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余震
“喂，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地面在震动？”
“哪有那么夸张？别说废话了，赶紧干活！”余梦逐华小队此时已经提前到达了部署地点，开始清理周边余兽。
诱导信标是科学院最新的研发成果，其在七面骰的潘多拉装置基础上进行了改动，使其能够大范围地发射出一种模拟生物信号，该信号近似于挑衅，会激发异兽的进攻欲望，可以有效地将大量异兽吸引过来。不过为了最大限度地聚集异兽，余梦逐华小队和银矢小队就得确保它在吸引到全部的目标前不被提前破坏。
“看，是阿喀琉斯！他们到了！”
斓看见远处银色的光点飞速逼近，立刻向虹通报，但驾驶着赫拉的虹早就在空中发现了。
赫拉调集所有浮空炮，将炮口对准了欧文他们正在赶来的方向，万千礼花于一瞬迸发，拖着弧光的流星坠向大地，飞向目标。
流星越过银矢小队的头顶，砸向追在欧文他们身后漆黑的浪潮。战士们在星光与爆炸声中全速前进，没有一点爆炸波及到友军，没有一只异兽躲过流星的轰炸，虹对爆炸的落点控制已经达到了如此精湛的地步。
虹的爆炸侧重两侧，追上来的异兽被迫向中路集合，欧文走在队伍的最后，在诱导信标到位的那一刻他立即原地转身，早已在手中蓄好的光矛顺势掷出，集中在主干道上的异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当场全歼，两名战队的队长首次合作，配合令人惊叹。
诱导信标的屏障缓缓展开，一道光柱自装置口射出，直抵天幕，长夜的阴翳在这一刻被撕开，万人共瞩这一黎明前的光芒，欧文等人都被照亮了侧脸，就连躁动的兽群都在光芒前略为止步，这是一个信号。
…………………………
监控室屏幕上的红海突然改变了流动方向，所有的异兽同时注意到了那束光芒，开始改变前进路线，既然诱导信标已经准备完毕，星轨炮的进度也得立刻跟上。
来自各移动城市的运输队伍浩浩荡荡向着第4区前进，数不清的黑色羽兽从空中被击落，城防军用生命掩护着补给队。
“快，掩护运输机！”
一只狡黠的异兽俯冲而下，它的利爪瞬间刺穿了一名士兵的护甲，战士被拎着皮肉带到了高空。
鲜血不断从胸口涌出，可士兵却并未因此直接断气，他奋力用手中的枪抵着目标开火。异兽察觉到人类的反抗，用它的铁爪拼命撕扯着士兵的肢体，可怜人类的肉体强度哪能经受得住这种攻击，那个士兵的左臂被硬生生扯断从高空扔了下去，仅剩最后一口气的战士下意识摸出胸口的匕首，对准异兽的躯干一顿猛扎。
异兽的血溅到眼睛里，尖啸声震破耳膜，可战士仍是不管不顾地刺下去，异兽的爪子已经陷在他的体内，轻易不会脱钩……最终，黑色的羽兽坠到了甲板上，一同落下的，还有那名士兵仅剩半截的躯体。
以血偿血，以命抵命，每一名战士的牺牲都只会让所有人的怒火更加旺盛。用子弹没了命地打，子弹打完了就掏出近战武器，在对手发动进攻的那一刻扑到它们的身上，利刃、枪矛、重锤…什么都好，只要能撕碎这帮畜牲的躯壳，只要能粉碎这帮孽物的脊骨。
人类的战吼渐渐盖住了兽群的嘶鸣，枪炮的火光渐渐代替了黎明。巴顿在前线斩杀了一只又一只异兽，将它们的尸体踩在脚下，直至堆积如山，他不禁去想，上一次像这样的全城血战还是二十多循以前人类抗击大灾厄苏鲁特时。巴顿原以为这几循的人们在安逸中生活了太久，早已失了血性与斗志，可是今天这一战让他看到，人类铭记每一次的苦难，那些血脉中的精神与意志从未被时代所淡忘。
巴顿将能量已经耗尽的聚能炮扔到一边，将已经砍出无数缺口的大剑随手抛弃，一直伺机而动的异兽以为找到了机会，迫不及待地向这个卸掉了所有武装的人类发起进攻。可巴顿仅仅只是原地驻立，只手就擒住了朝他飞扑过来的异兽，狠狠捏住了它的脖颈，异兽身上的黑石让它刀枪不入，巴顿却直接凭手施力，纵使异兽百般挣扎求饶，最后也被硬生生捏碎了脖子。
第4区的战争已经趋近尾声，星轨炮即将充能完毕，巴顿立刻通知前线作战的征战小队从攻击范围内撤退。
欧文很快收到消息：“明白！”
“所有人，星轨炮即将充能完毕，务必在10分钟内撤离目标区域！”
