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什锦八宝粥（一）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五天以后了，聂欢醒来时正看见宋羽端着水盆毛巾从外面走进来。
“爷！爷您可算是醒了！”宋羽惊喜的放下手里的脸盆，快步走到床边，见聂欢想要起身忙上前制止。
“爷，快躺下，沈姑娘说了，您这次肺腑都伤了根本，一定要好好休养。想要什么您和我说，我去给您拿，是不是想喝水？”
聂欢眨了眨有些酸涩的双眼，终究还是闭目缓了缓心神才又睁开。
确定眼前的人确实是宋羽时，聂欢好像在做梦，还是有那么片刻的不敢相信。
“宋羽？！你没事！你还活着！”聂欢颤颤的问，自被沈月封了穴道昏睡过去再醒来只见伤重的邓黠，聂欢就有一种预感，那些自己看重的人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这也是为什么会在那般紧要关头，明明已经力竭的自己却还是搀扶着邓黠一起走到了城门口。
那么多为了自己舍身犯险的人，总要有一个活着的也必须好好活着！
“活着！我活着的！爷，我这不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吗？！不信你捏捏看！”说着便拉起聂欢白皙纤瘦的手往自己脸上送。
聂欢还是没什么力气，可却依着宋羽的话在脸上摸了一下，温热的皮肤，软软的触感。
“确实，是活的！啊仅宋羽我是活着的，梁大哥，铁统领，杜姑娘，沈大夫，苏兄弟，大家都好好的！”
聂欢这话说的，把宋羽都逗笑了。却笑着笑着就又咧嘴哭了起来，他跟随聂欢多年，又怎么会不知他心中所想。
那一夜，众人为了能让聂欢安全抵达锦城都尽了全力，就是那个平日里最瞧不上眼只知道游手好闲的邓黠，总之有一个算一个，大家的冒险付出聪敏如聂欢又怎么会不忧心记挂……
只怕是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着，忧思着，期盼着……
宋羽说的话，是聂欢一直都在惦念的，只是，一切好像又都太过美好，有些不够真实。
“我不是在梦里，你说的都是真的，对吗？！”
聂欢始终觉得事情发展的太过合自己的心意了，经验告诉聂欢，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运气，想什么就来什么。
对，还有邓黠！
他向来都是不骗人的，问他他肯定不会说谎！邓黠估计都想不到，自己在聂欢的心里居然是一个如此诚实守的人……
“邓黠呢？怎么不见他！”
“……他，他出去了，还，还没回来。”宋羽说的有些支支吾吾，眼神还四处躲闪。
聂欢一下就看出了端倪，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他出去买什么，？出去多久了？”
“……呃，出去，出去有一会了，爷，您这是干什么，沈姑娘说了您最近一定要卧床休息！！”见聂欢急切的想要起身宋羽慌乱的上前阻止，用力的禁锢摇晃让聂欢有些眼花缭乱，渐渐的居然都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人影是谁。
“醒醒！醒醒！聂欢，你梦魇了，我就是邓黠，我就在这里，我好好的呢，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看我就在这好好的呢！”
“……”
聂欢的视线里，眼睁睁的就来了一场大变活人的戏法，刚刚还是一脸焦急的宋羽转眼就成了同样焦急的邓黠……
“醒了？看清楚我是谁了？”眼见着聂欢的双眸由涣散到聚焦，邓黠的心也跟着踏实了下来。
“……邓，邓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聂欢顿时想起那晚只有自己和邓黠进了锦城。
“其他人......咳咳，咳咳”话还没说完整，胸口翻涌一阵咳便打断了聂欢的话。
“其他人，其他人暂时还没消息，不过梁成山他们个个都是身手了得的，没有我们在他们脱身绝不是问题，放心吧，那些暹罗小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在这里等等他们，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会和的。”邓黠说着伸伸被包扎好的手臂，转身再回来手里拿了一杯温水。
