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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穷凶极恶


赵天昊和林父的案子总算有了眉目,崬森和京玖的危机业已解除。

  加上此番和周瑁远共同经历了生死之劫,林子苏渐渐也打开了心结。

  是啊,管什么当初如何开始的,结果美好,就是了!

  就这样,林子苏悄悄放下了离婚的念头。

  周瑁远却没敢放松,毕竟杨氏父女还在潜逃。

  虽然最大的靠山已倒,但像丧家之犬一样的杨军父女,很难说不会变成穷凶恶徒实施报复。

  出于这样的忧虑,他加派了更多安保人手,对林子苏及其家人加以保护。

  为了让周瑁远夫妇没有后顾之忧,凤姨便带着Asher去了加拿大,让他在那边过寒假。

  Asher也很懂事,一声没坑就跟随而去。

  这天,林子苏晚于周瑁远回到家,一进入玄关,曼妙的钢琴声就传了过来。

  仔细听去,却是那首熟悉的《need  you  now》。

  这个曲子,承载着他们最美好的爱恋,欢乐时听它是满满的幸福,可是忧伤时听它却是满地的心碎。

  林子苏被忧伤萦绕,慢慢拾阶而下走向客厅。

  此时此刻,她不想琴声停下,只希望能永远流淌着。

  或许,这样,就可以抚平曾经那些深深浅浅的忧伤……

  终于看到了那个“钢琴王子”,他还穿着白日的商务服装,只是脱去了外套。

  白衬衣,黑色的钢琴,身后寥落的冬天夜幕,映衬得他更加清冷和孤寂。

  他的优雅,是与生俱来的,也许是遗传了他妈妈的气质。

  可是,坐到钢琴前的他,却总是显得那么忧郁,心事重重。

  那流淌的音符,都是他不轻易示人的心事……

  这样的他,总让人平添太多不忍与不舍。

  林子苏被他忧伤的琴声感化,召唤着柔情衷肠,远远地伫立着,像一尊千年的望夫石,痴痴地望着他,聆听着他的心事和倾诉。

  琴声接近尾声时,周瑁远才发现她,一双深邃的黑眼睛,也温柔似水地凝望着她,琴声还在继续,仿佛在和她心语传声……

  直到弹奏结束,两人仍然彼此深情凝视,都不愿打破这份宁静,仿佛是诀别前的最后一望。

  “来——”周瑁远有些嘶哑的声音打破宁静,就像第一次看到他一样,心被那双万有引力的眼睛不由自主牵走了。

  林子苏也感到困惑,明明一切都在向好,为什么却看不到他一丝喜悦之情,难道他还以为我要离婚吗?

  林子苏突然心生戏弄之情,嘴角轻抿,款款地走到钢琴前,然后坐到了他的身边。

  他凝视着她,欲语还休。

  林子苏和他深情对视一眼,便将目光转移到了黑白琴键上,手指轻盈地弹奏了一串音符……

  周瑁远看到她娴熟的指法和准确的旋律音准,听着这串音律像是《梦中的婚礼》,但又不敢确定。

  而且这可是四级的钢琴曲目,她竟然将第一节音律弹奏得如此流畅准确,这着实让他感到惊讶和意外。

  因为林子苏说过她从小就不喜欢弹琴,尤其是钢琴,就连她的古筝也是半路出家,只会那么几个曲目,就是因为这个,才改学的舞蹈。

  二人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确实从来没有见她摸过钢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也偷偷学了吗?

  “爱屋及乌——”林子苏对他微微一笑,随即优雅提腕,娴熟地弹奏了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她要弹奏的正是《梦中的婚礼》。

  只见她十指优雅蹁跹,在黑白琴键之间灵动起舞,沉静温柔。

  这一刻,她就像黑夜里的皎洁月光,是那么干净纯洁,又是那么孤寂清冷。

  沉浸其中,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从未走进过她,她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等到林子苏将要结束时,周瑁远似乎是意犹未尽,他开启了重奏。

