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发榜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锦衣卫就护送着这张比杏榜颜色略重一点的榜单来到了公园门口。
但即便是这个点,此时贡院也已经围满了吃着硬馍,喝着凉水的穷苦孩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我大明之国运,重开明算,总参与人数3541人,录取人数最终定在了35人,总榜在此,请天下人察看!”
“1‰?这批科举录取率都要低了吧?”
“是啊,1‰,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着实有些太过严苛了...”
“不可能吧,陛下花费如此力气,就为了重开这明算科,到最后只招这点人,那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
听到底下人谈论的声音,在头的那位太监也不敢怠慢,急忙从袖中取出另一张诏书。
“朕观重开明算科放出消息居心不过半年,对当今的学生来说,时间属实不够,
故,此次考试凡在六十分以上者皆可入明算宫学习;成绩在五十分以上者,皆可作为旁听生以工代赈免费在京学习一年,待明年重新开课,
钦此!”
这话一说,底下的人,这才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才对嘛,不管怎么说,这50分是不是定得有点低了?”
“呵,一看你就是个门外汉,你自己去看看那试卷,你能答30分,你家祖坟都冒青烟了!”
“是啊,今年这份试卷不知道是哪位大家所出。天文,地理,物质原理,从大到小,从粗到细,皆都有所涉及,这包罗万象的知识,你给一个人十年,他都不一定能学明白,更何况只有这短短的半年?”
“吾皇仁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底下的人都满意了,为首的太监这才松了口气,正式开始粘贴起黄榜来。
和科举一样,此次专题也是由下到上逐次递增。
“第三十五位,王晨”
“第三十四位,吴守礼。”
...
“第五位,宁清。”
“第四位,陈冲。”
...
位居首位的少年郎的名字,此时此刻也缓缓地揭晓了出来,
“第一位,魏源。”
“这...”
“怎么会?”
“魏源不是死了吗?”
“这和他同名的吧?”
...
众人议论纷纷,而那太监也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原来,自大明开国到如今年岁,每次的状元郎都是清一色的出自南方士子。
其中以浙江,江苏,安徽三地学子为最。
可谁曾想,今年的突如其来的明算科,考题风格大变不说,连个参考都没有。
不少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整懵了。
可谁曾想,在这风云激荡之际,这第一名却出人意料地被一个来自北方的学子给拿了去。
要知道,自大明开国以来,就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那榜单上的魏源两个大字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了这些人的心里。
很快,一道道怨毒且带着深深嫉妒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魏源。
...
而在这满城风雨之时,魏源正悠闲地在家里翻看着书籍。
“魏先生,魏先生,明算科的成绩出来了,你是状元,你是状元郎!”
很快,门口就来了街坊前来给他报喜了。
“哦?状元?不过虚名而已...”
反观魏源听到此事,呆滞了一会就恢复了最初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魏先生,你简直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啊!状元,我大明开国至此已有二百余年,我京城庆宇县还是第一次出状元!魏先生!”
见魏源波澜不惊的模样,街坊邻居们反而紧张起来。
“魏先生可在此处?”
就在众人欢呼的时候,庆宇县县令乘着马车到来。
“我就是,县令大人有何贵干?”
魏源不卑不亢的迎着县令回复到。
“哦?魏先生,不知汝家籍贯何处?不应该是这上面写的河南洛阳吧?”
说话间,众多牙吏悄悄围了上去,县令的眼神中也都充满了不善之色。
“哦?县官大人这是何意?我魏源自从曾祖父一代就定居洛阳,难道如今我魏某已经劣到连家乡都不敢承认的地步了吗?”
魏源丝毫不怕,正面硬刚。
“魏先生,据我所知,你家中老母病重,急需数十两银子救命?而你在这京城之中参加明算科考试,对你来说,这来回的路费、食宿等又需要一笔不小的开销。
如今你得了这状元,你只需承认自家祖籍乃是江浙一地,本官就赏你三百两白银,如何?”
县令看魏源还不接受,也不恼火,似笑非笑地看着底下这个身着青衣的单薄汉子。
“羽大人,我魏某虽家中贫穷,但也明白人不能忘根这个道理...”
