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与死 兄弟两相别
也不知为何，孙信觉得自己的笑开始变得越来越不自然，甚至有那么一刻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内心产生了一丝恐惧。
那个黑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像是一只巨大却又无形的手，慢慢地从头顶压下来，将他身边包括空气在内的所有一切，都压在了地上。
孙信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突然间堵了一大块石头，他尝试深呼吸，但却像是溺水了一般，自己的肺好像已经不起作用了。
那种缺氧而造成的窒息感，让他不得不松开握剑的手，随着寒冰剑落到地上发出“咣啷”的一声，孙信痛苦地跪在那里，双手不由自主地捂着自己的脖子，他想要让更多的空气进入肺里，但那块卡在喉咙处的东西，却像是将所有的空气都死死地挡在了外面一样。
孙信感觉自己的脑袋，肺，心脏都快要炸了，他徒劳地张着嘴，像是一条突然间离了水的鱼。
“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而你……”黑衣人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孙信的面前，“甚至连好歹都还不知道……试问，这样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留在世上呢。”
那黑衣人说话的语气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声音冰冷而没有感情，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数九寒天里扑面而来的风，刮擦着人的脸以及灵魂。
“前……前辈！手下……手下留情”另一边，孙恪已经明显感觉到了那黑衣人身上的杀气，而当他看到弟弟孙信此时的状态的时候，已经很清楚，这个黑衣人不会再给他们两人留任何的一丝余地了。
黑衣人没有回应，只是伸出手来，像是拎一只幼年的小动物一样，揪起孙信的衣领。此时天空乌云开始翻腾，黑压压的云层之中闪电夹杂着黑声像是刑场上擂起的鼓声。
“可惜啊！可惜，年纪轻轻就为了你们所谓的正义献出生命，当你们死去的时候，那些你们所听从和信任的人们，甚至连眼泪都不会为你们流下一滴。因为，你们死了，还会有其他的人替补上来，你们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一块替他们挡灾的木板”
黑衣人一边说，一边慢慢将孙信送向空中，孙信的意识很清醒，但他的身体却被封锁住了感知，他清醒地看着自己脱离了那黑衣人的手，清醒地看到黑衣人身后不远处，趴在地上绝望地与自己对望的哥哥。
随着孙信飘向高空，那雷声和闪电翻腾轰鸣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像是隐藏在乌云之后一只早已饥渴难耐的野兽，嗅到了孙信这块食物身上散发出来的血液的味道。
孙信明显地感觉到闪电已经开始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因为他身上的毛发已经开始有了反应。那时隐时现的闪电，就像无数头看不到在哪的狼，在孙信身上贪婪地嗅着他身上血肉的味道。
坐在山顶上的火童此时猫在灌木丛后面，但整个过程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这会他是想跑又不敢跑，想帮忙也不敢帮，剩下的那点儿花生被他含在嘴里，却迟迟没有下咽，这个时候的他像是一只塞饱了两腮的仓鼠，躲在那灌木后面急切地盼望着那黑衣人赶紧走。
他连孙氏二兄弟都打不过，这会儿就算想要去帮他们两个，自己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凭自己的实力，在那个黑衣老头跟前能撑几个回合？
“完了，完了，回回好话不中坏话中，今儿这哥两估计要交待在这儿了！”火童一边看着场上形势的发展势态，一边心里暗暗地骂自己之前说的话多少有点儿损了。
“乌……雷……令……”黑衣人抬头望了一眼空中的孙信，慢慢举起左手，此时空中雷声大作，几道黑色闪电从乌云中钻出来直接打到了孙信的身上。
孙信的身子先是一紧，随后在空中痛苦地慢慢蜷缩起来，但他的四肢却又像是被四条无形的锁链拉扯着，那一道道从空中降下来的雷色闪电，像是一条条沾满了盐水的黑色皮鞭，每打在孙信身上一下，都会抽走他身上的一点生命的气息。
“这他妈还能得了？再这么下去，这小子别说全尸了，再被这黑闪电打下去，就只剩下肉香味儿了！”
看着孙信此时已经半悬在空中一动不动，任由黑色闪电打在身上却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火童有点着急了。
虽然他们神火堂属妖界，孙氏二兄弟属仙界，按理来说这事儿他也用不着管，但这事儿却是发生了在了他们妖界的地盘，并且还是发生了在他的眼前。
这如果真要半路跑了，不仅丢的是他火童的人，最主要的是丢的神火堂的信誉，虽然他们是妖，但他们可从来没有见死不救过。