  林子苏也心有灵犀地跟上他的节奏,展开了与他唯一一次的浪漫合奏。

  二人深情对视,无言又默契,仿佛正徐徐走向那场婚礼,完成最后的礼拜和程序。

  没有司仪,没有亲朋,只有窗外的清净月夜作见证。

  曼妙的音乐在指尖流淌,淌进彼此的心间,向彼此缔结海誓山盟之约,甜蜜温馨,此时无声胜有声。

  终于曲终指停,他们都情不自禁地靠向对方。

  这一刹,唯有亲吻,才能续奏这一曲梦中的婚礼。

  情到深处,他将她一把抱起,乘着夜色,行此花前月下的好事。

  当他要对她宽衣解带时,却被她一把握住了手,犹豫地望了一眼身后的宫殿。

  “家里没人,苏苏送去琞扬姐家了,今晚是我们的时光——”

  他不由分说就将她摁到钢琴上,林子苏不再顾虑,任由他的款款深情。

  便如这夜的月光温柔抚弄,尽情挥洒,只因这是他们的梦中婚礼之夜。

  “我们离婚吧,我同意离婚!”

  二人在钢琴厅云雨巫山后,一番洗漱回到了卧室,林子苏才吹干了头发出来,就听见周瑁远丢过来这冰冷的话。

  周瑁远将一份文件推给她,林子苏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又快速扫了一下文件,上面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

  毫无征兆,脑袋嗡的一声,含着隐隐的泪光死死地望着他,不能言语。

  她不敢相信刚刚还和自己温存的男人,十里春风还未落幕,转眼就成了一个陌生人。

  周瑁远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深邃的目光也蓄着克制的泪光,声音很低沉,像叹息:

  “我知道,这是个艰难的选择。在我们这段婚姻中,我一直都是个过错者,我分辨不清喜欢和爱,渴求肉体的自由,却都是欺骗,出轨,利用,伤害…

  我不是一个好男人,是我配不上你,子苏,你很好,无可挑剔,是好女人,是好妻子,是好妈妈,也是一个称职的职业经理人。

  在你面前,我只有惭愧,只有愧疚。我曾经目睹过爸爸的不忠,给整个家族带来的毁灭悲剧,我曾经发誓我的婚姻绝不重复爸爸的错误,

  我一定要忠于自己爱人,忠于自己的婚姻和家庭,从一而终。可是,最后我还是成了自己最憎恨的那种人,我比你更恨更讨厌自己。

  就像你说的,离婚,不是因为我不爱你,相反,恰恰是现在,我才真正明白我有多么爱你,我想说‘我爱你,爱你千千万万遍’,可是我不配。

  爱上你是我的宿命,可是我的爱太迟了,太晚了,你已经走了那么远,我却还在最初的起点,等我发现爱上你时,我却追不上你了。”

  周瑁远望着眼圈泛红、泪光涌动的林子苏,恋恋不舍,却又不得不下定决心:

  “你说的有一句话是对的,你的不幸都是因为我。如果当年我没有处心积虑接近你利用你,那你也许还是一个爱笑快乐的女生,

  你不会遭遇那么多伤害和痛苦,也不需要面对今天的险恶和黑暗。你不应该待在我的这个罪恶阶层,这里不属于你,这里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危险。

  因为权力和财富才是人性真正的斗兽场,你现在所处的位置,会让你见识到很多的阴暗人性,权力倾轧尔虞我诈流血牺牲,才是我们这个阶层的常态。

  我曾经为了占有你控制你利用你,无视你的安危。但是,当看到赵天昊两次要强暴你、我却无能为力时,我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我只有放手,你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和自由。我知道,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我爱你,就像你也爱我一样。但我还是希望,用短暂的痛苦,换你一生的平安和快乐!”

