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洗尘设宴
沈知疏本就眼神不好,如今救急用的长衣几乎遮盖了他四分之三的视线,使得他走起路来更是摇摇晃晃,曲折非常。
到底是有多丑啊…
沈知秋一路以来也算是见过各式各样的奇葩,早已自动生成了一副宠辱不惊的面孔,为免失礼,她主动向沈知疏介绍自己。
“我是沈知秋,从殷都来,幸会幸会。”
感受到众人灼热的目光齐齐投射而来,沈知疏目不斜视地擦过沈知秋走了过去。
沈知秋:?
“我得罪他了吗?”沈知秋莫名其妙。
“知秋哥哥,他眼神不好,或许是没看见你。”
花清逸轻声轻气哄道。
沈知疏无视完妹妹内心终觉歉疚,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就发现那个人群中最能装的小子花清逸姿态暧昧地往沈知秋身上凑,他顿觉一阵严寒,想也未想就吼出声,“喂!”
给我离我妹妹远点啊!!!
花清逸备觉扫兴地放下爪子。
沈知秋给吓得浑身一激灵,这是什么动静?难道自己真的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他了?
苏炳乐了,该说不说,他也忍花清逸好久了!
“本地商人?”
不知何时萧祁缓步来到沈知疏面前,细致打量他的眉眼,“不知道您做的是什么买卖?”
这可难不倒他,沈知疏对答如流,“药材。”
“早闻柳都的药材乃是极为珍稀之物,阁下靠此发家,想必手下物资定十分充裕。”
试探他?
沈知疏偏不吃这一套,“我不过是名商人,所贩药材大多也是寻常之物,且柳都盛产药材,不亏本已是幸事,哪里敢私自克扣物资。”
他这话一出,萧祁倒是愣了,“阁下想必是误会了,我只是想问,您那儿可有祛除面部疤痕的膏药,与我通行的那位沈兄弟脸上被擦伤,不及时用药怕是不料。”
哈?
沈知秋摸向自己的下巴,这点小擦伤居然还没有恢复吗!
沈知疏的重点却远不在此处。
他想起苏炳他们告诉过自己,与沈知秋同行之人正是当朝的皇长孙殿下,萧祁。
面前这人如果当真是那位尊贵无比的皇长孙殿下,居然会如此关心自己的妹妹,都向自己一个卑微的“商人”索要起了膏药?
“萧祁,一点小伤而已,完全不碍事的。”
“我不希望你留疤。”
两人一对一答,神态自如。
难,难道他们?
沈知疏艰难地扶住脑袋,隐在袖中的手交错在一起,手骨“咔擦”作响。
妹妹你究竟都招惹上多少人了啊!
时候不早,沈乐耐不住性子撒开腿朝里屋跑去,陆丰易紧随其后,还不忘向众人挥袖,“快走吧!你们不饿吗?”
于是,众人终于收敛住神情,纷纷前往邑主将要盛情款待他们的地方。
月华如水,银汉迢迢渡鹊桥。邑主府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那位神秘的邑主早已亲自候在府门口,迎接远道而来的几位熟客以及外乡客人。远远地望过去,只见此人神态从容,气宇轩昂,是难得一见的年轻稳重。令人格外惊讶的是,他的皮肤既不像柳都本地人那般黝黑,也不似皇朝其他诸域一般寻常的小麦肤色,而是一种奇异的白,透亮如玉,近乎呈现水光。
“你们终于来了。”
当目光触及众人,他的眼眸微微一亮,吐露出的语言竟是清晰且标准的皇朝语。
“邑主大人,久仰了。”
萧祁朝他颔首。
“客气了,各位称我歧寿就好。”
歧寿热情地引领着众人进入府内,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座宽敞的庭院。庭院中央摆放着一张圆桌,上面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有鲜嫩的烤肉、香气四溢的炖汤、色彩缤纷的糕点,每一道菜肴都让人垂涎欲滴。
“诸位请坐。”
众人围坐一圈,花清逸死死地攀着沈知秋的袖子,将苏炳挤向一边。
“你…..”苏炳正欲发作,就感到有人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一瞪眼,正对上萧祁面带警示的目光。
“嗯?苏炳哥哥,怎么了?”
