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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宋皇后:贾子钰,你给本宫站住!(月初,求月票!)


宫苑,坤宁宫

  “咳咳……”

  伴随着阵阵剧烈的咳嗽之声响起,整个暖意融融的坤宁宫中,被一股哀伤气氛笼罩,而躺在一张铺就着褥子的床榻上的崇平帝,周身笼罩在一股衰败的死气。

  “陛下。”这会儿,宋皇后迈着丰腴款款的腰肢,缓步而来,凝眸看向那躺在轩窗上的崇平帝,修丽双眉之下,目光莹莹如水,关切道:“陛下,喝了这口稀粥。”

  “咳咳……”崇平帝起得身来,然后又是剧烈咳嗽不停。

  咳嗽之声似乎要将肺叶咳出来一般。

  而这会儿,大明宫内相戴权近前而来,搀扶崇平帝的胳膊,连忙拿过一方手帕,递将过去,帮着崇平帝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见得这一幕,宋皇后那张香肌玉肤的雪肤玉颜微微一变,春山如黛的柳眉之下,美眸莹润微微,看向崇平帝。

  说话间,就近落座而下,拿起一只汤匙,轻轻晃动着玉碗中的药粥,待热量散得差不多,然后吹了一口,递将过去。

  崇平帝问道:“梓潼,子钰呢?”

  宋皇后翠羽秀眉之下,那双熠熠而闪的妙目当中,不由现出几许思量之色,柔声道:“臣妾已经派人去寻贾子钰了。”

  崇平帝这会儿又剧烈咳嗽了几下,两边儿肩头急剧抖动,那张凹陷的脸颊淡如金纸,周身的衰败气息愈发明显。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梓潼,再派人去催催……咳咳……”

  说到最后,崇平帝又是咳嗽了几下,瘦弱的身躯如破风箱一样颤抖,从外面看起来,实在颇为骇人。

  而这会儿戴权手中的帕子,已经密布了嫣红血迹,而崇平帝前襟之上,同样见着触目惊心的嫣红血迹。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内监进入殿中,道:“陛下,娘娘,卫郡王递上了牌子。”

  崇平帝中气不足说道:“宣。”

  宋皇后转眸看去,那张雪肤玉颜的脸蛋儿上,情不自禁地笼罩着一股惊喜莫名。

  不大一会儿,只见贾珩快步进入殿中,拱手道:“微臣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的坤宁宫寝殿当中,一股草药清新之气以及血腥之气参合在一起,弥漫萦绕。

  “子钰平身,咳咳……”崇平帝刚说两句,就已再次剧烈咳嗽起来,待定了定心神,摆了摆手道:“来人,赐座。”

  这会儿,戴权连忙吩咐内监为贾珩搬上一方绣墩。

  “谢圣上。”贾珩拱手道了一声谢,然后落座下来,面色肃然,打量着此刻的崇平帝,心头唏嘘不已。

  这幅架势,只怕是老龙将死。

  而这边厢,宋皇后春山秀丽黛眉之下,美眸莹莹如水地看向那蟒服少年,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收回,然后来到崇平帝近前,握住中年帝王枯瘦的手掌,说道:“陛下,还需保重龙体才是。”

  只是刚刚触碰到崇平帝的手,丽人心头就是一惊。

  陛下的手太凉了。

  这就是气血衰败。

  崇平帝声音细弱、疲倦,说道:“朕没事儿,梓潼,朕和子钰单独说几句话。”

  宋皇后容色愣怔了一下,粲然明眸莹润微微,几如圈圈涟漪轻漾,旋即,凝眸看向坐在绣墩上的贾珩,两人眼神交流片刻,就向外间而去。

  宋皇后柔声道:“陛下,那臣妾告退。”

  说话之间,招呼着一众内监和嬷嬷,向着外间而去,只是仍回头看了一眼崇平帝与那蟒服少年。

  殿中一时间只留下贾珩与崇平帝,以及戴权。

  “戴权去外间暖阁候着。”崇平帝那张瘦削脸颊凹陷无比,不由咳嗽了一下,旋即,又是开口说道。

  戴权闻听此言,轻轻应了一声是,而后,也不多言。

  贾珩这会儿近前而坐,道:“陛下,还是当保重龙体才是。”

  崇平帝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朕……朕只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贾珩心头一惊,酝酿情绪半晌,声音已有几许哽咽之意,说道:“陛下,如今何出此不吉之言?”