  周瑁远泪光闪烁,过来拉住林子苏的手,她的眼泪和心一起支离破碎。

  只听他继续哽咽道:“所以,我想明白了,我同意离婚。但是有一点,希望你能接受离婚协议上的条件,崬森的股权、京玖的股权和国煜的房子都是你应得的。

  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觊觎过这些东西,但是除了这些,我不知道还能给你什么,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们相爱一场,我不能让你什么都没有得到就离开,那会让我愧疚一辈子。

  女儿苏苏的一切开支都由我承担,不过你放心,这不是剥夺你对苏苏的抚养,相反我们仍然可以共同抚养,离婚不离爱,

  女儿仍然享受爸爸妈妈的爱,直到她成人,我也不会因为离婚给女儿造成任何心理创伤,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我只想告诉你,子苏,我爱你,就算离婚了,这辈子都不会改变,我也不会再娶任何女人!我已经在上面签字了,你签字后,这份离婚协议就正式生效,你也不会痛苦了。”

  林子苏心碎欲绝,如鲠在喉,这份离婚协议仿佛千斤重,压得她喘不上气。

  尤其听到他那句“我已经在上面签字了”,眼泪便如决堤一般,汹涌而下。

  周瑁远的眼泪也静静掉落,林子苏拼命摇头,她多么想告诉他,自己早就放下离婚的念头了。

  她愿意和他共度余生,哪怕他是魔鬼,也再无犹疑。

  可是,这一刻,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周瑁远心痛地将她拥进怀里,哽咽道:“你不必现在就给我答案,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怪你!”

  林子苏终于放声痛哭,眼泪淌湿了两个人的衣衫,淹没了两个为爱迷失的人。

  半夜,周瑁远又被那个噩梦惊醒。

  梦见林子苏站在摩天大楼上,哭诉着她的爱和痛。

  她说自己被折磨得痛不欲生,不知道该做什么选择,只觉得生也痛苦,爱也痛苦,离也痛苦,不如一死了之。

  想去拦她,想去救她,怎么解释,她都只是哭。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退到摩天大楼的边缘。

  最后,她对他凄然一笑,纵身跃下摩天大楼……

  周瑁远被这个恐怖的梦魇搅扰多年,尤其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后,这个梦来得更频繁,更真实。

  时而是悬崖,时而是摩天大楼,时而是飞机上,时而是渡轮上……

  总担心梦是现实的预警,这让他愈发不安。

  被噩梦惊醒后,再也无法入睡,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到旁边,才想起因为闹离婚,二人早就分房睡了。

  一直到现在,她也还没有搬回来,独自睡在她的卧室。

  周瑁远起身出去,去看她,推门进去,床头灯还亮着,她怕黑,所以夜里床头灯都会亮着。

  她的被子被掀开了,依旧穿着那件法式睡袍。

  沉睡中的她,像希腊神话的雅典女神。

  静夜里,她静美而孤独,与这个繁华的大千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周瑁远走过去,坐到床边,看着她,她的手上还握着那份离婚协议。

  眼角的泪痕还未风干,这让他心痛不已,将协议轻轻取下来,放在床头柜上,帮她抚去脸颊上的发丝。

  然后躺在她身边,拥着她,亲吻了她泪痕犹在的眼睛,浑浑噩噩中睡了过去……

  这夜,就在这样的忧伤中,划向了黎明。

  翌日,整整一上午,林子苏都在走神,她还深陷在周瑁远离婚的痛苦里。

  而周瑁远似乎也在刻意回避着她,一早就去参加政府的一个重要会议。

  很快,李秦沁来请林子苏去主持运营管理会议。

  因为按照会议轮值制度,这次运营管理会轮值主席是林子苏。

  会上,林子苏的脑子被各路信息充斥着,一会儿是离婚,一会儿是周瑁远,一会儿是潜逃的杨军父女,一会又是工作……

  各路信息杂烩,来回穿插交织,愈发让林子苏心神不宁。

  就在财务中心秦总汇报工作时,林子苏的手机突然来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是——“周瑷林在我手里,顶楼天台。”

  林子苏看到信息最后的署名是杨军后,大惊失色,手一抖,手机也掉到会议桌上。

  秦总见状立即停下汇报,众人都望向她,以为有什么纰漏,都等着她的训示……

  可就在这一瞬间,脑子里的杂音突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一片空白和忙音。

  林子苏泥呆呆地坐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回过神来,突然大叫一声“苏苏——”

  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往外跑。

  林子苏光速般飞出了会议室,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周琞扬,她听到林子苏出去前叫了“苏苏”,便猜测苏苏可能出事了。

