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神啊
尤桓并没有从林妖那里，听到什么他们所信奉的神的信息。
在死亡的前一刻，他们更愿意喃喃对家人的悼词。
但偶尔，他能从雾原的风中、林妖的濒死的眼眸中，看到他们所信仰且侍奉的存在。
雾原的主宰，一位无论在领地还是权能上，都至少不输于梦蟾背后那位神秘存在的神。
最为常见的称呼为“万象蛛母”，真实名字不可被真理之下的存在窥探。
望向突然降临在自己面前，与自己相距不超过两米的，真正能称得上为“神灵”的伟大生命。
真理……达到这个境界的生灵，都站在诸天世界的绝对顶端。
真理之间是否还有高下之分，他并不清楚，但他清楚这个等级的生命能够轻松抹去自己的性命。
甚至于……他其实很怀疑自己所拥有的面板、怪兽卡之类的东西，在祂面前是否能隐瞒。
但他没有过于惊慌。
关于蛛母的事情，他与约书亚有过简短的讨论。
约书亚认为，根据他对蛛母这位神，乃至对所有神的了解，他们与一个林妖家族间的争斗，根本不会在这位蛛母心中留下半点痕迹。
祂爱自己的子民，但这种爱并非是以低层生命理解的形式所表达的。
所以祂不会在意。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印证了约书亚的观点。
蛛母似乎对两个小辈，没有太大的兴趣。
祂只是伸出手触碰向密室里的那件宝物。
在那一瞬，尤桓感觉自己好似恍惚了一下，又好像没有。
他看到了无数蜘蛛以及非蜘蛛、人类以及非人类的肢节伸了出来。
但它们是从哪里伸出来的？无论他如何努力地去观察，都无法看清，或者说，无法用感官去理解与识别。
这些肢节轻轻触碰那件宝物，但好像，在那一刻它们又不是无数的肢节，但也不是同一个。
似乎有什么东西触碰了宝物，但他又没有看到这一过程。
他好像，什么也没看到……
“别看了。”约书亚的提醒传入他的脑海，“我们现在的层次无法对真理级的神进行完整、正确的观测，观测太多，甚至可能迷失自我。”
“面对所有的真理级都是这样？”
“我们焚宇的一般最难以观察，其他世界会稍好一些——总之，‘不可直视神的面’。”
两人交谈过程中，恍惚间也不知是过去了很久，还是只过去了一瞬。
当尤桓意识到时，高台上那个宝物，已经变成了两份。
其中一份基本保留了原本的形态，另一份则是来自宝物内部的某个透明圆球容器。
他将注意力从一分为二的宝物上收回来，才惊觉蛛母的身影与自己之间已经没有了高台的阻隔。
祂就站在自己近前。
他只是垂着眼盯着祂的足部，也能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在他的认知中，蛛母的足部每时每刻都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状态，但他又无法描述那都是些什么。
他移开视线，发现一旁的约书亚好像在偷摸做些什么。
此时处于下意识的尊敬，他们都处于垂下头颅的状态。
约书亚就这么低着头，然后舌头偷偷从嘴中卷出了一个剔透的……水晶球。
也就是存放着卡莫迪灵魂的空间泡。
蛛母看起来并不想探究约书亚的小动作，以及他们之前屠杀信奉自己的林妖的事情。
在沉默，也或许是打量了一会儿后，一道清晰的、可以被完整识别的声音从两人上方传来：
“巢穴里的东西，你们可以拿去，但是，到此为止。”
约书亚微微俯身，嘴角带着一抹轻松的微笑说道：“阁下请放心，我们不会对你的族群索取过多。”
蛛母的身影似是微微颔首——虽然尤桓压根没有看向祂的脸，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接收到这一信息的。
下一刻，祂的身影如同一阵微风，就此化散。
而在祂的这具身躯消散之前，尤桓带着好奇，最终还是抬眼看了一眼祂的模样——
微风中泛起褶皱的皮肤。
爬满蜘蛛的桌面。
昏暗而险恶的粘稠洞窟。
怀抱藤蔓一脸悲悯的圣母。
是欧文，是布鲁，是戴娜，是地狱领主，是利维坦，是虫子是两个大卫是站在夜空下神色恐惧的比利是扭曲不清的索尔兰尸体是约书亚。
是他自己。
那是他自己，但不是他自己。
那一瞬，无数能理解的与不能理解的信息流入他的脑海，混沌如同烟花在脑内爆散。
“……别看了。”
约书亚的声音一开始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然后才缓缓拉近。
尤桓回过神，发现时间距离刚才他看的那一眼，已经过去了雾原上的三十分钟。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脑海中瞥到的身影正在快速淡去，但他还是抓住了一些关键内容。
果然是映照万千象的神吗？他在祂的脸庞上，看到了自己。
这么说来，或许他的秘密在祂眼中也无所遁形。
那他更早之前，在异形世界与焚宇世界伟大存在的那一次“见面”，是否也是如此？
“别想了。”这时，约书亚已经拿起了高台上被分离的两件物品，随手把其中一件递给他。
他的语气有一种习以为常的轻快：
“怀抱真理者的视野与你我不同，我们也无法真正地认知祂们眼中的世界，以及祂们的所思所想，不要想太多，一般而言，祂们不会管我们的。”
尤桓回过神后，也很快投入了当下的事情中，接过了递来的宝物。
约书亚留下的是透明圆球容器，给他的则是很像原来那个东西的物件。
【检测到可转化为功能卡的外部物品，是否进行转化？】
尤桓暂时没有进行转化，而是查看了物品信息。
信息与之前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被蛛母分离出来的另一个东西有什么效用。
但总之，蛛母貌似是特意把一件宝物分成了两件，这样二人就可以平分战利品了。
约书亚显然和他想到一起去了，他抛了抛手里的圆球道：“蛛母还挺贴心的。”
从他的语气来看，他对神没有任何畏惧，也谈不上很恭敬。
“不可能！”
这时，从他身上发出了一声尖叫。
——尤桓与他的目光，立即集中到了一颗水晶球上。
卡莫迪女士的脸庞挤压在水晶球内侧，以一种丑陋的姿态变形了。
她用一种木然的神情尖叫道：“不可能，那不是‘神’！”
约书亚礼貌地微笑道：
“如果你非要把神的范围局限到你认为的‘上帝’中的话，我很抱歉，刚才那位确实不是‘上帝’，因为我想我近期无法见到上帝。”
“但是祂确实也是伟大的神灵，与‘上帝’位于同一级别——而且关系也不错。”
“对于‘祂们’而言，‘你’与‘我’之间的区别不像我等这样的凡兽一样鲜明，所以你把祂当做你敬爱的那位神，也不是不可以。”
“总之，我帮伱实现你的愿望了，你开心吗？”
“不可能！不可能！”卡莫迪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依然自顾自地尖叫着。
“神怎么可能是那、那样——扭曲，不，不是扭曲！邪恶！也不邪恶！”
她逐渐语无伦次，尤桓也不知道在她眼中蛛母到底是什么样的。
最终她保持着麻木的表情，口中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
“仁慈的、全能的神啊，你模样为何如此可怖，我想见你不我不想见你救救我神啊不存在神。”
下一刻，她猛然瞪大眼睛，像是迟来的难以置信撕裂般地从她的面部皮肤中溢出。
“神啊，这不可能，神啊，救救我。请别救我……”
在最后一句完全崩溃的喃喃声后，她的灵魂如同被摔落在地的冰激凌，在空虚的照耀下，很快坍塌消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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