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等了多天了,也该动手了
竹溪阁中,四面落下厚重的帷幔挡住了寒冷。屋内地毯上一座六角麒麟香炉里燃着上好的沉水香。
美人榻上,梁锦羡慵懒地侧卧其上,俊美的长睫轻阖,手里捧着岫炉,一根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随着室内的音乐缓缓敲击岫壁。
一帘之隔处,柳凝烟跪坐蒲团怀抱琵琶。手指拨弦,声声清脆悠扬,面上却无半分情感。
过了会,梁锦羡索然无味地睁开眼。
他轻笑了下:“看来是本世子不得柳姑娘欢心,不然,一曲《渡江鹤》也不会弹得如此干涩枯燥。”
柳凝烟垂眼,动作缓缓停下来。
“罢了,”梁锦羡坐起身:“佳人既无心,我也不强求。听说柳姑娘除了琴棋书画,茶艺也是一绝,不知梁某可有幸尝得一杯?”
闻言,柳凝烟把琵琶递给婢女,揣着袖子款款上前。
她轻柔地跪坐在长桌对面。先是提壶查看炉中的炭火,然后捡桌上的小钳拨弄旺些,再往壶中添水。
静默等待之际,她从茶罐中取出少许干茶叶均匀地拨入紫砂壶中。
梁锦羡半睁着眼,静静看她的动作,似是遗憾地叹了口气:“难怪能当上醉生楼的头牌,这般才情杰出的女子,即便是在京城也难寻第二个,可惜了。”
柳如烟一顿。
不知他口中的可惜,是哪般。
她唇边一抹不可察觉的轻蔑,待一泡茶结束,她盛了一杯,起身绕过长桌送到梁锦羡跟前。
梁锦羡阖眼靠着软枕,闻到茶香,散漫道:“放下吧,我自己——”
未等他话尽,一丝寒光乍现,他猛地翻身。然而还是迟了些,那冰冷的匕首划过自己的手背,微微发疼。
他垂眼,手背上好不容易养护好的伤口上又添了一道新伤,鲜红的血珠子从里头汩汩冒出来。
梁锦羡眸子蓦地一凉,再抬眼,人已经欺身而至。
柳凝烟未伤及他,欲再动手时,脖颈倏地被掐住。
“是不是觉得本世子容你多日,便觉得我是个好说话的?”梁锦羡面色阴沉,眼底毫无半分怜香惜玉:“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手,而你偏偏做了我最讨厌的事。”
他五指用力,柳凝烟纤细的胳膊仿若娇气的瓷瓶,只需再用两分力便可捏碎。
柳凝烟面色发白,可一双满含恨意的眸子却死死盯着他。
见此,梁锦羡轻笑:“非我杀了你全家,要怪就怪信国公,整个贺州皆出自他的手笔。我嘛.......只是顺道捡漏罢了。”
“你们.......狼狈为奸.......”柳凝烟说得艰难:“父债.......子偿.......天地报应......不得好死........”
“报应?”
梁锦羡像是听到极其好笑的笑话,他哈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片刻,却突然发疯。
他猛地甩开柳凝烟,面目狰狞:“若要说报应,我不欠你们任何人!倒是你们大曌,每一个人都踩着我身上的痛,吸我骨子里的血,最该遭报应的是你们!”
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柳凝烟愣了愣。
但很快,梁锦羡像是察觉了不妥,立即敛了适才的癫狂姿态。
他在室内徘徊了会,满脸阴沉地问:“沈宗汲呢?他那边动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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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阳县,街边一家铺子门前挂着“庄记海鲜零嘴铺”的幡子。此时,庄绾正在铺子后院厨房里教授几个妇人手艺。
妇人们站在桌前,每人面前一块砧板,她们忙活切鱼片。
“杀鱼要迅速,鲜鱼的滋味才更有嚼劲......”
“鱼肉横放,皮朝下,斜刀自上而下切......”
“片鱼最讲究刀工,持刀平稳,用力均匀。片片薄如豆腐,腌制时才能入味.....”
庄绾边说,边细细观察每个人的情况,须臾停在一个妇人跟前。
“切厚了,手法不对。”她夺过妇人手上的菜刀,示范了遍,说:“要这样,不可急,先求稳再求快和精。”
“好。”妇人点头。
过了会,二丫来到门口:“如意姐姐在忙吗?”
庄绾扭头:“什么事?”
二丫:“我娘说城西麻子叔今早去打渔时受伤了,打算去看看。”
“受伤了?伤到了何处?”庄绾忙走过去。
城西麻子叔是打渔大户,打渔本事也厉害,旁人打不到的鱼他都能捞着。是以庄绾跟他订了合约,让他家每天给铺子送一定数量的鱼。
二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也没见着,听着报消息的人说像是有些严重。”
想了想,庄绾道:“让你阿娘等片刻,我也去看看。”
她交代了些事,又去对面铺子买了些干货然后跟崔娘往城西去了。
另一边,卢阳县的一家茶寮里,两个带着斗笠的男人观察了会情况,各自对视了眼。
一人道:“你盯着,我立马回去禀报城主。”
这人起身后,翻身上马,飞快地朝一处小院奔去。
卢阳县如今因为来了许多外地的官员和驻军,几乎人满为患,但客栈只有一家,居所便成了难题。当地百姓索性把自家闲置的宅子改成小间租赁出去,一时间,一些“私人客栈”运应而生。许多人花些小钱租住在宅子各个厢房里,各不认得,热闹而混杂。
沈宗汲这两日便是住在一个偏僻的宅院里,由于地方偏僻价钱少,大多挤满了脚夫和小摊贩。
那人进门后,看了眼坐在角落抽旱烟的人,抽旱烟的人对他点了点头,他才径直摸向后院西边的一间厢房门口。
听见敲门声,里头的人问:“谁人?”
“我,朱钱。”
下一刻门打开,昏暗的室内,余统领站在屋内。
他示意朱钱关上门,然后走去床边:“城主,朱钱回来了。”
床边,沈宗汲正在让大夫换药。他才不久砍了自己的胳膊,如今虽过去半个月,可由于四处奔波,伤口越加严重,还化了脓。
若是寻常人,这样的伤势铁定得疼得龇牙咧嘴。可大夫给沈宗汲削骨化脓时,他竟是眉头也不皱半分,仿佛这伤口不在他身上似的。
“有消息了?”他问。
朱钱立马禀报:“庄姑娘出门了,身边并没带其他人,只有一个妇人。”
“确定无疑?”
“属下亲眼所见。”
沈宗汲点头:“那就动手吧。”
等了多天了,也该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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