  当即不由分说就去追林子苏,靳博士见周琞扬跑出去,哪里还坐得住,担心不已,赶忙也追了出去。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欧阳洋一个总裁主事。

  欧阳洋不得不稳住大局,接过林子苏留下的残局,继续主持运营会议。

  林子苏到达特斯美酒店一楼大堂时,收到了孙阿姨的电话。

  电话那头,孙阿姨已经是六神无主惊慌失措,泣不成声地说杨军绑架了苏苏,现在警方正在全城搜捕,不知道杨军把苏苏带去哪里了。

  林子苏浑身都在发抖,告诉苏苏被绑架去了风之帆天台顶楼。

  慌乱中还交代孙阿姨,赶紧联系周瑁远。

  孙阿姨哭着说打了,但先生可能开会的原因没有接。

  林子苏便吼道,不会发短信吗?周琞扬、靳博士、秦局长、警察……,他们也可以联系啊!

  林子苏一顿连珠炮的怒吼,把孙阿姨直接就被训傻了,只剩下哭中连连“嗯”声。

  林子苏挂了电话,一边转乘特斯美酒店的电梯直达风之帆顶层。

  一边给周瑁远打电话,打了两次都没人接,把林子苏急坏了。

  林子苏前脚上了电梯,周琞扬才追了过来,她不知道林子苏去了几层,一时也不敢坐电梯。

  这时孙阿姨给她打来电话,得知情况的周琞扬也彻底慌了,立即给周瑁远打电话,没有接听,又发短信。

  一边按了电梯,刚上电梯,靳博士远远地来不及追上电梯,便着急大喊“周琞扬,你去哪里——”

  “80层,杨军,杨军绑架了——”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就关上了。

  靳博士听到“杨军”,便知大事不妙,猜测很可能杨军绑架了林子苏的女儿,顿时心急如焚,一边拨打110和120,一边慌忙按电梯。

  到达80层,林子苏不敢停歇,向天台的最后一层步梯,拾阶狂飙而上。

  冲出天台大门时,就听到苏苏在哇哇大哭,林子苏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涌上来。

  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转过天井,最不愿看到的一幕,还是那样活生生地映入了眼帘。

  她看到杨军挟持着苏苏,站在摩天大楼的边沿,摇摇欲坠,感觉随时都会掉落下去。

  他一边还拿枪抵着苏苏,林子苏看得心惊胆颤,手脚发软,浑身直冒冷汗。

  苏苏看到妈妈林子苏的一刹那,就拼命挣扎,大叫“妈妈,妈妈——”

  林子苏听到这两声“妈妈”,心都要碎了,眼泪夺眶而出。

  杨军被她叫得心烦意乱,冲苏苏大吼:“他妈的,你再叫,我就一枪崩了你!”

  苏苏吓得闭上嘴,但还是不停地抽泣,眼泪巴巴儿地望着林子苏。

  林子苏此时还顾不上其他,目光的焦点死死锁在苏苏身上,她盯着女儿反复打量确认。

  确认她是完好无损没有被侵犯,才算放下一点点心。

  因为她最担心的,就是杨军会对苏苏做禽兽之事。

  林子苏得到了这个确认,才终于对苏苏的呼喊有了回应。

  她柔声哽咽道:“苏苏,不怕啊,妈妈在这里。你乖乖的,不要叫,不要动,妈妈想办法救你,好不好?”

  苏苏眼泪汪汪地望着林子苏,还在抽泣,一边又害怕极了,含糊不清地喊着“妈妈”。

  林子苏望着杨军,问道:“杨军,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肯放了我女儿?”

  杨军一阵狂笑,讥讽道:“你倒是比她爹来得快啊。林子苏,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你想要什么,你说,崬森的股权,崬森董事长的位置,钱…,还是什么?只要你说,我都答应你,只求你放过我女儿,好不好?”林子苏请求道。

  “这个小杂种,是死,是活,我根本不在乎!你和周瑁远害的老子无路可走,你觉得我现在要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告诉你,我现在光脚的,不怕你们穿鞋的。我现在只想让你死,让周瑁远死,让周琞扬死,让周家人全部给我陪葬!”