  崇平帝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天命如此,朕如之奈何?”

  贾珩看向面色衰败,一副油尽灯枯样子的中年帝王,心头也生出几许恻隐之心,宽慰说道:“陛下善加保养,终有回复之期。”

  崇平帝苦笑一声,旋即,又是剧烈咳嗽了几下,拿过一方罗帕,重又捂住了嘴巴。

  贾珩连忙近前,搀扶了一下崇平帝的胳膊,说道:“陛下。”

  崇平帝温声道:“如今东宫未立,为社稷而论,子钰以为当立何人为嗣,克承大统?”

  贾珩道:“陛下,此事,微臣以为乃陛下家事,陛下圣心独运,乾纲独断即可,臣下不敢妄言。”

  崇平帝声音中气愈发不足,道:“既是家事,又是国事,子钰,你我既为君臣,也为翁婿,更为…郎舅,你可畅所欲言。”

  说到最后之时,崇平帝心头就有几许古怪莫名。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圣上雄才大略,属意于哪位藩王,微臣完全遵从陛下旨意。”

  崇平帝默然片刻,开口道:“楚王陈钦,睿智英敏,刚强果决,魏王器量宽宏,有王者之风,朕心头一时间倒是举棋不定。”

  如今的皇储之位,怎么也轮不到八皇子陈泽,以及宋皇后诞下的儿子陈洛。

  贾珩一时默然,看向陷入“选择困难症”的崇平帝。

  “子钰以为,何人可君天下?”崇平帝声音沙哑、粗粝几许,开口问道。

  贾珩点了点头,道:“微臣以为,圣上心头已经有了答案,召微臣入宫,也是求一个心安罢了。”

  他心头其实已经隐隐有些猜测,只怕真如范仪之言,崇平帝还真的要弃魏择楚。

  “魏王无子,自成亲以来,朕心头多有不忍。”崇平帝面色阴沉如铁,叹了一口气。

  贾珩心头一紧,说道:“陛下,魏王未必不能诊治,如微臣成亲两年,拙荆仍无所出,后来才有了芙儿,之后一切顺利。”

  崇平帝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说道:“朕如何不知?只是这等事万一有个万一,朕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况且,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贾珩默然了下,凝眸看向脸颊凹陷,气色萎靡的崇平帝,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天子的确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崇平帝停顿了下,又继续叙说道:“如今京中又起杂音,魏王与梁王乃为一母同胞,两人皆为嫡出,言及以魏王为储,待魏王继位之后,梁王可为皇太弟,子钰以为如何?”

  贾珩道:“圣上,兄终弟及之论,古来有之,京中秉持此论者。”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主要是不知天子的心意。

  崇平帝接话说道:“然自隋唐至今,兄终弟及,多为不取,可见取乱之道也。”

  贾珩顿了顿,开口说道:“微臣愚钝,实不知圣上之意,还请明示。”

  这个时候再猜就有些不合适了。

  崇平帝听到那少年语气中的恭谨之意,说道:“子钰以为,楚王可堪担负社稷重任乎?”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立八皇子陈泽,八皇子陈泽冲龄之年,天资聪颖,再以贾子钰为辅臣,再以内阁辅臣制衡,或许也是一条稳定朝局的路子。

  但皇后与魏梁两王如何处之?

  对此是否甘心?

  而子钰来日会不会再生出一些别的想法?

  之后,不若立楚王为嗣,楚王根基浅薄,可托外臣辅佐,再以子钰制衡、转圜,魏梁梁王以及诸子可得富贵长久。

  其实,这也是一种制衡策略。

  楚王根基浅薄,身后并无多少可以依靠的臂助,其人为了坐稳江山,势必要倚重贾珩来平衡朝局。

  而贾珩又与楚王为连襟,再加上与魏王的关系,很容易成为两方之间沟通的桥梁,不至于手足相残。

  贾珩面色沉静如水,心头不由莫名一惊,说道:“微臣以为,知子莫若父,楚王才略如何,圣上当有所知之才是。”

  崇平帝默然片刻,喃喃道:“楚王英果类朕,如今大汉虽然政局平稳,但却仍需有为之君,继往开来,再造中兴盛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楚王的确是崇平帝的翻版,而且同样的性情猜忌与刻薄。

