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带坏他们!
“罢了!看在你们远道而来的份上,这事孤也不深究了!”
宝座上,朱允熥缓缓开口,“不过,张文弼算得上孤的爱将。你们虽是皇孙,是孤的堂兄弟,又是他的旧主之子,可也不是随意就能轻慢苛责的!”
说到此处,朱允熥沉思片刻,“这样吧,罚你赔给张辅两匹好马,一副好甲,一张好弓,如何?”
朱高炽赶紧拉着弟弟,叩谢道,“臣等谢殿下不罪之恩!”
“起身吧,你那么胖,跪下起来的也难为你了!”朱允熥笑道。
朱高炽胖手支撑地面,艰难的站起来。可是却没回座位,反而去了张辅面前。
正色道,“文弼,今日老二得罪,你别往心里去。你知道他,从小就浑人一个,万事看在我的面上,担待一二,别和他一般见识!”
张辅大惊,赶紧道,“世子切莫如此,张某乃是臣子,不敢当世子之言!”
朱允熥心道,“这小胖子这等手段,怪不得历史上他两个弟弟都斗不过他!”
而坐在下首的李景隆则是有些意外,不住的打量朱高炽。
“燕王这个世子,完全不类燕王,反而有些像故太子!不过,还是有些稚嫩。今日的事若发生在故太子兄弟之间,朱高煦换成秦王,晋王等人。太子肯定先让他们挨一顿揍,然后再说好话,做好人!”
“行了,此事过去就过去了!”朱允熥在宝座上开口,“其实,孤还要谢谢四叔。若不是当初他忍痛割爱,孤如何能得这么一个勇士?”说着,又笑起来,看着朱高煦,“你呀,这争强好胜的性子,跟四叔一模一样!”
然后,又摇摇头,笑道,“你们爷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不过,你们久在边关,直面北元铁骑。若不是这种性子,也没法带兵打仗!”
朱高煦本来心中忐忑,听了这话还以为朱允熥实在夸他,顿时有些得意。他生平最喜欢听的话,就是别人说他像他爹。
而朱高炽则是脸上一僵,小眼睛眨巴几下。他心里清楚,他二弟那个混蛋,转头就会忘了他今天的维护,但绝对会记得皇太孙这句看似夸奖,实则挑拨离间的话。
“王八耻,上宴!”众人落座之后,朱允熥开口吩咐。
一声令下,各样菜肴流水一般的上来。
天子之家,其实都是分餐制,一人一桌。
精美的器皿中,菜肴格外精致,色香味俱全。
蜜汁烧鸭子,蜜汁烤乳饼,蜜汁烧肋排。糖醋禾香鱼,糖醋水晶肉,糖醋胶东虾。
肉菜之外,还有两份鲜果,一份漳州橘,一份岭南干龙眼。
主食以面为主,夹糖饼,奶皮烧饼,撒糖饼等等。
“来来来,动筷子!自己家人吃饭,不用那么约束,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边吃边聊!”朱允熥开口笑道,“你们哥仨尝尝,孤这宫里的菜肴,比你们北平如何?”
说完,他先动了筷子。
余光瞥见,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二人,似乎是长途劳累之下,都是大快朵颐毫不客气。而朱高炽,则是有些为难的看着面前的菜肴。口水咽了几次,却迟迟不动筷子。
“怎么,可是不合你口味?”朱允熥停下筷子问道。
“这些,都是臣爱吃的,只是臣,现在不能吃!”朱高炽低头道。“太甜了!”
朱允熥奇道,“这是为何?上次皇爷爷寿辰时,孤留意了下,你酷爱甜食。所以今日命光禄寺,多给你准备了些甜菜!”
“臣.........”朱高炽脸上的肥肉抖抖,“臣胖呀!”说着,委屈道,“臣在家中,母亲已数月不让臣吃甜食了!”
朱允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说着,又笑道,“体胖之人,确实不该多吃甜食。来人呀,给燕王世子换些清淡的来!”
王八耻一挥手,自有宫人撤下朱高炽面前的菜肴。小胖子眼巴巴的看着那些甜食,小眼睛里全是不舍。
稍候片刻,又单独给上了白水羊肉,爆炒肚丝,蒜醋白血汤等物。
“今日家宴,孤提一杯,为你们兄弟三人接风!”吃了几口,朱允熥举杯道,“曹国公,你也不是外人,陪上一杯!”说着,又笑道,“看孤,光顾着说话了,还没让曹国公给你们哥仨见礼呢!”
李景隆从席上起身,行礼道,“下官李景隆参见燕王世子,参见两位皇孙!”