  杨军露出穷凶极恶的嘴脸,情绪极其激动。

  “既然你想让我死,那你把苏苏放了,我做你的人质,好不好?”林子苏试图挽救危局。

  “你过来!”杨军命令她。

  林子苏内心极度的慌乱已经失了智,只道他同意了,便举起双手,缓缓向他走过去。

  林子苏同时也害怕极了,如果他突然来一枪,自己恐怕就会命丧当场,更别谈救苏苏了。

  所以,她尽量放慢脚步,眼睛一直温和地看着他,不挣扎,不畏惧,只是为了不激怒他……

  就在林子苏离杨军还有两步距离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大喊“子苏,别过去——”。

  是周琞扬!

  林子苏刚一回头,就听到杨军大骂一声“找死——”,就朝周琞扬开枪。

  林子苏耳朵瞬间失明,虽然听不到了,但她还是叫了一声:“琞扬姐——”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影像一道闪电从其身后飞出来,将周琞扬扑倒。

  林子苏在愣怔和失聪中,惊鸿一瞥,看到了靳博士,他已将周琞扬死死护在身下,以防杨军再开枪。

  林子苏还在发愣时,杨军却一把将她拉到身前。

  她啊的一声惊叫,不经意间看到身后就是摩天大楼的边沿,竟是把林子苏多年未犯的恐高症重新激了起来。

  她禁不住双腿发软冷汗直冒,手心已经湿透了。

  但她此时顾不上恐高,因为杨军已经用枪抵着她的脑袋了。

  林子苏的眼睛胡乱地扫了一眼,天台上还有一层是风之帆的观光层。

  上面有观光的游客,都在注视着天台上发生的事情……

  杨军的另一手仍死死地抓住苏苏柔嫩的小肩膀,苏苏已经吓得哇哇大哭,一边喊着“妈妈”。

  林子苏这才回过神,极力镇定自己的慌乱和无措,以极其柔性的声音道:“杨军,我做你的人质,你放了苏苏!”

  杨军猖狂大笑,恶狠狠道:“你们谁也别想走,明年今天,就是你们一家的忌日。放心,你们现在死不了,我会当着周瑁远的面杀了你们,让他也尝尝失去的滋味!哈哈哈哈哈……”

  杨军笑完,又用枪指着周琞扬,吼道:“给周瑁远打电话,打——”

  周琞扬直摇头,杨军突然就朝苏苏开了一枪,只听到苏苏一声惨叫倒在地上,便没了声音。

  林子苏大惊,扑通一声,她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然后一把抱住苏苏,她心碎欲绝,却流不出眼泪,晃神中泥呆呆地看着苏苏,整个人也想死了一样。

  就在这时,苏苏从惊吓中醒过来,哇地一声大哭,林子苏这才终于从黄泉半路返回了魂儿。

  听到女儿哭声,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仿佛劫后余生。

  也是此刻,才发现枪伤是苏苏的腿上,还在不停地流血,林子苏只得手忙脚乱地给苏苏止血,却无济于事。

  她的手上、衣服上、身上都是血,林子苏情绪大崩,绝望地抱着苏苏软软的身体,手足无措……

  那杨军却不为所动,一把薅住林子苏的头发,林子苏痛得不由自主松开了苏苏,忍着痛被杨军重新控制住。

  杨军拿枪抵着林子苏的头,阴森森地看着周琞扬,道:“再不打,我就打死她!”

  周琞扬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方寸大乱中赶紧拨号,结果不听使唤的手却拿不住手机,掉到了地上。

  靳博士冷静地捡起电话,然后护住周琞扬,看着杨军,出奇的冷静,道:“我打!”