  楚王幼年丧母,一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或许,正因为缺乏母爱,楚王就对晋阳长公主这种年上系就心生觊觎。

  贾珩沉声说道:“圣上如有决断,微臣不好妄言,唯谨遵圣意,以报圣上再造之恩。”

  崇平帝心头满意贾珩的态度,道:“楚王威望不足,朕思来想去,尚需你来辅佐,不使兄弟阋墙,社稷动荡……”

  贾珩面色凛肃无比,说道:“圣上慈爱厚德,微臣当竭尽全力,代为转圜。”

  还是那句话,天子在召见他之前,已经有了决断,召见他不是为了听他的意见,而是为了求一个心安,然后让他为新君保驾护航。

  崇平帝叹了一口气,温声道:“然儿可惜了,只是膝下无嗣,朕虽哀怜之,但朕身上的江山基业是祖宗打下,关乎九州万方的亿万众生,岂可儿戏?”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陛下之一片公心,上应祖宗基业,下照天下百姓,俯仰之间,无愧天地。”

  崇平帝闻言,心头也有几许动容,默然片刻,低声说道:“朕终究是对不起梓潼。”

  这些时日,在崇平帝眼瞎之后,宋皇后对崇平帝可谓百般照顾,而这位天子良心不安。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圣上对得起大汉的列祖列宗,九州万方的百姓。”

  崇平帝容色微顿,摆了摆手。

  默然片刻,唤了一声,说道:“戴权,何在?”

  伴随着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响起,戴权从外间而来,垂手而立,道:“陛下,奴婢在。”

  崇平帝面色一肃,沉声道:“即刻让内阁拟旨,召甄应嘉入京,启用为内务府总管大臣,以甄韶为京营练武营都督,授兵部侍郎衔,军机大臣,入军机处行走。”

  这位天子既然心中有了决断,在这一刻,几乎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甚至可以说,某种程度上让楚魏梁王等人措手不及。

  因为拖延的越久,对大汉社稷的伤害越大,造成的朝局的动荡越剧烈。

  而甄家的四兄弟,在时隔几年以后,再次成为楚王的臂助。

  贾珩听着崇平帝的安排,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天子,心头只有江山社稷,全无儿女私情。

  只是,这般任命一出,只怕会让魏王心头寒意陡生,说不得会起一些波折。

  或者说,直到此刻,天子仍然没有降旨,直接封楚王为东宫,或许还存着对楚王的最后一次考察?

  崇平帝目光微顿,凝眸看向那戴权,说道:“戴权,着内卫送朕至含元殿内书房,从长乐宫太后那边儿拨付宫人,至书房伺候。”

  在这一刻,崇平帝已经开始要为自己的安全着想,或者说开始防备宋皇后以及宋家外戚变生肘腋。

  戴权白净面皮微微一变,拱手道:“是,陛下。”

  贾珩面色变幻了下,心头也有几许惊讶莫名。

  天子当真是翻脸无情,一点儿夫妻情面都不顾。

  只能说,龙体已经出现极其崩坏的情况。

  似是从沉默中感受到那少年的兔死狐悲,崇平帝叹了一口气,问道:“子钰可是觉得朕有些薄情了?”

  贾珩道:“圣上心思缜密,刚毅果决,乃为一代明君,既是明君,厚情以待天下,何言薄情?”

  “知我罪我,其唯春秋。”崇平帝默然片刻,叙道。

  崇平帝默然片刻,又道:“子钰接下来,也要护卫魏梁两王的周全。”

  贾珩道:“皇后母仪天下,主持六宫,楚王也当以母视之,犹如孝悌伦常,乃顺天应时之道,帝王不得失德,否则千夫所指。”

  崇平帝道:“子钰之言在理。”

  中年帝王一时间也默然不语,等着戴权的回信。

  贾珩与崇平帝坐下相处了一会儿,见崇平帝神思乏累,也只好出言告辞。

  崇平帝忽而再次开口,说道:“子钰也去看看咸宁,再有一两个月,咸宁就生产了,多去陪陪他才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才是关要,如果皇后与魏王母子,真的心有不甘,他也只能…狠心圈禁了。

  至于子钰,如果真的倾向于魏王,那他……

  念及此处,崇平帝心头忽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

  贾珩拱手道:“微臣告退。”

  说话之间,贾珩离了坤宁宫,心事重重地沿着朱红梁柱的回廊,向着福宁宫而去。

  此事一起,京城只怕要沸反盈天了。

  只是刚刚过了拐角,抬眸之间,看向一位华骨端凝、玉颜雪肤的丽人拱手,道:“娘娘。”

  宋皇后恍若春山的黛眉之下,目中带着几许慌乱,问道:“子钰,好端端的,陛下为何要移驾含元殿?”

