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打脸（一）
宋羽端着食盘，上面是他刚刚出去准备的茶水，此时宋羽板着一张脸，端起食盘上的一杯放到了聂欢面前，眼神里满是委屈。
转头又端起另外一杯茶水递到邓黠面前，放下水杯时宋羽有意发泄把茶杯摔的“当”的一声响……
邓黠抬头看见了一双幽怨又满是敌意的眼睛……
“宋羽，我不欠你钱吧？！”邓黠可不是个受人脸色的，只有他愿不愿意受！
“……你是不欠我什么，可我家王爷的事儿也用不着旁人乱安排瞎操心！”宋羽也不是吃素的，言语上也不肯相让，就算他救过聂欢的命，一码归一码！
“瞎操心？！我瞎操心？也不看看你家王爷都被你照顾成什么样了？！手都烫出了那么大一片的水泡，你自己看看平时读书写字的手都包裹成什么样子了？！……”
邓黠越说越气，越气越是不想不想停。
“还有，你看看，这房间这么多潮气，你都不知道开窗通风？！这桌子上都是灰尘！还有……”
聂欢一旁听的眼睛都直了，宋羽气的鼻子都歪了……
邓黠一顿操作输出，说的口干舌燥这才坐下来端起了宋羽刚刚端上来的茶水，温度刚刚好。
可惜水还没到嘴边就被人一把夺走了。
“我端来的茶水除了我家爷谁也不许喝！尤其是不给你喝！”宋羽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还甩手就把杯子里的茶水泼在了地上。
一副泼了也不给你喝的眼神挑衅着邓黠的忍耐力，这一番较量属实是把聂欢看呆了，两个人这怎么看起来就好像要动手的地步了？！
“好了好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这是要照顾我吗？！我是三岁小孩儿吗，需要你们这么费尽心思面面俱到吗？我有手有脚有脑子！不用你们照顾我也可以自己把自己照顾好！”
很显然，聂欢不喜欢两人吵架，还是因为要如何面面俱到事无巨细的像照顾个不会吃喝的奶娃般的照顾自己……
“王爷，老爷说绑架您的黑衣人有消息了。要您去前厅一趟。”聂欢才推开门要出去躲躲这屋子里的闹腾，却不想开门就碰见一个衙役。
“好，我这就过去。”聂欢回头看了一眼邓黠，又看了一眼宋羽，本想晾上一晾，让两人冷静冷静，却还是要不得不回来拉上邓黠，毕竟事情与他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锦城县衙，公堂之上，一个跪在地上身着黑衣男子双手被束在背后，身边还躺着一个奇怪服饰的大胡子中年男人尸体。
邓黠一眼便认出是那晚暹罗匪徒的头子。
只是他怎么就死了？！
印象中，他可是个狡猾武功也没那么糟糕的，怎么就轻易的死了？
魏英见到聂欢起身行礼，聂欢摆手作罢，示意其继续审理案件。邓黠则是站在聂欢身边，仔细瞧着堂下跪着的黑衣人。
或许是那晚夜色深重，那些黑衣人又都蒙着脸，邓黠一时间觉得这个黑衣人并没什么印象。
一番审理，情况不尽如人意，那黑衣人一脸嚣张，魏英所有指认罪状都供认不讳。据他所说自己只是江湖上一些独立杀手，是躺在地上叫卡拉沙哈的暹罗人雇佣的，和他一起被雇佣的杀手还有几个，只是后来因为这个暹罗人卡拉沙哈出尔反尔不肯付出佣金被杀人灭口，那几个要麽被杀要麽在杀卡拉沙哈时被其所杀，自己是侥幸存活的唯一幸存者。
那黑衣人说自己与王爷无冤无仇只是纯粹为了卡拉沙哈的佣金而做的杀人越货买卖，只是没想到绑了聂欢后才得知聂欢的身份高贵于是想要卡拉沙哈多出些佣金，可那暹罗人卡拉沙哈听后不但不肯还连该给的另外一半佣金也推脱不肯给付了。
几个人恼羞成怒便和卡拉沙哈起了冲突，打斗中卡拉沙哈被乱刀砍死，打斗被路过的村民发现报了官，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邓黠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于是就在聂欢身边直摇头。
直到聂欢以为邓黠是哪里不舒服开口问：“你哪里不舒服？”
“哦，没有，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说不上来。”
“你也觉得有问题？那我不相信堂上那位会看不出问题。”聂欢又坐了一会，魏英宣布罪犯退堂罪人供认不讳听后发落。