  说话间,靳博士就拨通了电话,刚说出“杨军”二字,周瑁远那边就回复说“我到楼下了,稳住他”。

  靳博士挂了电话便告诉杨军,他马上就到。

  杨军闻言竟微微后退了一小步,直逼天台边缘,如临大敌地把林子苏抓得快要窒息。

  林子苏分明听到围墙上的碎石在掉落,情形千钧一发,岌岌可危。

  如果杨军再往后撤,两人都会翻过围栏跌下摩天大楼。

  林子苏的身体从麻木变得冰凉,所有的感官知觉都正在从神经的枝干、末梢上迅速流失。

  她不得不死死抓住杨军的胳膊,天台上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苏苏——,子苏——”周瑁远人未到,声先到,声音里的惊慌和恐惧,瞬间就蔓延到天台上的每个人身上。

  甫一冲上天台,周瑁远看到这情景,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可不就是和梦里的情形一模一样吗?

  看到心爱的女人被挟持,女儿苏苏浑身都是血,奄奄一息,生死未卜。

  一阵天旋地转,腿一软,险些栽到地上,靳博士连忙扶了他一把。

  周瑁远闭了眼睛,极力克制内心的慌乱,然后镇定地推开了靳博士。

  他紧紧地盯着林子苏和杨军,唯恐一眨眼他们就会从天台消失。

  随即,一大批警察、特警紧随其后也冲了进来,先将周琞扬和靳博士解救出来。

  随后,为首的指挥官正是秦局长,他开始喊话:“杨军,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放了人质,交枪投降,我们还可以考虑宽大处理!”

  “去你妈的秦志敏,少给我来这一套,我今天就没想活,我死之前,要让他们一家三口给我垫背!”杨军啐了一口,怒骂道。

  这时,杨玫竟然出现在楼顶,拨开人群,看到苏苏躺在血泊之中,她也是大惊失色。

  “爸,你在做什么,说好的,去自首的——”杨玫激动不已,试图冲过去,却已经被秦局长的人死死控制住。

  杨军看到杨玫,紧绷的情绪突然就泄了几分,那杨军道:“玫儿,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爸,我什么都不要,你放了他们,好不好?女儿求你了,好不好?我好不容易劝服你,你答应了的,我们去自首,你放下枪,好不好?”杨玫哭道。

  周瑁远、周琞扬等人都一脸惊诧地看着杨玫,怎么几日不见,这杨玫就改邪归正,想重新做人了吗?!

  但周氏姐弟可不相信她,更觉得这是她的表演,或许是为了做出自首的表现,可恶至极!

  周琞扬瞪了她一眼,靳博士也直摇头。

  杨军摇摇头,突然涌起莫大的悲伤,道:“来不及了,玫儿,你听爸爸说,爸爸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我知道,我活不过今天了。爸爸毁了你的清白,让你在人前抬不起头,还受尽周家的气。可是,我没有时间弥补我的罪过。

  未来的路,爸爸也陪不了你了。玫儿,你放心,所有的罪都是我做的,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不会被牵连,也不会坐牢。

  我生在屏源,长在屏源,死也要死在屏源,我不会去自首,我走到今天,都是周瑁远林子苏害的,我不会放过他们,我要让他们一家三口给我陪葬。

  玫儿,你不要管我了,我都给你办好了,我死后,你就离开屏源,去英国,再也不要回来了……这是爸爸最后能为你做的。这辈子,你是爸爸唯一的骄傲!不要恨我!”

  说到这里,杨军竟是流下了悔恨的眼泪,杨玫更是泣不成声。

  “爸,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爸爸。是你把我从孤儿院领出来的,所有人都抛弃我的时候,只有你对我不离不弃,是你把我抚养长大,

  是你给了我最好的教育,给了我最好的成长,送我留学,让我进入崬森,我所有的成就都是你给的,一辈子都报答不了你的恩情。

  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杨玫。走到今天,我别无所求,只求爸爸你放下枪,放了他们的女儿,跟我去自首。女儿求求你,放了林子苏,好不好?”

  杨玫苦苦哀求道,鳄鱼的眼泪也能如此动人。

  “杨军,你现在放下枪,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你肯认罪,配合调查,你还可以获得宽宏处理!”秦局长趁机劝说杨军。

  “秦志敏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你以为我三岁小孩吗?我放下枪是死,杀几个人也是死,我杨军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杨军一阵乱吼,然后看了看地上昏迷的苏苏。

  周瑁远在这空档,向那个秦局长耳语了几句,秦局长随即点点头。

  然后,就听到周瑁远开始喊话:“杨军,你试想一下,就算你杀了林子苏,有什么用,你很快就会被这些警察打成筛子,可是你最恨的不是我吗?