“昨夜我们被守城的士兵所救，我醒来就发现已经在这客栈里了，我问过店小二了，这里是城里官府特意安排的一家客栈，守城士兵经常会把路过被暹罗匪徒打劫过的过路人都会被暂时安置在这里，店家只象征性的收取一些伙食费用，所性我们的钱财都在身上，可以等你大好些再换家好些的客栈。”邓黠轻手轻脚的扶起聂欢，喂着喝了一些水。
"谢谢。”聂欢听着邓黠的话，大脑一时还跟不上节奏。
“现在知道说谢谢了？！刚刚某人醒了的第一件事可是直呼人家的名字，还好像很失望的样子？！”邓黠一语中的，说的聂欢哑口无言，一副惊讶吃瘪的样子让邓黠心情顿时大好。
要我难过，你也别想好过！
“好了，不闹你，锦城我没什么人手，只有两间规模不大的商铺，等下我去看看能不能打探到点梁大哥他们的消息，看看他们是不是已经进城了，只是和咱们分散了。彼此一时间没找到。你就好好在这里休息，等我回来。”
见聂欢吃瘪脸红，邓黠满足了就立刻见好就收，说了打算也收好了杯盏在桌子上。
看一眼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聂欢，邓黠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扬，准备出门。
“等等......”聂欢知道邓黠在打趣自己，无非是想打消自己的担忧。
“谢谢。”
“......”邓黠对于聂欢郑重的道谢身体一震，倒不是贪图聂欢的一句谢谢，只是这样话这样被聂欢一说就是有一种魔力般让人精神振奋。邓黠什么也没说，赶紧开门离开了这个让他呼吸都开始乱了节奏的小小空间。
而邓黠的话也确实起到了让聂欢暂时打消担忧的作用，他说的没错，或许梁成山他们已经进城了。
不用顾虑身体吃不消的自己，梁成山吊打那些暹罗匪徒绝不是问题，更何况还有身为禁军统领的铁凌天，只是杜姑娘和沈姑娘两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不知宋羽一个人能不能应付的了......
只希望事情真的如邓黠所说，他们已经顺利进城，只是一时还不知道自己和邓黠被安排进了这间客栈里。
木质结构的客栈，有些狭小的空间布置简单，一张方桌，每边各放一把圆面高腿凳子，还有聂欢躺着的一人躺着宽敞，两个人躺又有些拥挤的木板床，除此之外，整间屋子里再没有多余的家具装饰。
望着没有打开的窗子和紧闭房门，聂欢闭眼调l整混乱的心神，脑海里不自觉的再次浮现出梁成山杜霓虹他们和暹罗人打斗的场面，思绪渐渐沉浸，夜幕里的他们被穿着奇异的暹罗人团团包围。
夜幕下，火光闪烁，没人能看见聂欢也没人能听见他在一旁呼喊，仿佛被与世隔绝在了一个绝对安静的世界，只有聂欢自己能听见自己……
“梁大哥！梁大哥？！你看看我！我是聂欢！”
“小宝兄弟，小宝！”
“铁统领！铁大哥！杜姑娘？沈姑娘……你们……”
所有人都视若无睹，他们没有人能看见聂欢，没人能听见聂欢，可聂欢却听得到，看得见所有人。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聂欢想要去拉刚刚踢翻了两个暹罗匪徒的梁成山，却发现在即将触碰到手臂的时候自己的手穿过了对方的手臂，他连触碰都不能做到……
聂欢不相信，还要再去尝试，身体却不能动弹，仿佛被绳索捆绑禁锢，人也开始迅速被带离开了眼前这些熟悉的人。
“聂欢？聂欢？醒醒，快醒醒！”
邓黠从外面回来，就发现了床上聂欢的状况不对劲。
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嘴里还一直在嘟囔着不同人的名字，邓黠手背轻触聂欢额头，没有发烧。不用多想，便知道聂欢该是又梦魇了。
“醒醒，聂欢？”
“……”聂欢微微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听声音却是熟悉的，对了，是邓黠。
又过了片刻，聂欢的思绪终于回到现实，发现邓黠正双手压在自己的双臂上，难怪自己刚刚梦里动弹不得……
“你回来了。”声音沙哑无力。
听见聂欢开口说话，邓黠这才松开了聂欢，刚刚见聂欢被梦魇折磨的很是难过，情急之下便用力抓住聂欢开始摇晃，企图摇醒对方，却忘了自己身上也有伤。
聂欢转眼，邓黠一起身再次牵动伤处，不禁疼的呲牙咧嘴，鼻子眉毛都要拧到一块儿了。
“哎呦喂！”邓黠小声喊着疼。却还依旧不忘瞧上一眼聂欢的状况。
所幸人是清醒了，脸色虽还是苍白没什么血色，可看着精神头却好了很多。悬着的心也不禁踏实了不少。
聂欢缓了缓心神，攒足了力气，慢慢的坐了起来，依靠在床上有话要说。
“……”
“你不用问，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聂欢待身上的乏力过去，刚要开口了解情况，就被邓黠先人一步。