聂欢不禁咂舌不语，魏英走近又施一礼。
“不知王爷对此案有何看法？”魏英态度不卑不亢，脸上尽是秉公执法不徇私不舞弊的清官模样。
“大人执法有理有据，聂欢无话可说。”
邓黠就不解了，自己都看出了其中有问题，聂欢明显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那锦城县令魏英也不是个白痴，那一脸的公正执法又怎会不知有问题，可两人怎么就都不说打哑谜？！“
聂欢和魏英又简单寒暄客套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县衙大堂，只是出了大堂聂欢却并未直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出了县衙去了热闹的街道。
大街上人流攒动，小商贩在街边叫卖着，货郎挑着货游走在街道中，领着孩子的一家三口，牵着手脸红的明显的小情侣，这中间也会偶尔路过几个穿着讲究的外地商人。
聂欢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在这样热闹的地方呆过了，聂欢不是喜欢这样人潮杂乱的环境，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的地方才有人气，有烟火气，有着自己好像一直都没有的东西。
所以，即使是不买东西，只是在这样热闹的地方呆一呆心情都会好一些。
可是这些，邓黠并不知道，只是知道聂欢出了县衙后就开始在人流里不断穿梭，这个看看，那个摸摸，和这个货郎说上几句，又和那个摊主问上几句，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个和聂欢平日里不大一样的心情看起来很好的聂欢。
“堂堂的京城王爷竟然会喜欢逛这样小地方的街市，原来他好这个啊！”邓黠完全会错了意.......
“喜欢就买了，干嘛只看不买？”邓黠终于忍不住好奇了。
“你不懂，这逛街逛街，关键在一个‘逛’字，买是要换取所需所喜，我要是每次都把自己喜欢的都买下来只怕现在我住的地方都是个集市了！”聂欢说着，眼里依旧看着眼前的一块精致双鱼玉佩，不过很快的放下又去看下一个摊位上的物件了。
聂欢就这样一直在前面逛，邓黠也没有去过多干涉，只是后面静静的跟着，起初聂欢还会回头和他说几句话，后来逛的兴致高了干脆头也不回了。
很久以后，许是逛的累了，也兴许是聂欢终于想起了还有一个一起出来的邓黠，这才猛然间回身看向身后。
只见邓黠双手抱着大包小盒的东西在后面举步维艰，就连腰间都挂上了几个小盒子。高高的盒子一直摞起来到了邓黠的脸颊，堪堪露出眼鼻，没有挡住视线……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聂欢不敢相信，这哪是逛街啊，这分明是上街补货来了……
“还不是，看你喜欢吗？！”邓黠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大喘息就把胸前手上的大大小小的盒子都给掉了。
“那你也用不着都买了啊？”聂欢嘴上说着不用买可知道邓黠是买给自己的还是忍不住小小的兴奋了一下。
聂欢还一时间沉浸在被人宠着的愉悦中，眼中的邓黠却突然变成了惊讶担心的神情。
一个幼小的应该是刚刚脱离母亲的襁褓学会走路不久的胖乎乎的小姑娘，只见她手里拿了一只糖吹兔子，正歪歪扭扭的小跑着。
稚嫩的脸上挂着不知危险的笑容，一个踉跄终是意料之中的摔倒在地。肉嘟嘟的小脸很快就皱了起来，奶声奶气的哭了起来。
聂欢就站在小姑娘一步远的地方，视线也已经从邓黠身上收回。
因着右手有伤，聂欢蹲下身用左手勉强抱起了哭的正伤心的小姑娘，此时她还在为手里只剩下一只尾巴和一条腿的糖兔子痛哭流涕。
聂欢极尽温柔的小声哄着小女孩，希望能转移一下孩子的注意力，一边希望能尽快找到孩子的父母家人。邓黠不禁被眼前的聂欢再次吸引，这样极尽温柔，耐心而又柔软的聂欢，是邓黠不曾见过的。
邓黠总是能在像类似这样的不经意的瞬间，发现一个不一样的聂欢，阳光温暖的，倔强执拗的，温柔柔和的，睿智隐忍的，还有眼前自然随和而又善良的一面……