对面三兄弟也起身,不过都微微避身,以示尊重。
“曹国公无需多礼!”朱高炽礼貌的回道。
倒是朱高煦一脸有话说的样子,终于按耐不住,开口道,“曹国公,听说你在大同一战,草原突袭几百里,一下端了北元的老巢,杀了几万人,可是真的?”
此战,乃是李景隆生平之傲,当下笑道,“李某微末之功不值一提!”说着,又对朱允熥行礼道,“都是仰仗殿下鸿福,三军将士奋勇!”
“改日,你和我说说当日的战事可好?”朱高煦两眼放光。
“二弟,不得无礼!”朱高炽又训斥道。
朱允熥笑着开口,“无妨,他喜爱兵事,乃是子承父业!”又道,“曹国公!”
“臣在!”
“既然四叔家的二郎喜欢兵事,以后你们多亲近亲近!”
李景隆想了想,躬身道,“臣遵旨!”
其实心中却在想道,“皇太孙此言大有深意呀,我一个中枢之臣,怎能和藩王的儿子走得太近?”
想着,忽然心中一动,“莫不是..........懂了。日后我要多带燕王的儿子,去些清心小筑那样的地方。不对,不对,不能是我带他们去。应该是我勾起了他们兴趣,让他们自己偷着去!”
一顿饭,倒也皆大欢喜。
席间朱允熥没有摆皇太孙的架子,而是语态温和。不时的问起北平风物,说些家常。燕王家兄弟三人,每次都由老大回答,倒也应对得体。
赐宴散去,自有太监带着兄弟三人,前去住所安置。
而朱允熥则是带着几个随从,在御花园中漫步。
夜色之下,花园中满是花香,让人心神安定。
走了一会,朱允熥站在一处花前,开口道,“张辅来了吗?让他过来!”
张辅在随从的最末尾,闻言上前,“臣在,殿下有何旨意!”
朱允熥顺势在王八耻送上的椅子坐下,开口道,“不是什么旨意,就是孤想和你说说话!”
说着,看看张辅忐忑的表情。
“孤知道你心里此时有些害怕,不过别往心里去,你跟了孤这么久,孤可是小心眼的人?”
张辅赶紧跪倒,“臣有罪!”
“你也没罪,心怀旧主,算不得什么大罪!”朱允熥摘下一朵鲜花,扯着花瓣,“其实今日的事,孤事先没想周全。若得知是你当值,便不会让你露面。你不露面,自然就不会难堪!”
说着,朱允熥嗅下没花瓣的花蕊,随手丢弃。
“臣罪该万死!”张辅继续请罪,额头见汗。
“你既然有罪,罪在何处?”朱允熥别过头,不去看他。
“其实,孤本不应该说这些,既然你心不在这里,把你调去别处去就是了,天下又不是只有你张辅一个好汉子。”朱允熥继续说道,“早先,孤也和你说过这话吧!”
“可是孤,就是有些不甘心!孤对你什么样,你心知肚明。你一个外臣,与功臣子弟,勋贵之家的子弟一样,宿卫东宫堪称孤的心腹之人。可是你,就这么回报孤?”
“你在孤身边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一些事,想必你也知道几分。你出身燕藩,按理说有些事孤要回避你,可孤有过吗?”
“臣绝对没有私通藩王!”张辅哽咽道,“臣在殿下身侧,自然是一颗心都在殿下身上!”
“你一颗心,劈成两半。一半在孤这儿,另一半在哪儿,你自己清楚!”朱允熥继续道,“孤是看你张文弼,还算可造之才,有爱才之心,才和你说这许多。不然,孤见都不会见你!”
这是朱允熥的真心话,他虽然心中防备燕王。但却从没防备过,那些燕王手下的好汉子,大将们。甚至对这些历史名人,都有着很深的嘉许。
他们,都是大明的好男儿。虽各为其主,但为国有功。
历史上张辅承袭父亲的爵位,两征安南,自唐朝灭亡后,交趾独立达四百余年,他又收入中华版图。
随军征伐漠北,数次为先锋,带领明军冲锋陷阵。
而后,土木巨变之时,高龄之躯以身死难,以全臣节!
可以说,他诠释了将臣这两个字的含义。
“孤对你有提拔之恩,亦有关怀之恩。可今日,孤看到的却是.........哎,不说也罢。你乃明臣,孤却不能收你之心,是孤之过。今日事,你自己好生思量,若你仍旧想着那边,孤放你回去。咱们主仆一场,好聚好散!”
说完,朱允熥起身就走。
“殿下,殿下!”张辅大呼,却只得到了,身边同僚路过时,厌恶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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