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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6章


当真是时光如梭!

萧疏隐翻身上马,勒缰掉转,率先出发了。

孟藻协同其他亲卫也立即夹住马腹跟上。

姜映梨跟沈隽意落在后头,他们并没有特别着急,因为沈桑榆是与他们一道儿的。

李玉珠有些放心不下沈桑榆,宁老太太干脆道:“不然你也一起算了。”

“可我从不曾去过柳城……”李玉珠有些忐忑。

“就是因为不曾去过才更要去啊!”宁老太太说道,“我看小榆那小姑娘心中也慌,有你陪着,她肯定更开心。去吧!顺便去柳城逛逛!”

李玉珠被说动,最后是跟着沈隽意他们同行去的柳城。

宁老太太独自留下看家。

他们并没有回柳城,而是直接去了郊外的山上。

当时来福和沈桑榆的爷爷是一起埋在了郊外山坡的,两人的坟地是挨着的。

平时沈桑榆偶尔也会来扫墓,但因为距离太远,平日里太忙,所以来的并不算多。

萧疏隐和孟藻先行到了山坡下的树林处,两人身边的亲卫已经离开了几人。

萧疏隐双手反在身后,望着郁郁葱葱的树林,面色平静。

孟藻则是牵着马,见到他们的马车过来,眼眸一亮。

沈隽意先行下了车,然后一一把她们都给扶下了马车。

姜映梨牵着沈桑榆走了过去,她看了眼萧疏隐,对孟藻道:

“就是这里了。上去吧!”

孟藻顿了顿,“稍微等等。”

“怎么了?”姜映梨不解。

孟藻低声道:“侯爷打发人去买香烛等物了,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其实也是因为萧疏隐本身也需要时间来做心理准备。

姜映梨微微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点了点头,就带着沈桑榆往一旁不远的河边走去。

李玉珠跟上来,轻轻地好奇问道:“我们先不上去吗?”

“嗯。总不能空着手去,我们去摘些果子和野花。”姜映梨说道。

他们出发得太快,一时间还真有没太多准备。

李玉珠恍然,忙道:“我带了篮子里有馒头,等会儿给人供上。”

“好。”

河边不但有随风飘荡的歪脖子柳树,还有不少不知名的烂漫野花,在阳光下肆意绽放着,摇曳着身姿。

沈桑榆很是主动地去摘花,然后又在姜映梨的教导下,编织了两只漂亮的花环。

河边的小柿子树上,挂着沉甸甸的果实,红艳艳的,甚是惹眼。

姜映梨搬了块石头,踮起脚尖,想去摘果子,奈何这树枝还真有些高,努力个半天都没摘下来。

沈隽意走了过来,滚烫的大掌握住她纤细的腰,“我来吧!”

姜映梨摸了摸鼻尖,“那你记得摘熟的。多摘点儿,晚点我们还能带点回去。”

李玉珠也感慨道:“这柿子很是好看,味道应该不错,也就是长在这无人的地方,才能留着,要是咱们村儿,肯定都要被摘光了。”

“你们等等,我去拿篮子来!”

说着,她就回了车里,将小篮子提了过来。

然后萧疏隐就看到,远远的河边,姜映梨正带着一家人在摘红灿灿的柿子。

沈隽意身高腿长,正攀着树枝,在姜映梨的指导下,一个一个的摘柿子,再由矮个子的沈桑榆接着,放在李玉珠提着的篮子里。

四个人分工合作,很是和谐。

萧疏隐:“……”

孟藻也倍感无语。

自家侯爷来扫墓,心情不好,他们几个倒是好,居然当是春游了。

偏生,是他们要等的,一时还真不能说几人的不好。

好在这样的闹剧,也没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儿,就看到几人提留着东西过来了。

姜映梨带着沈桑榆走了过来,停在萧疏隐身边。

她低头示意沈桑榆。

沈桑榆顿了顿,走了上来,将手里捧着的花环递了过来。

“给你。”

“不需要。”萧疏隐蹙眉,冷声拒绝。

沈桑榆一噎,余下的话就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姜映梨替她解释道:“侯爷,这不是给你的。是让你给来福的!”