话还没说完,感觉自己被顶撞的县令勃然大怒,吹胡子瞪眼,“来人,把这个不知好歹的...”
“哦?羽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就在牙吏要上手的时候,一个尖细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谁,何人在此,竟敢违抗本官!”
羽县令勃然大怒,但刚一转过头身子就扑通一声从轿子上滚了下来。
虽然看不清那白面狐狸是何人模样,但那身上的三爪蟒袍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京城,敢如此大摇大摆穿着蟒袍在街上招摇过世的,除了那几位国公以外,只有一人,那就是太监大总管——冯保!
“魏先生,陛下有请,请跟杂家来一趟吧。”
轻蔑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羽县令,冯保笑眯眯的对着魏源拱手说道。
“陛下要见小人?”
“是啊,不单是魏先生,此次上榜的三十五人全都有人去接;只不过皇上看到魏先生的试卷后很是欣喜,这才派臣亲自来接;魏先生,请吧。”
说着,一个内臣牵着一匹白色高头大马前来。
此时,跪在地上的那个羽县令,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惊喜’搞蒙了头,满头的大汗早已说明了他内心的爆炸。
刚要抬起头,冯保直接一脚踹了上去,一边用鞋跟撵着羽县令的脑袋,一边笑眯眯地看着魏源。
“那就谢谢公公了,您先请。”
“哈哈哈,魏先生,请!”
冯保一马当先,坐着轿子替魏源带路。
现场就只剩下了宛如死狗一般的庆宇县县令,和被锦衣卫迅速控制住的众多牙吏。
“魏...魏先生,您...您这是要?”
魏源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一笑,翻身上马,跟着冯保而去。
很快,一队队的锦衣卫也出动了,将庆宇县县令等人团团围住,保护起来。
而随着魏源远去的马蹄声,这一场风波也渐渐平息。
...
宫中,朱翊钧和吴老正赏析着魏源的卷子呢。
“陛下,纵观此次中科的三十五人,唯有这份试卷还算得上赏心悦目。”
在没有改动之前,此次考试仅仅有魏源一人成绩在八十分朝上,再加上步骤中的奇思妙想,不由得让吴老这个老学究对他很是看好。
“哦?这是何人?能经吴老如此看好?刘将军,将此人的来历全都呈上来。”
听了吴老的夸赞,朱翊钧也不禁对此人有了一些好奇。
“陛下,这魏源祖籍河南洛阳,祖父曾是于县县令,父亲早亡,年初才迁居到京城,在国子监旁听了一年,不知何故,今年突然就参加了明算科考试...”
刘守有也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但因内功了得,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在朱翊钧的面前,刘守有不敢有任何的造次,小心翼翼地汇报道。
“陛下,这魏源在京城之中还曾多次参加四夷的朝贡宴会,对西域的奇珍异宝颇有研究呢。”
“哦?四夷的朝贡宴会?刘将军,查一查这魏源都去过哪些地方?”
朱翊钧在得知这魏源竟然去过四夷朝贡宴会后,对魏源的兴趣愈发浓烈了。
“陛下,魏源此人...”
刘守有刚要往下说,却被朱翊钧挥手打断。
“刘将军不必多言,这魏源既然能让吴老如此看重,那必然有过人之处。好了,朕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吴老,陪朕一起去瞧瞧这些大明的青年俊杰们?”、
“臣谢陛下!”
吴老也是河南人,会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官场上遭受的排挤,对魏源此人的兴趣不由得更深了一点。
“刘将军,查一查上次四夷朝贡宴会的具体情况,还有这魏源到底去干了什么?”
朱翊钧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道。
“遵旨。”
刘守有知道皇上此时正在思考这件事情,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皇上的命令。
而此时魏源已经跟着冯保来到了宫门口,但丝毫没有即将面圣得紧张感,仍然是一幅风轻云淡的模样。
“魏先生,你可真是大明第一人呐,连皇上都如此看重您。”
看着魏源那淡定的模样,冯保时谈到。
“公公谬赞了,我只是一个乡野村夫,哪里能称得上大明第一人。”
魏源已久十分的谦虚。
“魏先生真是谦虚过人,你等着吧,等会儿皇上召见您的时候可一定要小心应对。”
“公公提醒的是。”
魏源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
“对了,公公,这召见流程是怎样的?”