花清逸无辜至极地回望过去。
“你….你少吃点肉!”苏炳压下火气,浑身怨气地夹在萧祁和陆丰易中间落座。
眼下这一桌子人,除却沈知秋和沈乐,沈知疏只能选择坐在歧寿身边,他轻咳两声,似乎引起后者的注意。
歧寿一眼便看穿了他的伪装,眸中笑意依旧,凑头低声道,“妍伍很想你,每日都念叨你来,这会子倒是不肯现身了。”
沈知疏无奈,“我穿成这样你也认得出来?”
对方报之以笑,“我们是兄弟,我懂你。”
陆丰易和沈乐埋头痛吃,只觉得口味鲜美无比,每一口都像是绝厨之作。
很快,沈知疏就坐立不安起来,说实话,美食在前,他很难抵抗。
但他不能当着沈知秋的面揭开长巾。
歧寿看出他的有苦难言,主动起身向宾客举杯致意,却不慎打翻了沈知疏的杯盏,酒香四溢,很快沁入他的衣袍之内。
“抱歉,”歧寿不容分说将他拉起,“内室有替换的衣饰,那里没有人打扰你。”
可是,可是他还一口筷子都没动….沈知疏飞快地抖动自己的眉毛。
“不用担心任何事。”
歧寿眨了眨眼,“安心去吧。”
于是,沈知疏装模作样地抬着被酒水沾湿的衣袖,光明正大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看来两位是旧识。”
萧祁将酒杯举至面前,对着歧寿遥遥一敬,“邑主大人平易近人,风采翩翩,当真不枉柳都城内百姓的一致称赞。”
“做了份内之事而已。”
歧寿抬杯回敬,双眸亮得惊人。
“邑主事务繁忙,却不忘为我们设宴洗尘,着实辛苦。”
歧寿一愣,随即苦笑着摇头,“倒是也没有多忙…只不过柳都多年以来荒僻少人,从皇朝来的贵宾自然要好生相待。”
“你怎么知道我们从皇朝而来?”
萧祁不失时机地问道。
歧寿暗叹一声,将酒杯放下,“殿下,您不记得我是应当的,可您是整个柳都的恩人,这里怎会有人不认得您?”
旁观许久的沈知秋这才反应过来,多年前萧祁的插手对柳都造成了过大的影响。怪不得在半途上就遇见不少自来熟的本地人,她还以为自己是大众脸呢。
“哎苏炳,你同殿下关系好,你可听说过万民请愿的故事?”
陆丰易一刻也不停地往自己碗中斟菜,难为他还顾得上关注萧祁那边的谈话。
“我什么时候同他关系好了?”
苏炳丝毫不给面子,直接赏给他一个白眼,“三岁毛孩都倒背如流的陈腔滥调,你居然问本少爷知不知情?”
他不愿意承认的是,这件事的全程他知道得并不细致,萧祁也从未与他细说过,和多数人一样,他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看来自己在萧祁心目中也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同窗罢了,哼!冷酷无情的家伙!
萧祁可一点也不清楚苏炳此时的心理历程,他不为所动地望着歧寿,正谋算着如何从他口中挖出更多的消息。
“我们从东部而来,那里的境况可远不如你所直接管辖的西部地区,这你知情吗?”
“一方有一方的规矩,殿下。”
歧寿垂眸轻敲杯展,近乎透明的皮肤映出一点红。
“他们人多,势力又太过复杂,我人微言轻,拿什么与他们抗衡?”
“你有你的土地管辖权,还有你的人民。”
“我怎么能拿着他们去冒险?”
歧寿讪笑摆手,“殿下,我做不到。”
“你是百姓们亲自选出的邑主,他们的意愿,你要聆听。”
萧祁看出了他的力不从心,“或许,我们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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