  显然这位丽人已经得知了崇平帝移驾的消息。

  贾珩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丽人,说道:“娘娘,陛下已有决断,最近决定起复甄家。”

  此言一出,宋皇后如遭雷击,那张晶莹如雪的玉容“刷”地煞白一片,说道:“怎么会这样?”

  此刻的丽人,只觉手足冰凉,遍体生寒,那张香肌玉肤,白皙如玉的面容,更是苍白如纸。

  贾珩这会儿,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温声道:“娘娘,魏王成亲以来,至今无子,天子为大汉基业而计,不得不如此。”

  宋皇后闻听此言,弯弯柳眉之下,美眸现出恼怒,急声说道:“然儿才多大,又不是不能再治好,哉说哪怕然儿当真无子,还有炜儿在,难道不能立为东宫?”

  贾珩默然了下,说道:“圣上担心兄终弟及生乱,危害大汉社稷,娘娘,微臣还有事儿,还望娘娘保重。”

  说着,贾珩打算继续向福宁宫而去。

  还未行多久,却听身后那丽人玉容微微一白,几乎是娇叱道:“贾子钰,你给本宫站住!”

  贾珩转身看向宋皇后,低声道:“娘娘,事已至此,还是当遵循陛下旨意才是。”

  那张雪肤玉颜的丽人,凝露而闪看向那蟒服少年,芳心几乎恼怒不胜。

  当初,你欺负本宫的时候,可不是这般说的,现在提起裤子就不认账了,是吧?

  方才见陛下的时候,有没有帮着然儿说一句话?

  贾珩见丽人面上怒气翻涌,目光既是委屈,又是羞急,连忙说道:“娘娘先冷静冷静。”

  “你随本宫来。”宋皇后弯弯柳叶细眉之下,美眸莹莹如水,低声说道。

  贾珩此刻正自左右张望,心神当中就有几许惊惧莫名,他现在也怕宋皇后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想了想,随着宋皇后进了一座重檐钩角、屋脊蜿蜒的偏殿。

  此刻,可见四四方方的红漆轩窗之上,一道道窗棂镂空着精美繁复的花纹。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殿中,而冬日的寒风吹拂在殿宇上的琉璃瓦,发出“呼呼”之声。

  宋皇后那张端美、妍丽玉容之上,似笼罩着一层清冷霜意,声音娇叱说道:“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贾珩目光深深几许,道:“魏王膝下无子嗣,圣上为了大汉社稷着想,已经决定扶立楚王,不过娘娘仍为皇太后,魏梁诸藩,皆可得富贵不失。”

  “富贵不失?”宋皇后容色颓然无比,颤声道:“多少年的夫妻感情,他竟如此薄情?”

  丽人说着,芳心只觉黯然不已,或者说难以接受这等噩耗。

  贾珩容色微顿,柔声道:“还请娘娘冷静。”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甜妞儿如此失态。

  “你要本宫如何冷静?”此刻的宋皇后柳眉之下,那双晶然美眸泫然欲泣,声音也有几许哽咽,控诉道:“本宫三个儿子,妹妹还有一个儿子,哪一个立不得?偏偏选了一个庶出之子?”

  贾珩凝眸看向宋皇后,道:“圣上或许有别样的考虑。”

  宋皇后忽而冷笑一声,温声道:“有何别样的考虑,无非是防备我宋家罢了。”

  她与那人在一块儿近二十年,岂能不知其人薄凉?

  贾珩静静看向那玉人,低声道:“娘娘慎言。”

  这会儿,宋皇后忽而猛地看向贾珩,春山如黛的柳叶细眉之下,直勾勾而视的莹润美眸涌动着危险的光芒,一把抓过贾珩的胳膊,说道:“你过来!”

  她要报复,报复那个薄情寡义之人!

  贾珩:“???”

  什么鬼?

  甜妞儿一改以往的温婉可人,看来这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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