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江府

他这一走，杨赫也走了，剩下的时间让他们自己练习。一时之间，练武场上只有挥动着红缨枪的身影，四十多名俊秀男子聚在一起，很是赏心悦目。

  但这四十多人，除了柒小五以外，所有人都在走神。今早顾着去幸灾乐祸，所以也忘了去调查，到底是那路神仙有如此厉害的身手，替他们教训了这个祸害。简直是大快人心，让所有人拍手称好啊！

  同窗们的心情，今日非常好，以至于练武场上个个精神抖擞，满脸笑容。

  不过让所有人好奇的答案，很快就揭晓了。不久之后，连同宣明帝在内，不少臣子、少爷甚至还有小姐夫人们。看着手上的情报，一个个笑开了怀。

  恶人自有老天磨，谁能想到打遍都城无敌手，无法无天，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柒小五，居然会栽在自己身上。

  她倒是老实，那额头上的大包，可不就是自己摔的，还是踩在棍子上摔的，最最好笑的是，那根棍子还是她自个丢在地上的。

  至于她为什么会去长安戏坊，有人猜测是为了季长鸣，也有人猜测是为了江流。毕竟只有江流，连续被打了三次。

  很快，随着柒小五受伤一事的曝光，江流在戏坊里养了个相好的事情，也被一同查了出来。想着不到一月后，就是江柒两府的联姻，难道这次守疆郡主之所以在戏坊里大开杀戒，是为了帮自己的二姐出气。

  当事人心道；打江流只是意外之喜。但为了柒棋出头，总比为季长鸣出头好听。

  江流的事情曝光后，还不等柒家人生气，江府上上下下就带着一张脸肿成猪头的江流，亲自上门道歉解释。

  婚期临近，这种事情传出去，对女方总是不好。

  那天柒小五难得在家，凑了回热闹，她坐在椅子上，听着江家人解释，那戏坊里的女子，不是江流的相好，而是表妹，那位表妹家道中落，不幸流落戏坊，后被江流得知，特地前往看望。

  为了证实二人没有私情，江家甚至把族谱都带来了，核实族谱中的确是有表妹的名字后，‘误会’才解开。

  柒小五在一边冷眼看着针锋相对的两家人又和好如初，心里又有些难受。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季长鸣总不会骗她，到底是私情还亲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气氛瞬间变得和乐融融，柒小五捏紧双手，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人偷偷扯了下衣袖。柒棋正站在她的旁边，微微摇头笑了笑，示意她不要说话。

  柒小五又坐回了椅子上，看天看地，眼珠子四处乱转，就是不去看那两家人。那些人脸上的笑，她不喜欢，都是假的，看着人直犯恶心。

  她又想起了春秋山，想起山上的师父，师父的笑容总是如春风一般，轻轻浅浅，拂过心头。她不出头，可不代表人家会放过她。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也该来算算总账。

  小姑娘动起手来，周围看客都会遭殃，可她向来干脆利落，少有人会被补上第二拳。这第一棍打在江流的肚子上，的确是个意外。但第二脚、第三脚却踢在了脸上，左右对称得很。

  而且她并没有留情，虽然也没有用内力，但那十足的力道也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柒小五头上肿了一个青紫的包，虽然没有大碍，但外表看上去颇为吓人。但与江流的脸一比，又瞬间不算事了。

  只见他两边的脸肿得老高，青紫中还泛着血丝，连话也说不了，今天所有的话，都是江家老夫人在开口。

  江流固然有错，但柒小五将人踢成这样，显然不占理。但又想起后者的身份，他们十分顾虑。可若是要咽下这口气，江家人也不愿意。

  为人父母者皆护子女，在他们看来，自家孩子总是无辜、被欺负的那一个，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自家孩子可乖了。

  因此，江家人委婉的表达出希望守疆郡主能亲自道歉的意向。他们说得客气，莫淑也没有多想，便要将柒小五唤过来，“小五啊！来给你二姐夫道个歉，这都是误会。你这孩子总爱不说清楚就动手，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话谈不上责怪，只是将一切责任都推到她的年纪上，连及笄都没有的小姑娘，勉强还算是个孩子。

  可柒小五听到耳中，却不太高兴了。她不去收拾江流，这家人倒是得寸进尺。她站了起来，无视身后三姐妹担忧的目光，走了过去。

  她向来直白，不会谦虚礼貌的措辞，当即便道，“到底是相好还是表妹，我不感兴趣。但我柒桐今日把话撂在这里，以后如果我二姐进了江府的门，无论是江流还是表妹，又或者江家上上下下全部人，那怕只是江府的一只狗……只要敢让我二姐受一点委屈，受到一点伤害，我就杀了她（他）”