聂欢全神贯注的哄着怀里哭的正起劲儿的小女孩时，邓黠则完全沉浸在又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聂欢中无法自拔。
一群十岁左右的小孩子欢快的向这边跑来，途中经过聂欢的身边与其擦身而过。
其中有两个跑在前面的孩子经过聂欢身边时无意间，手臂带起聂欢衣服的衣摆，被带起来的衣摆还没落下后面的孩子已经跟了上来，恰好蒙住了后面孩子的脸，孩子手上去拉扯脸上的衣摆脚下却还没有立时停下来，就这样堪堪的扑到了聂欢的腿上。
聂欢还在绞尽脑汁的哄着怀抱里的小女孩，突然下面小腿又是被人扯衣摆又是有人扑身上来，一时间反应不及，站立不稳，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上，脚上还传来一阵刺痛，应是扭到了。
眼见着眼里的温柔阳光被两个不管不顾冲跑过来的孩子拽倒，邓黠立时就变了脸色。
聂欢反应不及又怕伤到怀里的小女孩，摔倒时完全顾不上自己受伤的手，才结痂的伤手就那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因为脚似乎是扭到了，怀里又护着小女孩聂欢没能很快的起身。
看着聂欢被一群孩童撞碰倒，这还不是最令邓黠气愤的，只见那一群孩童撞倒了人却完全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就在聂欢的身边跑跳穿越而过，还有的甚至直接就在聂欢头上迈过！
邓黠的眉毛一时间几乎拧在一起，表情骇人，扔下怀里的大小盒子抬腿就奔向被一群小孩子踩在脚下的聂欢......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邓黠还没奔到跟前，就只听聂欢一声呼痛，那只被烫伤的右手竟被一个身高较高的小男孩踩了个正着，聂欢一时间疼的呼出了声，整个人疼的面目狰狞的看着那只被白色绷带层层包裹的右手，怀里的小女孩此时被不远处母亲焦急的呼喊吸引，高兴的喊着“娘亲娘亲”的要挣脱聂欢的怀抱，聂欢直到看见一个妇人急切的伸手来接孩子才僵硬着手松开了保护着孩子的臂膀。
妇人连连道谢，沉浸在找到孩子的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到聂欢的异常，搂抱着孩子高兴的离开了。
那群半大的孩子此时已经一拥而散，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因为他们的鲁莽撞到了人。
邓黠奔到聂欢面前，只见聂欢表情凝重，嘴咬着薄唇额头已经有了细密的汗水，支撑着身子堪堪坐在地上左手紧紧的握着颤抖不止的右手，洁白的绷带此时沾满灰土，最主要的是已经有鲜红从绷带里慢慢渗透出来......
“怎么样？我带你回去。”邓黠首先想到回县衙去命人看大夫，便去搀扶聂欢，却不想聂欢左脚上才用力便一个趔趄又坐回了回去。
这一折腾又牵动了脚上的扭伤，疼的聂欢直接闭上了眼睛五官都聚在了一起，不知道聂欢还伤到了脚的邓黠一时间不敢再动聂欢了。
“怎么？扭到脚了？”
"......嗯。”聂欢此时堪堪忍着来自手脚的双重疼痛，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只是颤抖着声音挤出个字来回复邓黠。
邓黠眼见着聂欢疼的连话都说不出，脸上的汗更是越聚越多，再也不敢多耽误，邓黠一个蹲身，将聂欢的左手放在自己后颈，自己则一手抱起聂欢的后腰一手抱起聂欢的双腿， 一个起身便将聂欢整个人横空抱。
聂欢突然被人这样当街横抱不禁又想起了上次也是这样被邓黠大庭广众之下打横抱起，不禁脸色又是一红，尽管这次依旧觉得不妥，可是脚上和手上的伤实在是疼的揪人，难以忍受的疼痛让聂欢选择了闭嘴，眼下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关心此时在哪两人的行径引不引人注目的问题了。
邓黠没有将聂欢抱回县衙而是直接将人抱到了锦城最大的医馆--回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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