“我已经派人出去打听了，昨夜入城的人应该不多，打听起来也该不是难事，只是我的人力有限，可能需要些时间。”
提到这个，邓黠有些窘迫，堂堂的白龙帮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的一个帮派，却在这个偏远的锦城需要出力的时候掉了链子，就有点跌份了。
“昨夜是谁送我们来这儿的？”聂欢听出了邓黠言语间的不自在，有意转移了邓黠注意力。
“奥，送咱们过来的守城的士兵只是她送咱们过来便离开了，也没留什么姓名，不过店小二说那守城兵刚好换班休息，后面有没有人再进城想必他也不一定会知晓，不过没准和他一起值班的守城兵应该会知道，我也派人去问问看了，你就放心吧。”邓黠知道聂欢此时此刻定是心急如焚，否则也不会入睡就会梦魇。
叫的还都是这次没能一起入城的朋友的名字……
“……嗯，那就有劳了。辛苦了。”
眼下，聂欢唯一关心的也只这样了，他不希望他的朋友亲人因为保护他而受到伤害。
“放心吧，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我们耐心的等等看。”邓黠说的自己都觉得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聂欢听了能信多少。
自己已经通过店家找到了那晚送自己和聂欢到客栈的守城兵，不过使了些银子，那守城兵便全盘托出，那晚关闭城门前除了自己和聂欢，并无其他人再入城。
也就是说，梁成山他们当晚并没有像约定好的那样在锦城碰头，难道他们遭遇不测.....不会！绝对不会！连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些虾兵蟹将的暹罗匪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对，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一定是这样的。
邓黠打起精神，看着虚弱的聂欢，脸上多了一些温和。
“从昨天到现在你都还没吃过什么东西，我去要人给你送些吃的来。”
“......”
聂欢微微点头，本来还不觉得什么，叫邓黠这麽一提肚子里一直隐隐的难受可能就是因为长时间没吃东西所致，或许吃些东西会好受些。
很快，斑驳的木制方桌上就摆上了邓黠要人送来的吃食；一碟凉拌青菜，一碟切成薄片的酱牛肉，还有一碗浓稠的白米粥，打眼看上去还不错，可聂欢却似乎没什么食欲，只是吃了几口白米粥就不再动碗筷了。
“是饭菜不合口味？”邓黠看着吃猫食般的聂欢，又看看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
“不是，饭菜清淡正合我的口味，是我吃饱了。”
倒不是聂欢说谎，而是聂欢的胃里实在不好受，本以为肚子里的难受吃过些食物或许会好些，不成想那原本只是肿胀的感觉反而因为有东西吃下去变成了一阵一阵的钝痛。
“这就吃饱了？！”
邓黠定然是不信的，可聂欢淡定的神色明显是不想说出原因。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我还是再叫大夫来再给你瞧瞧！”邓黠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原因。
“不是，我只是没休息好，暂时没什么胃口，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真的。”
聂欢拦住了已经起身的身影，就算请了大夫来也是无大碍，好好休息之类的，聂欢也实在是懒得折腾了。
再说邓黠，从一大清早天还只是微微亮的时候就开始四处打点，联络部下，探寻消息，还要分散心力照顾自己。连他邓黠自己也是有伤在身的，也是需要静养休息的，这些他却是只字不提。
"......那好，你先好好休息，身体不舒服了一定要和我说，别硬撑。”虽说心有疑虑，可想到聂欢经过暹罗匪徒一事身心俱疲，就算是睡下了也总是梦魇，确实还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便也不再勉强，过去照顾聂欢躺下，仔细掖好被角见聂欢呼吸很快均匀绵长这才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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