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可解之局
这几天前来米达城救助的远远不止托尼一个人，事实上至今为止泰罗手下的圣骑士们已经累积接回了超过五百人，其中大多都是周边村镇的平民们，跟二拨子村情况类似的也有很多。
有在逃难过程中派先遣人员来城里报信的、也有夏莲圣女在清剿突变者的过程中沿途宣传的，前者的情况大体都跟托尼老师相同，另一批人则是被夏莲告知了突变者的缘由，有组织地前往米达城的，后者一般都会有三个圣骑士跟着，其中一人率先出发将消息传递给城里，剩下两人则负责护卫，而两者的共同点就是都需要人支援或者接应，所以从两天前开始泰罗就已经在不断往外派人了……
一批又一批的逃难者被不断接入城内，圣骑士们则除了三十名常驻守备者外轮流赶赴米达城周边的各个地方进行支援，为了保证在突变者面前的战斗力，泰罗通常都是让骑士们十人一组进行行动，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个方案的正确性，因为突变者对平民的威胁太大，所以无论是游荡在外的那些，还是在迁移过程中骤然变身的那些都给予了骑士们不少压力，有时候遇到波大……我是说一来一大波的那种，护卫队伍就算是十人编制也很容易出现伤员。
伴随着夏莲那边大部队的持续挺进以及突变者数量的剧增，米达城的人手则开始变得愈加紧张了起来，虽然偶尔也会有几个跟着圣女出门扫荡的骑士补充回来，但终究也只是杯水车薪，于是……
“不可能！”泰罗对墨檀摇了摇头，沉声断言道：“留在城里的圣骑士们只剩下三十六名，已经不能再少了，米达城的目标很大，而且那些怪物似乎还具备感应生者气息的能力，如果守备力量不足的话很容易酿成大错，到时候如果圣女殿下有个三长两短……”
“我没关系的。”语宸柔声打断了泰罗的话，温和地说道：“泰罗先生，既然我们有能力对无辜者伸出援手，那么就不应该无动于衷。”
托尼立刻用感激地目光看向语宸，要不是墨檀在旁边撑着他可能直接就跪下了。
但是……
“请恕我拒绝，圣女殿下。”泰罗却是罕见地驳回了语宸的观点，面色凝重地问道：“请试想一下，您会在什么情况下遇到危险？”
语宸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地问道：“什么……情况下？”
“破城。”旁边的墨檀却是抢在泰罗前面回答了这个问题，然后对后者耸了耸肩：“骑士们肯定会以忘语的安全为第一要务，也就是说如果忘语遇到危险，那么也就宣告着米达城完蛋了，对么，骑士阁下？”
泰罗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对语宸解释道：“没错，就像黑梵牧师所说的那样，你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与破城的可能性相同，而米达城的告破也就预示着有上万平民会遭到灭顶之灾，所以……就算站在无辜者的角度上，也请您谅解我的决定。”
托尼希翼的眼神立刻灰暗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注定无法完成这份责任了……
“我们还有那些职业者，还有索尔城主的卫队，而且突然出现大量突变者冲击这里的可能性也并不大。”语宸也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些，但她依然对泰罗坚持道：“我觉得泰罗先生你刚才的判断……有失公允。”
泰罗微微别过了头去。
语宸柔柔地笑了笑，轻声道：“是太过于担心我的安危了吧？觉得只要有我这个圣女在这里，就连百分之一的险也不能冒，所以就算出事的可能性几乎低到不存在，您始终也没办法完全放心，对么？”
泰罗愣了一下，他并没有想到自己面前这位平常总是怯生生的女孩会想到这么多，几乎完全说中了自己的想法。
曙光女神的神眷者，曙光教派唯二的圣女之一，她的生命是无可取代的，每一个虔诚者都会做出同样的判断，这就是泰罗不敢冒险的原因，哪怕这个风险出现的可能性确实很低。
“好了，您不用再说了。”沉默了良久的泰罗忽然对语宸露出了微笑，轻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您陷入危机之中的。”
“但是！”语宸还想说什么，不过却被泰罗抬手打断了。
“可我不但是女神虔诚的信徒，您的追随者，同时也是一位骑士。”泰罗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长剑，沉声道：“我不愿您置身于危险之中，但我同样也立下过誓言，帮助任何向我求助之人、为手无寸铁之人战斗，所以我刚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会前往那个村落，去为那些无辜者战斗。”
托尼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他听不懂之前几人的对话，但却明白了面前这位看起来异常威武的圣骑士准备亲自前往村子救援，顿时大喜过望地感激道：“谢谢您，骑士大人！”
语宸也惊讶地看着对方：“泰罗先生，你……”
“去送死么？”
墨檀忽然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他盯着泰罗那双沉着而坚定的双眼，再次重复道：“你是要去送死么？”
泰罗只是平静地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托尼说他们的村子里昨晚出现了三十几只突变者。”墨檀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然后摊手道：“现在已经过去至少十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定然会出现无可避免的人员伤亡，死掉多少人且不去说，那些伤者转化成突变者的概率可是很高的，你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对付几个？十个？还是十五个？”
泰罗淡淡地回答道：“在没有同伴协同冲锋的情况下，十四五个大概就是极限了吧，如果没办法骑马作战的话可能还会更少。”
“所以就决定去送死？”墨檀叹了口气，盯着泰罗的眼睛问道：“在还有其它选择的前提下？”
泰罗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战马：“没有其它选择。”
“三名骑士。”
“什么意思？”泰罗回头看向他，微微眯起了双眼：“什么三名骑士？”
墨檀笑了笑：“加上你一共四位圣骑士暂时离开米达城，这里的守备力量应该也是足够的吧？”
“如果只是牵制那些突变者，给平民们争取逃跑机会的话，多出三个人结果也是一样。”泰罗以为墨檀只是想让自己多带三个骑士过去，便淡淡地回答道：“如果想要确保全员生还的话，至少需要一支十人小队，所以差别不大，没有必要让其他人陪我一起冒险。”