  这话说得轻飘飘，没有什么威慑力。但女孩特有的嗓音，软糯中夹杂杀意，让听见这话的人都无端后颈发寒。仿佛头顶上正悬吊这一把刀，稍有不慎便会掉下来，咔嚓一声，血流成河。

  柒小五挑挑眉，目光一一从江家人面上飘过，所触及之处，皆是一片青色。她勾起嘴角，难得的笑了笑，笑容却透出一股邪气，原本清秀呆板的模样瞬间大变，妖孽出世，莫过于此。

  莫淑与柒寰本想说自家女儿一句，这话无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都实在过分了些。可转眼一想，柒小五回家已有好一阵，却从未融入过这个家。小女儿的性格孤僻又清冷，甚至还有些薄凉，他们对她的关心，都不见后者放在心上过。

  女孩子薄凉总不是好事，太过冷情会让人担心她的未来。但……这是第一次，她主动站出来说些什么，那个从不把自己当做柒家人的柒小五，第一次为她人撂下狠话。

  二老太过高兴，以为柒小五终于融入了这个家，便下意识把江府中人忘得一干二净，激动的看着柒小五，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柒相不生气，可不代表江府的人不生气。本着家务事自己人处理的原则，他们一开始便没有反驳。可等了一会，都不见预想中二老教训女儿的画面。

  江老夫人率先忍不住，冷冷的开口道，“二小姐嫁入江家后，自然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只是守疆郡主虽贵为郡主，却也不要把我圊玥的律法视为无物！，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那是自然！”柒小五点点头笑道，“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找到能杀掉我的人”。话顿了顿，她微微仰面，笑意不减半分。“记住你的承诺，若柒棋在你家受到半点委屈，我饶不了你们。而且……顺便说一声，我现在连连《三字经》都还记不住！”

  江家一口闷气堵在心口，半句话也说不出。他们虽不及柒府这样的权贵之家，但也是名门之后，道义礼节深刻在骨子中，抹也抹不掉。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更何况柒小五比士兵还要可怕，说是恶霸，都小瞧了她。

  天不怕地不怕，谁能拿捏住她，即便是父母都不行。关于这点，柒寰与莫淑也是知道的。正因如此，见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两人纷纷转头，示意这屋子里唯一能让小霸王听话的人赶紧上前。

  柒棋上前时，眼眶红红的。别人都怕柒小五，可她不怕。自从见到小妹是如何珍惜木雕时，她便也明白，看似寡情薄凉的柒家小五，骨子里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小妹的性格非常单纯，对待不喜欢的人就会动手，对待喜欢的人，会呵护到心坎里去。她很有幸，能成为后者。

  柒棋拦下如同野兽一般亮出利爪的柒小五，将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拖到身后，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众人的面前。

  若说柒小五是一把开刃的长枪，所到之处必起风波。那柒棋便是韬光养晦的宝剑，看似柔弱，实则笔直锋利。她只是站在那里，礼数周全，声音轻轻柔柔，气势却一度压过了众人，颇有长姐柒琴之风。

  她说“小妹自幼长于山野，不懂规矩，若有冲撞几位之处，还请见谅。只是……这事说起来，源头却不在小妹身上”。

  若不是江流出入戏坊，那会引起他人的误会。

  除了柒小五与季长鸣，其他人都不知那日的真相，见这些人莫名其妙的误会了什么，柒小五也懒得纠正。稍一分神，她就被柒棋拉到身后。说起来，柒棋年长她五岁，个头却跟自己差不多，身体也不结实。但在她身后，柒小五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除了长梧，她第一次在旁人身后有安心感，仿佛柒棋用那单薄的身子，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她听见柒棋给江家人赔礼，然后笑盈盈的继续说“小妹自入都城以来，前先教训了恶霸，后又在宴会之上大显身手，实在调皮捣蛋得很，前些日子更是可恶，还将太子殿下的马给踩伤了！”

  柒棋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好在当今圣上包容，太子殿下海涵，知晓小妹顽劣本性，都不曾当真，亦不曾让她说一句抱歉。我们且不谈其他，江公子身上的伤，实在是小妹的不是。长姐如母，若江夫人执意要小妹道歉，那只能由柒棋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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