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终身房奴

听齐山说那两人卸轮胎，剑薇忙问：“啊？咋这么坑人呢！三哥，是我的车吗？”

  齐山把那两民工推倒在地上说：“就卸你的轮胎才被我发现的，不然我还以为他们给自己的车换备胎呢。”

  说罢他抬头看看屋里还有这么多人点头道：“怪不得门口还有几台车，二师姐你这儿生意还挺火呢。你们的车都让这两个兔崽子卸了，一台车卸两轱辘，都卸了一手推车了。这两小子挺他妈专业的，两个千斤顶两个扳子，还拉着一车砖头垫车……没事了，我都让他们重新安上了。二师姐，快给派出所打电话，把这两个人渣领走。”

  众人把愤怒、鄙视的目光射向那两个偷轮胎的趁风打劫贼，几个带车来的人跑出去查看自己的车。

  林丹问齐山说：“三哥你咋又回来了？孩子们没事吗？”

  齐山接过剑薇递来的茶看看福原菊热辣的目光说：“孩子们没事，齐侯的小老师照顾他们呢。我这不是怕完不成师傅的交待嘛，还得看好小日本。”说罢又斜了下福原菊。

  见凶神一样的齐山在和别人说话，地上长得瘦弱些挺清秀的民工先站起来拉起另一个壮实些的民工说：“大奎呀，对不住你，怪我呀，怪我害了你，我咋向你爸妈交待啊。”

  站起来的大奎一副豁出来的样子：“没事宝强，天塌下来一起扛，有难同当嘛！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宝强冲着要打电话的二师姐哀求道：“大姨，不，大姐，求你行行好，求你报告民警只抓了一个贼，千万别说两个啊，这事跟他没关系。”

  林丹示意二师姐先别报警，他走到宝强面前问道：“你们偷轮胎干什么？是卖钱吗？能卖多少钱？”

  宝强低头说：“汽车配件商店都收，新点的能卖100元，纹路浅的能卖50元。”

  刚从外面回来的佟老师正好听到气得骂道：“老子那轱辘一个花500多元换的，你们才卖50元，真他妈的大方。”

  林丹又问道：“你们知不知道被偷者的心情，他们还怎么回家？”

  大奎大胆地接过话说：“开不了车打车走呗，反正你们也有钱，明天都不用自己动手就有人给换好了。”

  说罢他抬头看了看宋导一伙儿人：“本来宝强想去弄宾馆前的那些车，说那里个个是贪污的腐败的。就怪我，说酒吧门口的车也是有钱人，外面刮这么大风还在老鹰歌燕子舞的。没想到栽在一个专踹人的瘸、瘸大哥手里。”

  林丹揶揄大奎道：“还不差文化呢，知道莺歌燕舞。你们都做什么工作？没有收入吗？”

  大奎看看宝强说：“有工作是有工作……”

  宝强接过来说：“干完活没有人给开工钱，大老板不给钱，工头也没办法。”

  林丹哦了一声后说：“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开不出资也不至于饿着你们，你们也不该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啊。”

  大奎看看宝强低下头：“还不是因为他姐姐。”

  齐山听到这里上前把宝强拨了个个儿：“小兔崽子，说说怎么回事！”

  宝强揉揉左腿对齐山大声说：“就不和你说。”又转向林丹：“他打人太狠了，差不点把我左腿踹折。”

  林丹点头：“那你和我说吧，我叫林丹，是你姐逼你偷轮胎吗？”

  宝强忙摇头大声嚷起来：“不是不是，不许这样说我姐姐。”

  接着他犹豫着语无伦次地低声说起来：“我们弄车轱辘是帮我姐姐还房贷。她本来在韩国企业干得好好的，都当上了财务总监。去年她贷款买了个零首付的房子，把爸妈从村里接过来住，可是她每月要还1200元的月供，三十年啊，够姐姐一辈子还了。没想到，没想到那个混蛋韩国老板做生意赔了，有天半夜就跑回国了。姐姐快半年没开资了，还守着那破烂摊，眼看这个月的房贷还不上了，只好，只好弄点有钱人的轮胎……我姐姐要是知道我这样给她凑钱不杀了我也得自杀。”

  白教授在旁接话道：“唉，又一个房奴。”

  冰冰也有同感：“我家现在三代都是终身房奴，月月为还月供而奋斗。”

  佟老师气道：“这房价简直不让老百姓活了，城里都四五万一平了，城边的也都上万。这人干一辈子也就挣个房钱，甚至一辈子都挣不到，一家人几代还贷。政府还在一个劲儿地刺激房市，牵着老百姓鼻子走，让更多的老百姓变成终身房奴，一辈子还债的房奴。”

  宋导低声道：“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离谱的房价把人逼成这样，哪里还顾及什么精神追求，生活还哪有什么幸福感！”

  这时宝强看出屋里的人都很尊重林丹，便竭力向林丹表白说：“林大哥，我俩不是乱来的，我们只找宾馆、酒店和洗浴中心门前的车，而且专挑两个‘尖’（A）的下手，私家车和外地车我们从来不碰的。”

  大奎也忙着补充：“两个‘尖’的车晚上出来不是喝酒的就是泡妞的，丢个车轱辘根本不在意。前天我回现场看热闹，那个开车的是个处长，他见一个车轱辘没了还高兴地说‘太好了，这回我四个轮胎就势都换了。’然后他给司机打电话要多骗点保费。这种人不祸害他祸害谁！”

  齐山抬手拦住大奎的话头问宝强：“别在这里表白自己了，这更说明你们是惯犯！说，你们这事干多长时间了？偷了多少条轮胎了？”

  宝强看看大奎又对林丹说：“我们就这个月开始做的，是因为姐姐的积蓄都花没了，从这个月开始还不起月供了。我们是想卖到1200元就不做了，现在加在一起有14个轮胎，卖了一千多点，本来今天想再弄四个就够了……这回姐姐还不上月供了，还得为我伤心……”说到后来，宝强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时围着的众人也议论纷纷，二师姐把手机收起说：“这两个小子又可恨又可怜，还没见警察就都供了出来，这下子可够判的了。”

  林丹叹口气看看福原菊，埃米莉也冲福原菊点点头。福原菊伸手掏出个精致的红皮夹，从里面拿出5张百元美钞。

  对面齐山一看忙喊：“小日本你住手，发慈悲也轮不到你。这个月不是还差二百元吗，我齐山多没有，这二百元还是有的。”

  林丹向齐山摆下手：“三哥，你不用争，小菊这钱是我们铁三角三人的。你省点钱好好带孩子吧。”

  齐山听罢再不争执，回头对宝强和大奎说：“豁出来信你们一把了，看在你为你姐姐和你这个兄弟挺仗义的份上，今天放你们一马，给你们改过的机会。这钱先拿着，帮你姐还上债。如果我以后再遇到你们干这等坏事，我可是见一个打一个，见十个打五双！”

  福原菊听到齐山的“见一个打一个”的话，歪了下头暗笑了下。

  宝强两人好像没有听到齐山的话，从福原菊点美钞到塞在他手中就一直愣在那里，大奎用力眨着眼睛似乎不相信这个结局。

  林丹对宝强嘱咐道：“以后要记住，到任何时候不许再这样了，人间正道是沧桑。回去告诉你姐姐，快点找新工作。”

  宝强瞪大眼睛，眼泪打着转，喃喃道：“林大哥，谢谢了。不怪姐姐说，这世上真的还是有好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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