风暴沉吟，来自自然界的一切声音都在被压低，而且众人知道，再过不久，整个自然界的声音都将完全湮灭，这已经是人类能够办到的事情，早晚有一天，自然的一切都将不再是人类的威胁，人们大都愿意如此相信。
欧文率领队伍紧急撤退，但被诱导信标吸引过来的异兽已经逐渐形成了包围圈，而且拖的时间越久突破包围的难度就越大。阿喀琉斯撕出一道缺口，试图让队伍从这里通过，但地面忽然一阵震动，众人站立不稳都打了一个趔趄。
巨兽翻越山头，身形映入眼帘。
“泰坦？这里怎么会出现泰坦！？”
泰坦，除头目级单位外城市目前已发现的最大体型异兽种，话虽如此，但正常泰坦兽的身高都可以达到50米开外，比绝大部分头目级异兽的块头都要大得多。泰坦的数量极为稀少，城市目前未发现过该族群的特殊个体，它们是异兽中当之无愧的霸主，光看体型就知道其他异兽注定只能摆上它们的菜谱，城市的高级作战单位“泰坦”也是以它们命名的。
泰坦有着岩石般坚硬的皮肤，过于巨大的体型使得它们总是目中无物，银矢小队目击的这只泰坦此时正践踏过兽群，笔直地朝众人的方位移动着。
要越过这家伙吗？
泰坦的行动缓慢，绕过它的践踏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同样的，一旦失误就是必死的，这是零容错的冒险。其他撤退路线已经被黑化异兽彻底封锁了，从泰坦身下钻过去是仅剩的选择，没办法了。
泰坦的手臂可以够到百米高空的猎物，想用尖兵的飞行能力从头顶越过去不容易，但虹表示吸引注意力还是没问题的。于是两名队长分别驾驶着阿喀琉斯与赫拉，飞到泰坦头部的位置吸引注意力。
泰坦注意到两台飞到面前的机甲，果不其然抬手去够，跨下的缝隙露了出来，其他人抓紧通过。
只见泰坦的手伸向身边一座山头，它将山头掰下，将其作为投掷武器掷向空中乱飞的二人，同时它破坏山头的动作导致大量碎石自高处坠落，一块碎岩险些将余梦逐华小队一名队员砸死，幸亏斓原地三段加速才把人救了下来。
“快，就差一点就能过去了！”
泰坦发出深沉的低吼，它高举双臂猛然下砸，地面传来的震颤让几名战士不慎摔倒。
“不好！这个动作！它想要一屁股坐死我们！”
泰坦准备下蹲，有一名战士还未来得及爬起，逃生的窗口急速压缩，眨眼间他就要被坐成肉泥。
突然一只钩爪贴着地面飞进来，战士眼疾手快抓住一端，另一端立刻以一股神力将其从泰坦的身下抽出，千钧一发之际，万吨之躯落下的前一秒，战士成功脱险。
等战士再度睁眼，他发现自己不仅腿没断，还被钩爪硬拽到了泰坦的背上。“谢…谢谢。咦？您是…”
“抓紧。”
战士刚想向自己眼前的救命恩人道谢，不曾想对方却突然回收钩爪，将自己从泰坦背上踢了下去。
落向地面的士兵身边没有任何抓手，本以为自己是被人救了一命，却没想到对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么看来自己这条命果然还是……
“好嘞，队长！嘿咻，接到了！”
战士只感觉肩头一紧，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肩膀，抬头一看正是那位01小队的成员之一—沃伦特。原来刚才那位小姐说的抓紧不是对自己啊，士兵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多谢你们救我一命，不过，这里怎么有其他征战小队？星轨炮马上就要发射了，你们应该早点撤退的。”
“这个嘛…你就得问咱们队长了。”沃伦特成功带着那名银矢小队的成员脱险，将其安全带回了地面，发现行动队的其他人都已经退到了安全区域，现在就只剩下那位01小队的队长了。
“零伊，动作快，只剩三分钟了！”
此时还在泰坦背上的零伊收到队友消息，借助钩爪“噌噌”两下爬到了泰坦的头顶，她下降至泰坦眼睛的位置，猛地将淬毒的匕首插进其中。眼睛是泰坦全身上下唯一的弱点，巨兽当场起了反应，开始原地折腾起来。
沃伦特趁泰坦陷入混乱，飞到空中与零伊接应，零伊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两人也是顺利会合。
“小心！”
泰坦忽然一掌扇来，沃伦特急速调整躲过攻击，但巨掌掀起的巨浪还是将两人带飞出去不远。失去了左眼的泰坦开始暴怒，它疯狂追击着零沃二人。
