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被砸伤的玫瑰
乘梯在七楼停下。
解意抱着玫瑰先回宿舍,他需要用实物比量一下高度和颜色,挑个合适的花瓶。
因为刚才的事情,他一时半会无法彻底平复情绪,但在池遥承诺不会告诉别人之后,那只紧紧攥在他的心脏上、拽着他下坠的手似乎缓缓松开了。
好在她是池遥。他庆幸地想,虽然和她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超乎自己意料地信任她。
大概因为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好到在他心里很特别。
以至于,那天中午看见她的同事们明显忌惮他、讨厌他,比起生气或者失望,他更觉得难过和遗憾,她会在那些人的影响下对他防备、疏远,变得和以前负责他的Alpha医生没区别。
即使她那样做也完全没有错,可他就是不想接受那样的池遥,他没去找她治疗,其实是一种鸵鸟行为,因为排斥面对现实而选择了逃避。
好在她是池遥。她是特别的。
解意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但很快这抹笑意在门打开的时候又退去。
韦枫不仅在,还正在发疯的关头。
他似乎也刚回来,听见开门声看都没看一眼,正站在房间中央旁若无人地扒衣服,仿佛身上缠着什么令他窒息的藤蔓或腕足,恶狠狠地拽开,再抡着胳膊摔到地上。
量身定做的黑色军装衣裤之下是一套暴露的短装,露着纤瘦的肩膀和腰肢,短裤极为贴合身体,凸显出臀部的线条,大腿戴着黑色皮质腿环,脚趾涂着黑色指甲油。
那一切令他崩溃的装束被他从身上撕扯下来,他浑身赤.裸,脖颈与脸颊涨得血红。然而怒气还没发泄完,他又抄起置物架上日用品噼里哐啷地摔砸,嘴里歇斯底里地咆哮:“去死!都去死!王八蛋!人渣!都给我去死!”
解意将敞开的门掩上部分,只留下容他通过的间隙,进去后又很快反手关上。他见怪不怪地绕开暴怒的人走向自己的桌子,将花暂时放下,找出钥匙开储物柜的门。
他特意将易碎的花瓶收纳进柜子里,以防被韦枫不慎摔碎,碎片割伤人。韦枫虽然经常发疯,但从来不碰他的私人空间与物品,这也是他能咬紧牙关忍下来的原因。
解意从柜子里翻出大小、颜色各异的四个花瓶,和剪下来的花枝一一比量长度与色彩搭配,最后选出一个白瓷瓶,又抱着剩下三个花瓶重新锁回柜子。
韦枫发疯的地方从置物架转移到桌子上,把上面所有的书和日用品,或扫或摔,总之一定要弄到地上、砸得稀烂才甘心。
他们的桌子离得很近,解意瞥去一眼,淡淡道:“不要砸到我的花。”
忽然发出的声音像是一道信号,韦枫仿佛才发现解意的存在,“嚯”地转过身面朝向他,目眦欲裂地呛人:“我砸了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他一边说,一边拿桌上的物件往解意桌子的方向丢。但他毕竟不是真的精神失常,还存有些许理智,不过是故意挑衅以发泄情绪,实际上他丢的东西都擦着花枝的边儿落在座位底下。
解意清楚他的德性,不想和他吵架,只轻蔑地冷笑了一下。
“你笑个屁!”解意的反应瞬间点燃韦枫的火气,他知道他的笑是什么意思,嘲讽他雷声大雨点小。他像是被侮辱了要证明自己一般,摔得更凶更狠,手不择物,碰到什么摔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很烦?天天装没事儿人,就你稳重!就你包容!我……”
余光里韦枫举起一本半指厚的书,解意眼皮一跳,拍上柜门就去拉他的胳膊:“这个不能扔!”
“放开我!别碰我!”突如其来的触碰令韦枫浑身青筋暴起,像一只应激的凶兽,狠狠甩手挣扎,面目狰狞地怒吼:“不许碰我!”
“咚”地一声震响,那本厚书重重砸在桌面的玫瑰花上,粉白色花苞被压扁砸散。
轰轰烈烈的动静一瞬间消失,房间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半晌,韦枫嗤一声:“谁叫你碰我?你不碰我我肯定不会……”
“滚开。”解意打断他的话,他捡起那本书拍在韦枫赤.裸的胸膛上,手腕用力重重一推,推得他撞着椅子连连踉跄,险些被自己绊倒。
“你找死?!”韦枫抓上栏杆才稳住身体,恼羞成怒地吼叫。
“我不找死,你想死我也不拦着。”解意垂着眼睛看被砸伤的玫瑰,脸上仿佛蒙着寒冬里的霜,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完全覆盖住对方的怒吼,“韦枫,你要发疯我可以忍,共用的房间被你砸成废墟我也可以忍,但你最好不好碰我的东西,这是我的底线。”
他说完没再理会韦枫,捡起桌上狼狈的花束,拿上选好的白瓷瓶转身出门。
门在背后合上,解意脸上冷厉的表情一瞬间坍塌,眉间深深蹙起,心疼地看那些花苞散乱、花瓣被砸出伤痕的玫瑰。池遥交给他时好好的一束花,现在伤了将近一半,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代。
他在门口站了几秒,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提步朝乘梯走过去。
“池医生。”
解意靠近的时候池遥正低头专注地看她的私人终端,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抬头接话:“选好了?”
看清解意的表情,她一顿,脸上的笑慢慢收敛,关切地问:“怎么了?”
解意歉然地看她:“发生了一些事,不小心把你的花砸伤了。”
池遥这才注意到花束的异样,惋惜地“啊……”了一声,又问:“你没事吧?”
解意有些惊讶,她竟然先关心他。
“我没事。只是好几朵玫瑰都被砸伤,没那么好看了,我帮你挑出来吧?以后再送你一束好的。”
池遥视线落在他手中的花上,宽慰地笑一笑:“养着吧,还能开一段时间,扔掉太可惜了。虽然形状没那么完美,但还是很好闻,值得养一养。”
她沉吟片刻,为难道:“不过可能得请你帮忙。我不擅长打理花卉,尤其这还是一束受伤的花,你能不能……”
她越说越拖沓,解意知道她在为他考虑,毕竟他上次就拒绝了她的邀请。
“当然可以。”他走进乘梯站到池遥身边,“我帮你打理。”
她愿意珍惜这些被砸伤的玫瑰,他很感动并感激。
池遥做出松一口气的表情:“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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