  可我还是能安然无恙地活着,我没了林子苏和女儿,我还可以再娶再生,周家还是会繁荣昌盛,所以你现在挟持她们二人,有什么用呢?”

  杨军也觉得有道理,不安地扭了两下脖子,只听到几声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令气氛更加诡异恐怖,问:“你想怎样?”

  “你恨的是我,你只有杀了我,才解恨,对不对?”周瑁远冷静得可怕。

  林子苏惊恐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我做梦都想把你碎尸万段——”杨军咬牙切齿道。

  “所以,你杀了林子苏,对我并没有多大伤害,我仍然是崬森的董事长,仍然把持你的股权。大不了伤心几年,我还可以再娶,还可以有很多很多孩子。

  而你呢,那时早已死无葬身之地,我却可以逍遥快活。你这买卖岂不还是赔本的吗?不过,现在,你还有另一个不赔本的选择。

  那就是——让我去做你的人质,你杀了我,岂不是比杀林子苏和苏苏,更有价值?你说对不对?”周瑁远道。

  林子苏越听越伤心,可是听到后面才明白,他这是在激将杨军,要拿他换自己和苏苏的命,这让林子苏感到后怕。

  那是她一直重复不断的噩梦,她不想噩梦成真,连忙哭着制止道:“不——”

  “林子苏,他妈的你给我闭嘴!你以为我在乎你吗?我说过,我跟你结婚,是被爷爷逼的,他让我签什么婚姻对赌协议,约定时间十年。

  不好意思,我根本不爱你,我只是为了保住我的周家掌门人位置而已,现在时间到了,你对我没有价值了,没有价值了,明白吗?

  昨天晚上,我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你他妈的给我滚蛋,十年来,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杨玫说得没错,你用尽心机手段和我结婚,但是又怎么样?

  最后,我还是看不上你,被我玩弄了十年,你还得净身出户,你对我根本没有任何价值了,你以为你死了,我会在乎会难过吗?

  不,我会继续左拥右抱,身边美女如云,那才是我想要的自由快活的生活,懂了吗?别自以为是,你对我没那么重要。”

  周瑁远怒极,不由分说地打断她,此时的他冷静得可怕。

  “你说得对,我最想弄死的人,就是你!”杨军直盯着周瑁远,他要是有半分犹豫,杨军就会毫不留情,立即动手杀死林子苏母女。

  周瑁远当然对此心知肚明,所以眼神再没那么坚定和毅然,对林子苏的鄙视和不屑也是令人深信不疑,连杨玫都快信以为真了。

  林子苏也听得糊涂了,不由得起了疑心,随后便看到周瑁远举起手,道:“所以,我做你的人质,就算你想杀她们,

  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先杀了我,否则在你还没杀她们时,这里的警察就会把你打成筛子了,你不是想找我报仇吗?来呀……”

  “爸,求你了,放了林子苏和她女儿吧,好不好?”杨玫也开始摇唇帮腔,声音还带着哭腔。

  不远处的周琞扬很想上去给她两脚,她这样发声只会扰乱杨军的心志,搅浑局面,只会坏事!

  奈何现在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怒吼一声:“杨玫你他妈的闭嘴吧,少在这里猫哭耗子、黄鼠狼给鸡拜年!”

  杨玫回头看了一眼她,眼中竟然含着凄楚的泪光。

  周琞扬看到她这般演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时也不好发作,唯恐惊扰了周瑁远的救人计划。

  杨军看到杨玫绝望悲戚的神情,禁不住一念心软,突然就用枪抵着林子苏,冲周瑁远命令道:“你过来,你敢有任何动作,我就杀了她们——”

  林子苏摇摇头,尽管对周瑁远的话已经半信半疑,但还是不希望他走过来。

  “不行,我走过去,你同时放人,否则,我就直接让人开枪打死你,反正我也不在乎她们母女性命。”周瑁远极度的镇定。

  杨军此刻也怕极了,怕他真的为了报复自己而不顾林子苏母女的性命开枪,权衡利弊之后,他被迫做出选择,那枪柄怒了一下林子苏,吼道:“抱着这个小杂种,滚——”

  林子苏绝望地看着准备朝这边走来的周瑁远,又望了一眼地上命若游丝的女儿,两难选择,绝望至极。

  周瑁远努力平静了口吻,声音极尽哀求:“林子苏,他要的人是我。你和周瑷林留在那边,没有一点价值,牺牲也是无用。所以,我过去,你抱苏苏过来,就听我这一回,好不好?”