巨物的追击很难躲避，得亏沃伦特对飞行器的空中平衡掌握到了极致，两人才没有像蝇虫一样撞到泰坦的手心变成肉泥。
“就差一点了！”
就在两人飞到安全区域的一瞬间，泰坦的巨爪也已经追到了身后，即将合拢的巨爪如同囚笼，下一秒就要将猎物捏在手心，这个距离已经逃不掉了。
忽地，远方传来轰鸣，眩目的白光不知从何处亮起，继泰坦之后，直追向二人所在的方向。旁人睁不开眼，只感到层层热浪向自己涌来，巨大的冲击波让他们险些站不住脚，雅典娜及时开盾帮众人抵御侧方冲击。这种波动持续了将近二十秒，二十秒后众人才睁开了眼，而眼前的一切……
大地的伤口自眼前向远处延伸上千里，远到远远超出视线的尽头，地面上的焦痕还隐隐留有能量的残渣。走兽飞禽皆失其形，地面上铺满的黑色残渣是它们的遗骨，是生命在历经浩劫后提炼的本质。征战小队的战士们直视眼前的一切，这种视觉上的冲击感也是刚才那下的余波。
不远处沃伦特和零伊两人坠到地上，泰坦处于安全区域内的残臂掉在一旁，其断口处整整齐齐，一副经历过大型激光截肢手术的样子。
沃伦特将零伊罩在身下。“哎…后脑勺…好像有点发热啊。零伊，现在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啊，我们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冒险过？”
在零伊看不见的背面，沃伦特的战斗服已经被星轨炮的余波彻底烧毁，仿人类皮肤全部都被融化，暴露出烧得通红的机械骨骼，零伊也不是一点是没有，只是她面部被烧焦的皮肤很快就自行修复了，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许久。
零伊伸手轻轻触碰沃伦特烙铁般的面颊，明明两人都感受不到痛觉，指尖却依旧传来烧灼之感。零伊轻轻仰起身，搀着沃伦特一同站起，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沃伦特的背上，以免其完全机械化的身体构造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
“作战成功了，司令！所有敌对生命信号皆已消失，我们赢了！”
“别高兴太早，打赢战斗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你们没有发现吗？这次的异兽活动非比寻常，按理说大迁徙往往以族群为单位，但这次的迁徙却是各种异兽的混合，甚至还有大泰坦出现在迁徙队伍中，比起迁徙，给人感觉更像是……”
“逃亡？呃…但是连大泰坦也要逃离的灾难……”
星轨炮作战计划确实达到了预期效果，奥斯特也很高兴现场各位没有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但按理说短暂的放松应该也没问题，可奥斯特却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问题，因为他发现，就在刚刚经历过星轨炮洗礼的那片土地上，就在那偌大的作战指挥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红点。
“将那个点放大，联系无人机进行实景展示。”
无法忽视的红点，变得越来越醒目，越来越恐怖，它似乎正在膨胀，几乎眨眼间就要占据整个指挥屏幕，这确实不是任何显示错误，奥斯特的心里似乎有什么猛地抽动了一下。
现场景象呈现到了大屏上，指挥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方圆百里山峦尽数夷平，唯有那座黑色的大山，它就在那里，似乎它一直都在那里。
可它不是山，它是一座城，它是人类从未见过的另一座移动城市，非科技所造，非血肉所筑，非人力能及。太阳在那座城的身后升起，却始终无法逾越它的阴影，本应提早到来的黎明被无限期延迟。
人类所期盼的黎明，恐远不能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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