墨檀眨了眨眼：“我并没有想多拉几个人陪你一起死的打算。”
“那就不要再说了。”泰罗摆了摆手，微笑道：“如果我回不来的话，罗伯特骑士会接替圣骑士们的指挥权，到时候希望你好好配合他。”
“你，加上三个圣骑士，再加上我和十名低阶职业者。”墨檀直接无视了泰罗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轻声道：“这个配置应该可以解决问题。”
泰罗蹙起了眉毛：“再加上你和十名低阶职业者？他们一个人最多应付两三只而已，就算那些村民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一人转化为突变者也很危险，我不同意。”
墨檀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我有把握。”
这是实话，他之前和羽莺一起见识过那些低阶职业者的实力，尽管都算不上强大，如果从里面选出十个好手，只要配合得当的话对付几十只突变者问题应该并不会很大，要是再加上包括泰罗在内的四位圣骑士就更稳妥了。
但泰罗很显然只是单纯地计算了一番那些人的平均战斗力，如此一来结论自然不会很乐观。
总而言之，尽管墨檀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尽管他说这句话之前心里也稍微怂了那么一下，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做得到……
这两天他将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那些低阶职业者身上，而且还趁着语宸休息时在那些被招募的志愿者中组织了两次小规模对抗训练，效果还不错。
或许墨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在与芬里尔小队的大家并肩作战了数次后已经改变了很多，也发现了很多就算是当下这个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以前那种‘现在的我有太多事都做不到了’这种想法也已经悄然消失。
【如果去试试看的话，或许就连现在的我也能做到】
【如果去试试看的话，或许此时此刻的我就足够了】
之前在礼拜堂中思考米莎郡情势的他就如此想过，而现在的他也同样这么认为，于是……
‘帮忙说服一下泰罗，我这个方案应该是可行的，你忽悠忽悠他~’
墨檀对语宸使了个眼色，飞快地编辑出一条消息发了过去。
“黑梵牧师，我觉得就算再……”泰罗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他的圣女殿下轻轻拍了拍肩膀，顿时就噎住了。
“泰罗先生。”语宸隐蔽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板起小脸认真道：“我觉得黑梵他说的没错，唔……我的意思是，刚才我感受到了女神的意志，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如果是为了做到少牺牲或者不牺牲的话，是可以一试的”
‘我已经语无伦次了(=﹏=)！！’
墨檀扫了一眼语宸发来的消息，然后微微摇了摇头，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果然……
“好吧，既然圣女殿下都这么说了。”泰罗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听从了语宸的劝导，沉声道：“那么事不宜迟，你去组织人手，我们十分钟后在南门汇合，不过黑梵牧师你要向我保证，到时候一定要服从我的命令。”
墨檀痛快地点了点头：“我保证。”
……
三小时后
米莎郡北，二拨子村‘卢娜炼金工坊’
“一……二……三……扔！”
两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同时向外面撒出了一把碎晶体，然后立刻闪到了大门两侧，下一秒，外面骤然燃起了数蓬亮紫色的火光，以及一连串痛苦的嘶吼。
“有效果！他们的动作变慢啦！”一个小男孩趁着家人不注意飞快地跑到门前，伸出脖子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兴奋地回头冲角落处一个穿着绛紫色长袍的金发少女叫道：“卢娜姐姐你真是太厉害啦~”
再然后就被他爸爸扥着耳朵拖了回去。
“谢谢，小丹尼斯。”看上去最多只有十六七岁的人类女孩轻轻晃动着水晶瓶，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不过现在请稍微安静点儿，拜托了。”
卢娜•林奇是一个线条柔和的纤细女孩，她身材瘦小、总是戴着条似乎是由啤酒塞子做成的项链、嗓音空灵而温吞、有着一双异常朦胧的浅蓝色眸子，常常会给人一种介乎于慵懒和梦游之间的感觉。
就算她现在正坐在炼金台前制作着道具，就算她此时正和八十多个人一起被堵在这栋三层小楼中，却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唔，好像还少了点什么，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少女看了一眼水晶瓶中的淡粉色液体，将其随手放在了炼金台旁边的木架上，然后慢悠悠地翻着膝盖上的笔记，轻声嘟囔道：“黑鱼眼两颗、梦境尘三勺、稀释炎魔花粉半勺、烈性调和剂三滴、蓄能水晶一颗、五彩蛙毒腺两条……呃，我放了几条？”
卢娜晃了晃脑袋，然后从炼金台下掏出一个金属盒，打开盖子后往里瞧了一眼，嘀咕道：“少了五条……哈哈……因为是五彩蛙的毒腺，所以不小心记成五条了么……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嗯，大概吧。”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便拿起了之前那只水晶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入了面前那一排菱形模具中，伸出双手仿佛梦呓般的轻声念道：“素之银铁，天秤之左，涌动之风，天秤之右，摇曳之冰，塑以……塑以……塑以什么来着？算了，就这样吧，高速炼成！”
只见一道道呈现为浅蓝色的魔力从卢娜双手间扩散而出，然后飞快地融入了刻在炼金台两侧的数枚符号中，紧接着便是一阵朦胧的黑色雾气在她面前升腾而起，溢散出几缕焦味……
“很好，来几个人把这些扔出去，嗯，最好扔远点……对，越远越好……”
第一百九十六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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