沈桑榆也慢慢道:“来福最喜欢花了,他从前说,要是以后我们以后有了钱,就买个大院子,跟爷爷一起住。”

“然后在墙角种一棵李子树,再栽些花种,我们就可以春日赏花,夏日吃果子,秋日扫落叶……”

说到这,沈桑榆有些丧气,她垂下头道,“但是,我们没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望了。所以,你要是去看来福的话,带着花环,他肯定是会开心的。”

闻言,萧疏隐怔愣。

他想起自家母亲,以前最喜欢的就是栽种各种花种,就是如今病重,房中依旧养着魏紫姚黄。

一时间,他心情颇为复杂,抬手接过了沈桑榆这略显粗糙的花环,莹润修长的指尖在娇嫩的花朵上掠过。

“……多谢。”

顿了顿,他慢慢道:“以后,多给我讲讲,关于他的事情。”

沈桑榆怔忪,抬头看向萧疏隐。

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开始,她就觉得有些害怕,因为他的气势太具有压迫感了,就很容易让人感到冒犯。

但自从知道他是来福的哥哥,见到他这张俊美贵气的脸上浮现的哀愁,知晓他跟自己一样,怀念着来福……

那些陌生的恐惧,都逐渐随着云烟消散了。

她弯起眉眼,轻轻道:“好。”

说话间,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是亲卫们回来了。

他们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祭祀的东西,面色肃穆地翻身下马。

孟藻提醒道:“侯爷……”

萧疏隐抬眼,看向姜映梨,“带路吧。”

姜映梨点了点头。

虽然以前是夜间来的,但对于路,沈隽意记得却很清楚,甚至连哪条路最是好走,都不曾忘记。

曾经的小山坟,如今已经长满了碧绿的青草,只有那立着的木碑还依旧清晰可见。

“就是这里了。”

萧疏隐垂眸望着这座小小的坟地,眉目冷清。

亲卫们已经麻利地开始将蟠都竖起来,又将买来的菜肴和酒一一摆在坟前,再燃起火烛。

因为东西很齐全,李玉珠带的馒头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姜映梨和沈桑榆就把摘的柿子放在一侧,然后就开始埋头除草。

沈桑榆想起曾经的过往,眼眶也是微微发红。

一时间,空气都很是宁静,只有众人在静静忙碌。

许久,孟藻拿出火折子,轻轻道:“侯爷,可以烧纸钱点香了。”

纸钱已经堆成小山,等待着萧疏隐点燃。

萧疏隐动作一顿,微微屈膝,蹲了下来,用火折子点燃了纸钱。

橘色的火焰吞噬着微黄的纸钱。

他望着打旋的灰,面容格外的平静。

孟藻连忙去点香,但也不敢催促,一直矗立在一侧。

直到萧疏隐起身,他才急忙将香送到他跟前。

萧疏隐举起三柱香,拜了拜,亲自插在了坟前,又站了一会儿,他将花环挂在了木碑上。

“孟藻,请人做法,选个良辰吉日,迁坟,将其送入族地祖坟。”

孟藻对此早有预料,急忙应声道:“是。”

沈桑榆闻言,有些难过,想说什么,却被姜映梨给拉住了。

姜映梨朝她摇了摇头。

虽然知道沈桑榆定然是不舍的,但这是萧疏隐的亲弟弟,那就绝对不能阻拦。

沈桑榆咬了咬唇,扭头看向土坟。

“……来福,爷爷……”

姜映梨适时的提醒道:“侯爷,这坟里不但有令弟,还有小榆的爷爷。”

萧疏隐不曾应声。

孟藻主动道:“姜大夫放心,我们会有分寸的。届时,我会请人做法事,替小榆爷爷超度,再给他重新封坟建坟,定让老人家安安稳稳的,绝对不会受惊的。”

闻言,姜映梨也就没有意见了。

主要是,这事儿也轮不到他们有意见。

萧疏隐做事自是不需要旁人置喙。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姜映梨几人既达成了目的,就没有多留,眼看萧疏隐要多留一会儿,他们就提出了告辞。

萧疏隐点了点头。

孟藻则是送了他们一程,等看不到萧疏隐后,他压低嗓音道:“姜大夫,劳烦你跟我们说个实话。”

