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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章 鸟空啼


天将亮,清妧被流萤吵醒。

“怎么了,是皇后娘娘找我,还是贵妃娘娘找我?”

“都不是。”

“那你喊我作甚?”

接风宴后,皇帝和朝臣们只管走人,她和一众宫人却忙于收拾,收完了,她还得跟去鸿胪寺继续伺候青阳公主。

等她好不容易睡下,天都快亮了。

“妧娘,是葛太医求见。”

“不见。”

流萤无奈,只得再道:“葛太医是奉陛下之命,请妧娘同去三皇子府,替三皇子妃诊治身子。”

“……”

皇帝有命,她难道能不从?

可怜清妧急急起身,草草洗漱,然后走出门。

廊下,葛潘带着一脸歉意拱手:“下官打搅县主休息,只三皇子妃身份尊贵,未免诊治时有所疏漏,这才求陛下允县主同行。”

“走吧。”

“是。”

因时候尚早,鸿胪寺内静悄悄,等他们走到街上,才见喧嚣。

葛潘笑言:“鸿胪寺离三皇子府不远,辛苦县主多走两步。”

“无妨。”

“对了,先前县主送来的李神医手札,太医疗还没誊抄完毕,还请县主多等两日,等抄完,定立刻归还。”

“不急,你给本县主的那套《针灸论》,本县主才翻过两页。”

“县主实乃大忙人。”

“可不是吗?!”

说着,两人哈哈大笑,过去那点子疏离,在最近几日的切磋中,早已溃散地无影无踪,如今葛潘谈起清妧,只恨上苍将她生作女子,否则,他定要举荐她入太医疗。

“葛

太医,你以前给三皇子妃问过诊吗?”

“到不曾特意问过,只在给贵妃娘娘看病时遇到,而后顺手搭了个脉,先前,三皇子妃的身子很不错。”

“恩。”

崔元香是兵部尚书崔玉坤的嫡女,本不是困在琴棋书画里的深闺女,据她所知,崔元香骑术不差,略懂射箭。

这般女子,身子差不到哪里去。

“听说三殿下曾求过陛下,想让太医疗的医正去皇子府看一看皇子妃?”

“三殿下不止求过陛下,还私下寻过下官,但宫中有规矩,下官委实不敢冒险,所以没有答应。”

看来为了崔元香,三殿下已竭尽全力。

走了两刻钟,清妧和葛潘来到三皇子府门前。

皇子府门楣简单,比之不少高门大户尚且不及,那门上的朱漆有些许的斑驳。

阍者看见他们,先上来见礼,而后急急转身去回禀,然,他将转过身,卿云礼已急急跨过垂花门,迎了上来。

“妧娘,葛太医,你们总算来了。”

“拜见三殿下。”

“快快里面请。”

卿云礼似很着急,连那向来一丝不苟的发髻都跑得歪了三分。

穿过繁复的院落,走上正院里的回廊,远远的,清妧听见一声清亮的女声,正深情并茂地说着:

“香娘,您猜,昨日的接风宴上,陛下问三殿下,青阳公主如何时,三殿下是怎么回答的?”

“……”

瞬息的沉默后,小娘子又道:“三殿下想也没想,就说自己心里只有香

娘一人。三殿下对香娘,真是情比金坚。”

可这话之后,依旧是一阵沉默。

转眼,他们走到正房外,比起轻简的门庭和院落,正房内的布置显得精巧许多。

隔着珍珠重帘,清妧看到顾家长房的悦娘,穿着一袭鹅黄色齐胸襦裙,胸前刺着一朵大红牡丹,一眼望去,清妧只觉得她颈下的那片肌肤比珍珠更莹润。

一旁,三皇子妃面色恹恹地歪在榻上,原温柔如水的眼眸,却似一滩凝滞的水,没有半点波澜。

卿云礼抬步进门:“香娘。”

崔元香眉眼不动,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懒得搭理。

倒是悦娘施施然起身,微红着一张笑脸,盈盈一笑:“小女给三殿下请安。”

“香娘一直这般?”

“是。”

卿云礼于是转身,对清妧和葛潘道:“妧娘,葛太医,你们瞧见了,不知从何时起,不管谁同香娘说话,她都是这般模样,彷佛听不见似地。

陵阳城的名医都来看过,说香娘得的是失魂症,还说此症难治,香娘许这一辈子都会痴痴傻傻的。”

葛潘瞥着崔元香,淡淡勾起嘴角:“三殿下莫急,三皇子妃到底是个什么病,待下官看过再说。”

“有劳。”

葛潘欲上前,见卿云礼和悦娘还杵在房里,便道:“三殿下,烦请殿下和房里人先行退出去。”

卿云礼拂袖:“都退下。”

等房里人尽数退出,卿云礼对葛潘说:“葛太医,香娘是我妻,若可

以,能不能让我留在房中?我保证绝不打搅太医诊治。”

“三殿下随意。”

医女将一方素帕盖上崔元香手腕,而后,葛潘上前,指尖搭在崔元香手腕。

他搭了很久,双眉随着时间的过去逐渐蹙起,而在此般长久时间里,崔元香脸上的表情,几无一点变化。

葛潘将一松开手,卿云礼就急不可耐地问:“葛太医,香娘如何?”

葛潘不言,转头看清妧:“县主,可否劳烦您也给三皇子妃搭个脉?”

“好。”

清妧上前,一脚踩上地垫,地垫之软,令她不由地低眉。

居然是一张北夷名产,白虎裘皮。

“妧娘,如何?”

清妧急急回神,搭上崔元香的脉。

她脉象圆润如珠,缓和平稳,是有孕女子该有的脉象。

她将要松手,却又陡然间顿住。

所谓滑脉,是说脉象的回返之间有回旋的滚动感,若胎像稳当,这种感觉应该极为顺畅,可崔元香的脉象却有一种轻微的滞涩,尽管这滞涩感极淡,稍有疏忽,或无法察觉。

清妧转头看葛潘,显然,葛潘让她号脉,正是因为有感于这种怪异的滞涩感。

“妧娘,葛太医,你们可是看出香娘是哪里不妥了?”

她稍有猜测,而这猜测,不能说。

葛潘拱手:“回三殿下,依脉象言,三皇子妃并非离魂,更像是心有郁结。

下官开一道温和的方子,先替三皇子妃去去抑郁,若两副药下肚,不见好转,下官再来搭脉

。”

“好。”

晌午时分,清妧和葛潘一道,匆匆离开三皇子府,出了宅门许久,葛潘才转头,神色肃穆地问:

“县主,您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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