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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起风了


  长安东南,某条逼仄巷道中。

  一个黑衣人躺在地上,已失去了生命迹象,身上看不出任何伤势,只能从表情看出死前似乎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可惜了。”

  夜色中,周不惑轻叹一声,皱了皱眉。

  他本想从对方口中,问出这个邪修组织的一些情况,没想到对方眼看不敌,竟自碎神魂,连一个给他搜魂的机会都不给。

  很刚烈。

  同时也很可怕。

  这代表着这个邪修组织中,至少很大部分是彻底的亡命之徒,且对天庭的手段有一定了解。

  黑暗中,几个武侯跑了过来。

  这些遍布长安城,负责维持秩序缉拿凶犯的差人,实际上还兼有辅助镇守的职责。

  “处理一下吧。”

  周不惑道,纵然是这种情况下,也不见丝毫戾气。

  几位武侯轻车熟路的处理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娇小人影快速接近。

  “队长,有线索啦!”

  陆小悠斜背着那把接近她身高的阔刀,来到周不惑面前,小脸上有得意之色,“我跟踪了一个他们的人,查到了些事情。”

  周不惑挑眉道:“查到什么?”

  陆小悠指着武侯抬着的实体:“他们的组织,叫不良人,最近城中的好几起案子,都是他们做的。”

  “不良人……”周不惑低声念了一句。

  “还有件事……”

  陆小悠这回犹豫了下,才说:“之前小河村的消息,也是这帮人传给我们的。”

  周不惑顿时蹙眉。

  陆小悠小心问道:“袁修不会和这帮人扯上关系吧?”

  周不惑苦笑:“这可不好说。”

  “小河村远在山中,此事若非他们做的,他们怎会知道?可村里尽是普通山民,为何值得他们出手?出手之后,还主动通知我们,有何企图?”

  陆小悠被这一连串问题弄得愣住了。

  她蹙起了细细的眉毛,试图弄清楚这些疑点背后的含义,然而想了半天,连基本脉络都没理清,再一次确定自己实在不适合想太复杂的事情,还是拿着大刀砍邪修更轻松些。

  不由沮丧道:“那队长你说为什么?”

  周不惑沉静道:“也许是想让袁修进入我们的视线,加入天庭。”

  陆小悠这回听懂了,震惊道:“暗桩?!”

  周不惑点点头。

  陆小悠脸上表情更加难看起来,本以为镇守小队会多个人,自己可能也会轻松些,如果袁修真是暗桩的话,可就白高兴一场了……

  “此事还是猜测,事实未必如此。”

  周不惑笑着宽慰了一句,道:“先回去吧。”

  “嗯!”

  陆小悠点点头,跟在周不惑身后,往小队所在的永安坊走去。

  二人回来的时候,周不惑看了看,袁修房间的灯还亮着,远处钟楼下,许老的住处也灯火昏黄。

  “你先休息吧,往去趟许老那边。”

  周不惑回头说,他准备要去问问袁修学习的进度,此刻袁修与邪修扯上了不清不楚的关系,恐怕需要停止对他的教授才行。

  这才一天时间,想必许老还不至于这么快就传授道经,周不惑倒不着急。

  钟楼下。

  许老安静听着周不惑在一旁,把关于袁修的疑点全说了一遍。

  “就这些?”

  听完,许老斜睨了旁边的中年书生一眼。

  周不惑苦笑道:“事涉邪修,谨慎些总是好的。”

  许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显然是赞同周不惑的意见,不过他还是说道:“我已传了他道经第一卷。”

  “什么?!”

  周不惑神色微变。

  许老平静说道:“此人学起东西来很快,我看他看书的模样,不像是普通的山里人,从一开始我其实就有这个怀疑。”

  “那您……”

  周不惑欲言又止。

  “为什么我还要传他道经?”

  许老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因为我觉得此人若真是暗桩,反倒好了,你不是正愁差不到邪修的线索吗?如今大可将计就计,从袁修身上顺藤摸瓜,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周不惑拧起了眉毛,犹豫不决。

  许老顿时大摇其头,好似看穿对方的想法,道:“对付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鬼祟之辈,大可不必考虑什么道义手段,你如今既然当了队长,那点书生气也该收收了。”

  周不惑郝然一笑。

  “我会考虑的。”

  他对许老拱拱手,转身走出了屋子。

  但刚走没几步,他抬起的脚忽然顿在了半空中。

  起风了。

  风从身后吹来,周不惑衣袍轻扬。

  他神情微动,目光落在眼前的一根桃树枝上。

  光秃秃的枝头,四五朵花蕾含苞欲放,以当下的天气,怕还有七八天才能开放。可现在,那些花蕾在风中轻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裂开,转瞬便已盛开。

  “万物之生,皆禀元气……”

  周不惑忽然想到很多年前,自己在师傅的守护下开窍,踏上修行路。开窍之时,神识与天地元气共鸣,身周十丈之内的兰花,尽数开放。

  所以此刻他脸上神情变得无比震惊,豁然抬头看向袁修所在的房间。

  八方风起,皆涌向那栋小楼。

  许老不知何时也出来了。

  他站在周不惑身边,定定的望向袁修所在的房间,眼中神色复杂,良久才轻叹一声。

  “若我们的怀疑成真……能派这样一个根骨超绝之人来当暗桩送死,背后之人,所图不小啊!”

  ……

  袁修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为重点怀疑的对象。

  他从开窍之后,便进入了某种玄妙境界,虽未睁眼,神识却从眉心延展出去,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独特视角打量这个世界。

  四周元气如烟如雾如水,他的神识便徜徉在其中,浑然忘我。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夜。

  直到次日的晨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暖洋洋的照在脸上,他才醒来。

  “吓!!”

  一睁眼,就看到面前一个锃亮的光头,袁修差点没蹦起来。

  小和尚尝云也吓得退了两步,干笑道:“醒了啊?”

  袁修面无表情:“没有,我梦游呢。”

  他这才发现,陆小悠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尝云身后,仔细的打量他。

  “……”

  尝云干咳一声。

  陆小悠忽然把脸凑了过来,仔细盯着袁修看了又看,直到看得对方有些发毛,这才开口:“开窍了?”

  袁修诧异:“你怎么知道?”

  “自己看!”

  陆小悠两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指了指外面。

  宁弈起身看去,不由愕然。

  虽然他知道元气蕴含生机,初次开窍之人,神识与周遭元气共鸣,会产生一定影响,但也没想到这影响会这么大!

  整个永安坊,一片明艳粉红,所有桃花,全部开放。

  馥郁花香,随晨风扑鼻而来。

  一夜间,桃花盛霞。

  “原来我是个天才。”

  “你真是个天才!”

  袁修与陆小悠,几乎同时说了一句,说完,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而后错开目光,同时看向旁边的尝云。

  尝云认真的点了点光头。

  “确实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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