,荆州派、益州派、元老派三派鼎足,蜀中的政治基本平衡,对未来的发展最有利。
想到后来关羽败走麦城,荆州派和元老派元气大伤,阿斗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关羽丢了荆州,关羽和张飞也不至于丧命,若二人不死,刘备也不会仓促间发动夷陵之战。夷陵之战之后,荆州派彻底成了无本之木,元老派也只剩下赵云在苟延残喘。
夷陵之战结束,刘备白帝城托孤之时,整个朝堂已经是益州派一手遮天了,若是刘备将阿斗托孤给益州派,恐怕阿斗的下场不会比汉献帝好到哪儿去,好在荆州派这边还有个诸葛亮。诸葛亮作为一个荆州派的旗帜用其极高的政治智慧,彻底压住了益州派的李严等人,控制住了朝堂,彻底稳定了阿斗的帝位。
以前阿斗觉得清谈就是魏晋名士的扯淡,今天来了一趟,发现也不尽然。刘备在晋位汉中王之后,元老派譬如从河北一直跟随刘备的关羽、张飞、赵云及徐州的老班底简雍及糜家等,荆州派比如诸葛亮等、益州派譬如法正等对于利益划分一直都处于试探阶段。通过子侄辈的清谈可以将自己期望和底线露出来,而且还能避免了正面的冲突,阿斗后知后觉道:“一群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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