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天问
“呼!”
相互勾连如棋盘的廊桥亭台之上,有一线灵念携剑气呼啸而过,亭台之上,或有白甲挥剑,或有黑袍舞戟,终究都慢了半分,剑戟挥落之际,那相互交织的灵念剑气已经飞掠而过,只在剑戟与地面碰撞出的火星中留下一串残影。
此间亭台廊桥皆怪异,黑白甲士千钧之力落下,却难以撼动亭台分毫。
那串残影在亭台间飞速穿梭,却从不重复经过已经穿梭过的廊桥,只在一个个未曾经过的亭台间落足,不过一刻时间,那串残影已经扫过了所有的亭台,终于在一处周围都没有甲士的亭台上徐徐消散。
亭台之上,赵辞和第二春秋两人,一个扶着柱子,一个撑着栏杆,青书未则顾不得休息,她自伞中取出笔墨纸砚,在纸上画着什么。
方才那道从黑白甲士间穿梭而过的灵念与剑气便是他们三个。赵辞以锋锐剑气开路,第二春秋以禅心灵念推动,青书未则蓄势待发防着被黑白甲士拦下。三人就这么一路前行,在短短一刻时间内穿过了此间所有廊桥亭台。
赵辞转身靠在柱子上大口大口地喝着水,虽然方才在廊桥间的穿行还远远没有达到她骤然爆发下的速度,但持续不停的快速穿行依然耗尽了她的体力,她有预感,再跑上十几个亭台,他们可就躲不开那些甲士的拦截了。
“如何,书未姐姐,都记下来了吗?”赵辞将手中水壶抛给了一旁的第二春秋,随后满怀希冀地看着青书未。
青书未放下笔,向纸上轻轻吹了一口气,随后将纸向赵辞竖了起来,笑道:“不会有错的,都在这了。”
画纸之上,是一张棋盘,棋盘之上,黑白棋子错落,却是在上演着好大一场厮杀。
纸上所画的,便是他们现在所处的棋局。
规整至极而又坚不可摧的亭台廊桥,怪异的黑白甲士们,无一不表示着这是一副棋盘的具象化。
既然身处棋局,那便应该以棋破局,只是莲池怪异,视线有碍,难以纵观全局。三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笨法子,一路穿行过所有廊桥画舫,再凭借着记忆力将整个莲池上的棋局拓画下来。
“好好好。”眼见自己的努力终是没有白费,赵辞欣喜而笑,随后目光扫过青书未以及还在灌水的第二春秋,道:“那,你们谁下棋?”
“唔。”还在仰头灌水的第二春秋向赵辞摆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青书未。
青书未则微笑着看向第二春秋,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
随后,两人一同看向赵辞。
“……”
赵辞原本欣喜的脸即刻落了下来:“那我们方才是在忙些什么呢?还是说你们觉得我会下棋?姑奶奶我看着像是会下棋的人吗?!”
“不是公子吗,怎么又成姑奶奶了?”放下水壶的第二春秋无辜道。
“我让你多嘴!”赵辞猛然蹦了起来,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直接扑到第二春秋身上掐着他的脖子来回晃动,道:“你出的主意,结果你也不懂棋?姑奶……本公子刚才一路狂奔,差点把小命都交代了,书未姐姐也记下了谱子,结果就出主意的你什么也不会做?一个琴绝的身份瞒了我一路,怎么不再瞒我一个棋绝的身份?!”
体力恢复速度没有赵辞快的第二春秋手忙脚乱地试图拉开赵辞,却哪里是一个锻体武者的对手,不到片刻便连连讨饶。
青书未无奈地看着打闹的两人,转头看向棋谱道:“我先来看看吧,我倒是懂一些棋,但远远称不上会下。这一局应该只到了中盘……嗯,不行,我只看得出来黑棋占优,白棋虽然严防死守,却终究是落入了下风。这黑棋下得……倒是,倒是下得光正伟岸?不行不行,我棋艺不精,实是看不懂。”
“下棋还能下出个光正伟岸了?”赵辞总算放开了第二春秋,凑到青书未那看了一眼,随后摇头道:“我什么都看不懂,也看不出来。春秋你呢,你怎么不说话?”