“这来福……就是我们小少爷,到底是为何死的?我们这心里也有个底。”

虽然萧疏隐现在不曾问起,但以他的心性,绝对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弟弟无缘无故的惨死的。

姜映梨看向沈桑榆,垂眸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劳烦长话短说。”孟藻立刻道。

沈桑榆眼眶通红,开口道:“来福是为了我和爷爷,出去讨吃讨药,被人踢了肚子。”

“他还总是跟我说没事,但他总是偷偷吐血,没两天他就在夜里睡过去了……”

虽然沈桑榆曾经并不愿意相信来福死去了,甚至都不肯让他下葬。

但现在时间冲淡了伤痛,她也能直面过往了。

姜映梨颔首道:“就是如此。但具体是何人,小榆也不清楚,可能需得重新调查。”

闻言,孟藻的脸色变得严肃。

“我明白了。多谢!姜大夫,你们回去注意安全。”

说完,他拱了拱手,就转身往回走。

他心中是忐忑的,毕竟虽然只有三言两语,但其中自家小少爷曾经经历过的凶险和痛苦都可窥见一二。

他甚至都在想着,如何跟自家侯爷交代了。

姜映梨叹了口气,拉着沈桑榆慢慢往马车走去。

沈桑榆心情郁郁,哪怕是回程,整个人都是郁郁寡欢的。

她靠着李玉珠的肩膀,忍不住把头埋在她怀中,肩膀微微颤抖。

她在哭。

李玉珠心疼地揽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姜映梨和沈隽意对视了一眼,摸了摸篮子里红艳艳的柿子,忍不住摇摇头。

“……以萧侯爷的性情,恐怕这柳城得掀起大波澜了……”

姜映梨回道:“寻了多年的自家弟弟没了,萧侯爷如何会罢休!换成旁人,也是无法接受的。”

李玉珠叹气道:“这就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萧侯爷的弟弟竟流落在外,还当了那……”

“哎,可怜见的!老天爷当真是糊弄人。”

可不是嘛,这世上的事儿总是这样儿的不凑巧!

这样的事情总是令人心情沉重的,结果回程的路上还碰见了一桩事。

一辆马车坏在了路上,将道路给堵得严严实实。

焦斜勒住缰绳,就看到一名男子正焦灼地围着马车打转,骤然听到响声,对方就警惕地望来。

骤然的停车令车内几人趔趄了一下。

“怎么回事?”

焦斜回话:“东家,有人的车坏了,拦在路中间了。”

闻言,姜映梨和沈隽意对视了一眼,撩起车帘。

那位男子见到一位美艳娇柔的姑娘,瞬间松了一口气,主动上前来拱手道。

“姑娘打扰了。不知可否请帮忙搭我们大人一程,不会太远,就在一里地外的上官府。”

一听说是要去上官府的,姜映梨愣了愣,挑眉问道:“你们是要去找上官先生?你们是何人?”

对方回答道:“不瞒姑娘,我家老爷乃是上官大人的弟子。此次正巧是要去拜见老师!”

“因着小人出门疏忽,不曾检查好马车。不知姑娘可能搭把手?”

顿了顿,似乎是生怕姜映梨拒绝,他连忙补充道:“我们大人真不是坏人的,绝对不会伤害姑娘。而且,我等愿意给报酬的……”

姜映梨闻言,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上官鸿的弟子名单,略微挑眉,“上官先生只有三名弟子,我都见过,你家老爷又姓甚名谁?”

对方怔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对面马车的车帘骤然被撩起,露出了一张清雅斯文的脸。

他扬起眉头,上下打量着姜映梨,“你认识我老师?”

沈隽意听到这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摁住了姜映梨的肩膀,在她回头时,朝她摇了摇头。

然后,他自行撩起了车帘,看了过去。

今天的章庭鹭一扫监考那日的威严,穿着宝蓝色的儒袍,整个人看起来好似画中温润公子,尽显文雅俊秀。

章庭鹭看见沈隽意,眼底的好奇和警惕顿时消散,他眉眼间笼起温和欢喜的笑意。

“小师弟?真是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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