“妈的，是死是活就这么一招了，小子！看你命大不大了！”
火童一咬牙，双腿一蹬，直接从灌木丛后面蹿了出去。
黑衣人盯着孙信的同时，余光早就已经看到了那灌木丛后面突然炸出来的一团火，在之前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那里有气息隐藏，但从气息上来判断，那人的功力根本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便就没有再当一回事，而此时的那一团突然出现的火团，其中包裹着的气息和之前自己感觉到的别无二致。
“哼，想不到还真有愿意陪着送死的！”黑衣人冷笑一声，伸出另一只手朝向正在飞来的火童。
原本快速飞行中的火童只觉得自己像是猛然间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件，只听“当”地一声，只觉得自己脑袋瓜子像是撞到了厚铁门上，疼痛感化作细碎而斑驳的星星一直在他的眼前不断闪现。
当他定下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撞的并不是什么厚铁门，而是孙信之前的那把寒冰剑树起的冰墙，挡在了自己和黑衣人的面前。
火童抬起头来，看到空中的孙信，后者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火童的方向看了一眼，努力地摇了摇头，又手便又垂了下去，那寒冰剑却死死地立在那里，形成的冰墙坚实地挡在火童的面前。
而他没有看到的是，在冰墙的后面，黑衣人伸出来的手被一道紫光刺穿，并且在刺穿之后又飞到孙信的身边绕了两圈，原本僵直着悬在空中的孙信在紫阳剑的护佐下，慢慢朝着地上落了下来。
孙信回到地面之后，之前的那种压迫感已经消失，空气进入肺里之后让他的意识逐渐清醒。
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黑衣人，那黑衣人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收回了那只被紫阳剑刺伤的手，而火童此时也跑到了孙信这边。
“反正也已经亮了身份，那索性就死得光明正大一点儿。”火童一边扶起孙信，一边说着。
那黑衣人慢慢回过身来，他看着孙信的双眼，两个人四目相视的时候，却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惊讶和悲伤。
黑衣人的一只手被紫阳剑刺穿，但另一只手里却抓着一样东西。不，确切地说是抓着一个人。
火童在冲出来救孙信的时候，黑衣人伸出手来想要连火童一起收拾掉，但孙信用最后的一点意识驱使寒冰剑召出冰墙挡住了黑衣人伸向火童的手，但孙信却没注意到，黑衣人的另一只手已经掐着“阴·五雷决”，如果不破了他的手法，那下一道闪电就会毫不意外地要了孙信的命。
孙恪一边驱使紫阳剑吸引开黑衣人的注意力，而自己则飞向黑衣人的另一只手，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替弟弟挡下这一击。
他的这个想法成功了……
孙信看着孙恪，此时的兄长脑袋被抓在黑衣人的手里，而身子却像是一块连在脑袋上的布袋一样无力地向下垂着。
孙恪嘴角的血慢慢渗出来，从空中滴落到地上，一滴，两滴……
黑衣人看着死在自己手上的孙恪，不知为何，竟有些意外地让他松开了手，孙恪掉在地上，躺在那黑衣人的脚边，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
孙信楞在那里，那一刻，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挖了出去，黑衣人低头看着孙恪，视线慢慢转移到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片刻之后，黑衣人望着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一口气中既有失落，又有怨恨，还有惋惜，但更多的却是悲痛。
“你哥哥替你挡了这一灾，你走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别再回来！“黑衣人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没有往孙信这边看，在他把话说完之后，一甩斗篷化作一团黑烟，裹挟着孙恪的尸体，消失在空中……
孙信呆呆地望着刚才哥哥躺着的地方，此时的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一切都快地像一场恶梦一样，甚至他清楚地记着原本躺在那里的应该是自己……
一个人在极度的悲伤之时，却发现自己眼里干净到像是干涸的河床，肚子里积蓄了太多的东西，但却没有办法从眼睛里流出来，胸口此时再次感觉到跳动的心脏，却让他感觉每一次跳动，眼前都浮现的是哥哥最后的样子。
这一夜，山谷之中始终没有平静下来，而当山谷真正平静下来的时候，孙信已经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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