  “林子苏,你听他的,孩子快没命了,你现在抱过来,‘他’还有救——”秦局长一语双关地劝林子苏。

  “抱他走——”周瑁远快要疯了,冲林子苏突然暴躁咆哮。

  林子苏泪如雨下,这才蹲下身子使出浑身力气抱起苏苏,手不停地发抖,脚如千斤重,如何都迈不出去。

  杨玫在对面却比任何人都表现得心急如焚,禁不住哭喊道:“林子苏,他的罪,我替他赎。可是,你可怜可怜苏苏,她快要死了,求你了,抱他过来,好不好?”

  杨军禁不住杨玫的眼泪和哀求,下了狠心,拿枪的手又砸了一下林子苏的后背,推搡了一把,骂道:“他妈的,别让我后悔——”

  林子苏抱着苏苏,猝不及防被这道力推出去,不受控地踉跄几步,险些栽倒。

  周瑁远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一步,飞奔过来,一把扶住她和苏苏,低声快语道:“快过去,我不会有事!”

  林子苏脑子一片混乱,还茫然望着那张透着满满忧心的熟悉的脸庞时,却听到杨玫突然大叫一声“有狙击手——”

  周琞扬等人大惊,杨军此刻也是反应神速,立即明白这是杨玫给自己发出的警示,那就是干掉他们一家三口。

  于是,他抬枪就对着周瑁远一家三口无差别开始射杀,一边怒吼:“都去死吧——”

  随后,就是几声枪响,电光火石的瞬间,周瑁远毫不犹豫转身过来,试图扑倒林子苏母女……

  刚扑上去,就听到周瑁远沉闷地“啊”了一声,在清醒的最后一刻,倾尽最后的力气将林子苏母女死死护在怀里……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惊呆了,林子苏有那么一瞬感觉快要窒息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和周瑁远一起滚落到地上。

  随后就是一阵密集的枪声,杨军几乎是同时被埋伏在观光层的狙击手一枪爆头,天台的特警们也同时开枪,当场就将杨军击毙。

  随着杨玫的一声惊悚呼叫“爸——”,杨军摔下风之帆这栋摩天大楼,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随即,杨玫也被当场控制住,周琞扬哪里还控制得住,挣脱靳博士的保护,冲过去,对杨玫就是几耳光。

  杨玫却不怒反笑,就像奸计得逞一样的挑衅和快意。

  周琞扬气血直冲脑门,结果一口气上不了,人就厥了过去。

  靳博士大惊,赶忙过来一把抱住她。

  不止周琞扬,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杨玫的那一声,就是为了刺激杨军,好让他在死前射杀他们一家三口,以解心头之恨。

  而她此行也并没有打算再逃跑,只不过被捉拿归案之前,她还要上演一次恶毒的借刀杀人计划,狠毒之心,令人发指,人神共愤!

  那厢,从呆怔中回过神的林子苏,看到周瑁远倒在血泊中,她崩溃绝望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发泄。

  她只是抱着女儿,呆呆地爬到周瑁远身边,整个人都傻了,无力地推搡着周瑁远的身体,喃喃道:“二哥,你起来,你起来,我不离婚了,二哥起来,好不好?”

  周瑁远却无动于衷,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中。

  林子苏低头又看到怀中的女儿也是奄奄一息,自己的身上、手上沾满了女儿和爱人的鲜血,只觉得天塌地陷,眼泪干涸,言语无声,一切力量都在丧失。

  外面的世界兵荒马乱,她的世界却就此失聪失明失色,一阵天旋地转,黑暗袭来,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就晕了过去……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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