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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战朝堂


大溱在纷乱中,迎来十二月。

今日,寒风异常凛冽,天空飘着厚厚一层黑云,朝臣们裹着棉衣,沉默而急促地穿过宫门,走进大明宫。

听说,陛下余毒已清,清醒了。

醒了好,若陛下再不醒,不必等北夷人打进陵阳,陵阳便要先乱了。

进了大明宫,每个朝臣都在第一时间抬起头,然,帝座空悬,皇帝还没来。

难道又出变故?

朝臣心惴惴时,三皇子卿云礼走上大殿。

过了许久,久到朝臣以为皇帝不会出现,皇帝终被一顶辇轿,抬到大明宫最高处,然后,又被宫人费力扶上帝座。

见此,朝臣惴惴不安的心,沉到谷底。

他们原以为陛下醒了,是指陛下身子暂时无虞,如今看来,陛下并非无虞,更像是回光返照。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皇帝迟迟不说免礼,有朝臣忍不住,偷抬眼,瞥高处,只见皇帝眼珠微转,看向王忠,王忠上前半步,扬声:“众爱卿免礼。”

群臣起身,待他们站定,王忠又言:“陛下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陛下身子不适,决议禅位三殿下,望众卿以后能竭力辅佐,壮大溱国。”

“……”

殿中瞬静,静到几乎连呼吸都不可闻。

这时,卿云礼走到殿中,伏首在地:“父皇,儿臣资质愚钝,恐难当重任,还请父皇另择贤能。”

皇帝不能言,眼珠子再次瞥向王忠,于是王忠又道:“陛

下心意已定,还请三殿下以大局为重,莫要推脱。”

卿云礼敛眉,想起之前推脱再三的悔恨,从善如流地额头点地,连叩三首:“儿臣谢父皇天恩。”

眼看,大局将定,御史易章冲上前:“王总管,非本官要质疑你,可禅位三殿下,真是陛下心意吗?”

王忠脸色一沉,不客气地答:“易御史,陛下就坐在龙椅上,若杂家是胡说,陛下焉能由着杂家胡说?”

“是吗?”易章丝毫不信,当即朝皇帝拱手,“陛下,三殿下不止有谋权篡位之嫌,更可能为夺皇位,刺杀太子,臣以为陛下不该禅位三殿下,请陛下另选贤能。”

说完,易章抬眸,目光紧锁皇帝,群臣亦纷纷抬手,看向皇帝,他们在等皇帝说话,哪怕是一个字。

皇帝嘴唇微颤,竭力张口,然,他双唇未能启,却有一缕唾液从他嘴角滑下,此情此景落在群臣眼底,只觉皇帝是傻了。

易章目光更冷:“王总管,本官求陛下另选贤能,陛下亦没有反对,本官是不是能认为,陛下根本没想禅位三殿下?”

“——”

王忠错愕,全想不到皇帝在前,朝臣便敢如此放肆,他暗暼皇帝,犹豫片刻,拢着袖子退到一旁。

如今,帝衰,臣强,为保小命,他还是该夹着尾巴做人。

王忠一退,易章气势更凶,他上前两步,而后返身,面朝诸臣:

“各位大人,陛下龙体欠妥,为稳朝纲,理应推新

帝登基,太子是储君,我等当拥戴太子登基,若诸位大人和我一般想法,便随我一起,拥立太子!”

崔玉坤闻言,怒火丛生,他上前,和易章对面而立:

“太子犯下谋逆大罪,如何能被推为新君?!”

“大溱律法,疑罪从无,太子谋逆未被定案,便做不得数!”

“你——”

崔玉坤简直被要被易章气歪鼻子,他拼尽全力才能忍住一脚将他踹出大明宫的怒意:“好,即便如此,可这会儿太子伤重,就算被推为新君,他也担不起帝君之责!”

“谁说的?!”

大明宫外,传来卿云澜的一道厉声驳斥,须臾,只见他和脸色苍白的卿云牧相互扶持着,缓步走进大殿。

卿云礼难掩惊愕地看着卿云澜:“七弟,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

卿云澜何止是不该来?他最不应该地是和卿云牧一起来!

“三兄,在你眼里,我这个弟弟是不是格外愚蠢?”

“什么?”

“莫要装蒜!”卿云澜怒意更盛,“当初我被罚去龙山,是你命人在半道对我下黑手,害得我——”

卿云澜身下一痛,心里恨意横斜。

罚上龙山的那一日,他在半道被人按进树丛,一通毒打。

事后,他虽没死,却伤势惨重,且因为他被人废了,以至于他根本不敢请郎中来治伤,只怕被人知道他从此不行。

大兄说要接他回陵阳,他便不计一切帮他。

可龙山雨夜被袭,他以为

大兄利用了他,所以才在接风宴上,说大兄诱骗他,截杀北夷使团。

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卿云礼的连环计!

根本不是大兄要截杀北夷使团,而是卿云礼用“太子心腹”崔郁离,让他以为是大兄要截杀北夷使团。

卿云礼笃定,一旦事情败露,他必定会当着父皇的面,直指大兄,如此,大兄也必定会被废。

若不是公羊植忠贞不屈,说出真相,卿云礼已然得逞!

他这一生,固然被卿云礼毁了,但既然他没死,那他也定不会让卿云礼落得一个好!

想到这里,卿云礼松开扶住卿云牧的手,朝帝座上的皇帝重重叩首:“父皇,卿云礼心机歹毒,为谋皇位,不惜一再算计兄弟,此等无情无义之人,不配为溱皇!”

卿云牧亦伏首,气若游丝言:“父皇,儿臣可以被废,可大溱未来的皇帝,决不能是卿云礼。”

卿云礼紧随其后,伏首在地:“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敢对天起誓,从不曾算计过太子,亦不曾害过七弟,请父皇明察!”

“……”

三子于朝堂不死不休,皇帝行将就木的心,痛到难以复加。

可这痛楚,他甚至连诉诸于口都不能,此时,他忘了云牧和云澜毒杀他的罪,他只希望儿子们能冰释前嫌。

可惜,他亦忘了,皇权路上没有亲情,只有无休止的争斗。

卿云澜扶起太子,步上高阶,而后小退半步,跪于其下:“大兄是太子,

登基乃名正言顺,臣弟愿誓死效忠!”

这一呼,是卿云澜自己的表态,亦是太子和他对群臣的试探,呼声才尽,易章率先跪到卿云澜身后:

“太子登基,是礼,是正统,臣决无异议。”

有正统为名,朝臣哪里能驳?

就在朝臣犹豫着向太子宣誓忠臣时,大明宫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须臾,一北方军营的士兵冲上殿:

“陛下,八百里加急,边关大捷,崔将军不止收复苦白,还将北夷人打得落花流水,连退五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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