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世外桃源
第二日清晨,不知是谁主动的,阳光和白玉兰又纠缠在一处了,在玉床上投下浓烈的阴影。
君若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就去看身侧,空空如也,不知朝暮是何时走的。
君若这一觉睡得很沉,或许是因为有朝暮陪着,难得的安心。谁知道一醒过来,就没了朝暮的身影,一时间,落寞、心悸、慌乱的情绪反扑。
君若顾不得穿鞋,赤着脚往外跑。
微风拂过,沧池边的木棉花瓣扑簌簌往下落,像下了一场雨。
雨中站了一人,红裙飘飖。
君若止住脚步,看到木棉花树临水的枝桠上垂下了花藤,另一端落在朝暮手中。
“朝暮。”君若喊她。
朝暮回过头,阳光贪婪,满满当当地洒了她一身,勾勒出她眼尾和唇角的笑意。
朝暮的眸色被阳光吻过,氤氲成了琥珀,琥珀映出少女向她奔来的画面。
朝暮见君若没有穿鞋,忙提高音量喊:“你别动!”
君若当真就不动了,提着裙摆,踮着脚看朝暮朝她跑过来。
“怎么不穿鞋?”朝暮一边细致地擦着君若脚上的泥,一边问。
君若笑:“我以为你走了。”
“你啊......”朝暮宠溺地笑了笑,还打算说什么,君若突然挽着她的手臂说:“你还在,真好!”
朝暮几乎要落下泪来,我一直在,你终于回来了,真好!
朝暮掩下心口百结的愁肠,笑了笑,说:“要荡秋千吗?”
“要!”
这是一只临水的花藤秋千,花藤很结实,里头由好几根坚固的麻绳缠绕,拧成了一股,细致地缠绕上花藤,一看就是朝暮亲手做的。
君若坐上秋千,问她:“什么时候起来的?”
“睡不着就起来了。”朝暮轻推一把,秋千划过,君若的裙摆划过水面,留下一道水痕。
昨夜,君若睡得安稳,朝暮却如何都睡不着,她使了安神咒,便独自开始做秋千。
秋千往回荡,朝暮的指尖触到君若的背,轻轻一推,又往外荡去。
君若的笑声也飘上了沧居的上空,欢快的、雀跃的。
朝暮含笑望着君若,笑着笑着,落下泪来。
君若啊,你只要能开开心心,平安顺遂就好了,旁的,自有我替你担着。
接下来的几日,沧居成了两人的世外桃源。扶桑再未来过,最常造访的便是风,吹过树叶时会低低吟诵,拂过花瓣时会轻轻呢喃,掠过湖面时会絮絮低语,两人便时常坐在木棉树下饮茶,闭眼听风声。
第七日时,小舟划开水面,带走了朝暮。
朝暮站在船头,对她说:“君若,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君若笑了笑,摆了摆手。
小舟越来越远,朝暮的身形越来越小,渐渐化作一个红点,消失不见。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君若长袖一挥,往外飞去。她回头望一眼沧居,木棉树安静地站着,秋千轻轻地晃,树下小几旁空无一人。
其实,君若很喜欢这里,很安静,如果穹苍界只有沧居那么点大就好了!可是,穹苍界那么大,且世事繁冗。
君若知道朝暮在骗她,北淢自封,故土难还,朝暮不可能轻轻放下。
世外桃源的面纱一旦被掀开,便露出头顶一片淬了毒的血雾。
已逾千年,朝暮她一个人,一定过得很苦吧!
扶桑腰间的铃铛响了一瞬便停了下来,她望向朝暮:“就这么让她走吗?”
“我了解她,总是要亲眼去看一看,才会死心。”朝暮转身离去,背影落寞,“让去休与山的人准备一下,可以出发了。”
君若的运气很好,转了没多久,就遇见个眼熟的人,正是当日打劫那户人家的男子。那男子见了她,急忙跑了过来。
君若有些心虚,往后退了几步:“我给你留凭证了,损失找朝暮要去。”
凭证?那男子愣了片刻,这才想起来,是一朵白玉兰。知道君若误会了,他“啪嗒”一声跪下了。
君若一惊,心想这人脑子怕不是坏掉了,若说他怕吧,他不跑,若说他不怕吧,他又跪下了。
“恩人,多谢您的救命之恩。”那男子目光恳切。
君若想了半晌,没想起来。不过倒是猜了个七八分,扶桑在这里,那些从天佑国逃出来的鲛人自然也在这里。
君若眼睛一亮,心里头生出一计:“大恩自然要言谢,你可愿帮我个小忙?”
那男子点头如捣蒜:“黎川这条命都是恩人给的,恩人尽管吩咐,要我这条命都不在话下。”
这人倒是有一份赤诚之心,君若满意地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黎川有些踌躇,小碎步挪到君若身旁。
“你帮我离开沧墟。”君若话刚说完,那黎川扑通一声又跪下了:“恩人,没有女帝的命令,我们......我们......”
这男人的话果然不能信,前一句还是命都给你,下一句就支支吾吾,这个不行,那个不要的。
君若板着脸:“你不是说尽管吩咐吗?”这意思便是要将携恩图报贯彻到底了。
黎川眼底里满是挣扎,嘴唇都要咬破了,这才郑重地点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好,黎川为了恩人豁出去了。”
下月初六,女帝大婚,届时会开沧墟,邀穹苍界共贺,请柬像飞鸟一般从沧墟送出,而黎川手里这封,便是要送往休与山的。
君若代替黎川出了沧墟,她回头望了眼漫天的血雾,在心里说,朝暮,等一等我,等我确认完他的安危,便回来陪你。
君若不知道,血雾另一头,朝暮正看着她。朝暮身上暴虐的灵力因情绪波动而外溢,压得黎川和扶桑几乎要跪倒在地。
朝暮这才注意到,她收敛起外溢的灵力,说了声:“抱歉。”
“女帝,我演技如何?”黎川又扮上方才那副左右为难的模样,紧接着,郑重地点头,视死如归地说:“好,黎川为了恩人豁出去了。”
朝暮瞧着黎川耍宝的模样,笑了:“演技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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