赵辞诧异回头看去,却见第二春秋怔怔看着棋谱,曈昽微缩。
青书未也发觉异样,转头看向第二春秋。
“怎么了?”青书未问道。
“天问。”
“什么?”赵辞疑惑。青书未则盯着第二春秋,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第二春秋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一个棋谱,名为天问。当年有狂人欲与天对弈,请上天执黑先行。”
赵辞讶然,神有向往,青书未则问道:“然后呢?”
“然后渡秋书院夏院长代行天道,感天意而落子,黑子所行光正伟岸,如天道亲临,非人间所能下。”
“那这狂人该有多厉害?后来他赢了吗?”赵辞问道。
青书未则疑惑道:“夏院长的事迹已经在各国流传千万遍了,若真有此等足以流传千百年的棋局,我为何没有印象?”
第二春秋眯起眼睛似在斟酌言语,随后摇了摇头道:“这只是我以前见到这个棋谱时顺带听来的一个传说,你没有印象才是对的。后来……后来那人自然是输了,与天为敌,又与夏院长为敌,他哪里是敌手?棋局结束,他藐视天道,便被天罚灼毁了一只眼睛。”
“那他的另一只眼睛呢?”
“被他自己挖了出来,丢至人间,说要在人间盯着这片天……呃,书未,你是怎……”
第二春秋猛然看向青书未,神有讶异,青书未直接问起他的另一只眼睛,似乎是已经知晓了什么。却见青书未神色如常,笑容依旧。赵辞则苦着脸道:“那完了,这天下画二不会是想让我们破解了这个棋局吧,那岂不是让我代着那人跟夏院长下棋?那就算我们中真有棋绝也不行吧!”
青书未轻轻岔开了话题,顺着赵辞的话道:“但此刻我们棋局外的对手不是夏院长,若是我们执白,执黑的也不过是此间的主人罢了。你说是吧,春秋,我想,你应该还记得这局棋后面的下法?”
第二春秋回过神来,点头道:“记得。”
“不对啊!”赵辞心中刚刚升起的一股火焰又瞬间熄了下去,摊手道:“虽然我不会下棋,但除非对手也知道这局棋,不然对手不按棋谱来,我们不会下棋也难以应对。若是对手知道,那他执黑,咱们执白,最后不还是我们输?”
“何况,这黑白棋子一个个见了我们就打,我们也没办法操控,更没有棋子跟他下啊?”
赵辞所言在理,青书未和第二春秋都沉默了下来,青书未抬头看着第二春秋,道:“棋子好说,我们只需引诱其中一方黑白甲士至指定的亭台,棋局自然发生变数。只是,后续的对弈你可有把握?”
第二春秋沉默片刻道:“无妨,当初……给我看了此棋谱的人详细研究过这一局棋,其中每一子的得失我已烂熟于心。虽然我不会下棋,但仅限于这一局棋,除非此刻与我对弈的是当初那个人,不然我都是有信心的。而不能额外落子,只能调动黑白甲士,其实对于后续的对弈,反而更简单了。”
“只是……”第二春秋抬头看着赵辞和青书未。
见第二春秋有些犹豫,赵辞笑道:“无妨,谁心中没个秘密什么的,方才说你藏身份只是找个借口揍你罢了,你不必介怀。”
“哪里是因为这个。”第二春秋无奈笑道:“我担心的是,这个破局的想法只是我们的猜想,而要调动那些甲士,却会让你们身陷险境。这些甲士的实力,你们也都看到了。若是舍了莫大的代价却是竹篮打水的话……”
赵辞板起面容,挺直身躯,气势如剑,道:“来都来了,既然有了方法,总要一试才对。我只懂剑不懂棋,你把最危险的地方交给我!”
“我虽不喜争斗,但也不必为我担心,若是有人撑不住,也可大声呼喊,大不了,我们舍了这局棋离开此处便是。不过,如此说来,我们只有三人,你只有三次调动的机会,而且,间隔最好不能太久。”青书未道。
第二春秋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迥然道:“三次足矣。”
却是书生单手分黑白,执子欲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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