冯保看着魏源那认真的模样,心底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好笑。
“魏先生,这进宫面圣的流程啊,首先呢,是先到午门,由御林军的人将您的姓名、年龄、籍贯和参加科举考试的考号全都登记在册;
然后呢,登记完毕之后,就会领着您去见司礼监的太监;
见到太监之后,就由太监带着您去面圣;
面圣的时候啊,您就跪在殿前,听皇上问您问题,您只需要回答就是。”
“回答问题的时候啊,您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在言语之中冲撞了皇上。”
冯保时越说越认真。
“多谢公公提醒。”
魏源再次拱手施礼。
“好了,魏先生,杂家也不多说了,杂家先去面见圣上了。”
冯保直接一马当先,带着魏源往午门而去。
...
“陛下驾到!”
随着冯保的高声唱喝,朱翊钧缓缓走进了大殿。
“吾皇万岁!”
见到朱翊钧,大殿上的众位大臣全都起身行礼。
朱翊钧微微抬手,算是还礼。
“众卿平身。”
“谢陛下!”
随后,朱翊钧在龙椅上坐下,而吴老也紧随其后。刘守有则站在朱翊钧的身旁,随时准备为皇上答疑解惑。
而此时魏源也已经被带到了大殿之外,只等冯保前来召唤。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冯保才魏源的面前,低声对他说道:“魏先生,该进去面圣了。”
魏源微微点头,随即跟着冯保走进了大殿。
当魏源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殿内的大臣们都忍不住看向了他,想看看这位让皇上如此看重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而魏源也毫不畏惧,抬起头来,眼色率低,不曾直面朱翊钧。
朱翊钧也注意到了魏源,当下便开口问道:“你就是魏源?”
“是的,陛下。”
魏源立刻跪下,恭敬地回答道。
“魏先生,此次考试中,分数在九十分以上者唯有你一人,这是有诀窍在?还是...?”
朱翊钧虽未明说,但语气中的意思所有人都能读懂,一时,朝堂之上的所有官员都顺着朱翊钧的意思,冷冷地朝着魏源看去。
即便如此,魏源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只不过是说话声音略大了一点,“禀陛下,魏某虽不才,但礼义仁还是自认为明白的。
此次考试之前,魏某曾多次参加四夷的朝贡宴会,对西域的奇珍异宝颇有研究,亦对大明的律法有所研究。
此次应试,魏某只是将所知所学尽数答出,并未有任何的欺君之处。”
听了魏源的回答,朱翊钧也是一愣。虽然魏源的言语之中并未冲撞自己,但如此耿直的回答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魏先生,你可知此言若是属实,你已犯下欺君之罪?”
朝堂之上,立刻有人出言喝道。
“魏某知道自己所言不虚,自然不怕任何人的质疑。至于欺君之罪,若陛下认为魏某有罪,那还请陛下明示,魏某自当按律伏法。”
魏源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朝堂之上却是立刻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好一个按律伏法!可是你一个乡野村夫又知道什么律法?”
又有人出言讥讽道。
“这位大人,不妨告诉你,来到京城之前,当今大明的所有法条,小人皆可背出,不知大人能否做到?做不到的话?那谁又是这个乡野村夫?”
魏源说话的声音虽然平淡,但却让朝堂之上的大臣们都愣住了。
“陛下,此人信口开河,竟敢随意污蔑我等同僚,实在是罪该万死!”
“陛下,此人目无君上,实在可恶!”
随着魏源的话音落下,朝堂之上的大臣们立刻七嘴八舌地出言喝道。
朱翊钧看着这些大臣们的表现,十分满意,但在表面上还是那副面若寒霜的样子。
“好了!都给朕安静下来!”
朱翊钧大声地喝道。随着他的这一声喝,原本闹哄哄的大殿立刻安静了下来。
“哦?那如此说来,魏先生自认为自己没错了,那倘若朕拿出证据了,魏先生,你该如何?”
朱翊钧似笑非笑地问道。
“倘若臣真的有不法之举,臣请求陛下诛我九族!”
魏源丝毫不示弱,瞪大双眼吼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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